皇后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喘着粗气,粉拳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胸口,咬牙开口:“那个女人,她抢走了本宫丈夫的宠爱,害死了本宫的儿子。如今,她却要做太妃,他的儿子,也要做王爷了。”
皇后忍不住握紧了手中遗诏,恨恨道:“不,不!本宫,不甘心!”
芷兰姑姑吓了一跳,慌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替她揉着胸口,轻声劝道:“娘娘不必动怒,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娘娘如今遗诏在手,板上钉钉,那就是太后了。她一个太妃,还不任你拿捏着?”
“你忘了,圣上曾有旨意,有生养的太妃,可随皇子去王府享福么?”皇后重重敲打着小几,越想,气愤越是难平,“本宫虽贵为太后,又哪里比得上她,亲生儿子孝顺膝下,儿孙满堂?”
皇后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遗诏,豁然起身,疾步走到床榻边。
跪在地上,低头,朝榻下看了看,伸手,从床弦缝中扣出个锦囊来,走到桌案前,打开。
轻轻倒出一份,一模一样的遗诏来,收入袖中。
芷兰姑姑疑惑地看着她:“娘娘,你这是?”
皇后神清气爽,朝芷兰神秘一笑:“芷兰,备轿,去关雎宫。本宫,要去给贵妃妹妹,送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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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到关雎宫时,宫内,灯火通明。
这一夜,该有多少人睡不着啊?
她姚贵妃,当属头一份。
子初,她便已国殇为由施行宵禁,将嫔妃皇子都圈在了各自的宫里。
姚贵妃心力交瘁,钰儿,也不知如何了。
宵禁后,她连续派出去的奴才,都是有去无回。
甘若姑姑低声劝道:“娘娘,你先歇会儿吧。四皇子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后,决不敢拿他怎样。”
“皇后那个毒妇,定然有所筹谋。圣上临终之时,只有她在跟前,咱们母子,可是连圣上最后一面,也没见上啊!”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门外,有太监禀,说是皇后来了。
姚贵妃咬牙怒道:“这个毒妇,她出来做什么?不见。”
“妹妹不要一口一个毒妇的。”皇后扶着芷兰的手,踏进暖阁,笑道,“要说‘毒’,咱两可是半斤八两,谁也比谁,好不到哪儿去。”
姚贵妃瞧着她,趾高气扬的模样,不屑道:“不是宵禁了么?皇后姐姐还出来?”
皇后反问:“贵妃妹妹这宫里,不也出去了好多奴才么?”
“皇后娘娘这大半夜的,冒雪赶来妹妹宫里,就是要说那几个没用的奴才么?”她可不信。
皇后挥退了芷兰姑姑,转头,朝姚贵妃笑道:“本宫给贵妃妹妹,送大礼来了。”
“噢?”姚贵妃挑了挑眉,一脸不信,“皇后姐姐会有这么好心?”
“争了半辈子,斗了半辈子,到现在,圣上去了,还是咱们姐妹最亲。”皇后凑过头,低声道,“本宫,可是给妹妹,带来了你最想要的,那样东西。”
姚贵妃心下一动,挥退了甘若。
皇后伸手,从袖中抽出那份遗诏,递了过去。
姚贵妃一把抓过,颤栗着,缓缓打开,迅速溜了一遍,抬眸,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垂眸再看,那正红的大印,绝不会有错。
皇后瞧着她,不紧不慢道:“妹妹可赠别仔细了,这遗诏的大印,可是圣上提前盖好的。弥留之际,圣上口述,本宫亲笔。”
“所以,你就做下这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来,留下了遗诏上的名字,没写?”姚贵妃心下微微紧张起来,“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本宫这么做,可是为了妹妹呀。你可知道,圣上说,四皇子放荡不羁,不宜继承大统,要将皇位,传给五皇子。”
“胡说!”姚贵妃哪里容得下,有人说她的儿子不好,高声呵斥,“五皇子算个什么东西,尖嘴猴腮,畏首畏尾,也配继承东元江山社稷?”
“是啊,本宫也是这么想。这才只落了皇甫二字……”皇后心下大喜,鱼儿,可是要上钩了啊。
皇后大半夜的前来,所图,绝非小事。
她本是氏族嫡长女,嫁入皇家,产下钰儿,尊为贵妃,归省。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从小就与她争的,庶女妹妹的话。
贵妃又如何,说白了,也只是个妾。
生皇子又如何,撑破天,也就是个王爷。
是谁说,只有皇后生的儿子,才是皇帝?
从那时起,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钰儿,坐上那个位置,位列九五,君临天下。
所以,今天无论皇后的条件是什么,她都,一定会答应。
姚贵妃放下遗诏,抬眸,看向皇后:“皇后姐姐今日来,恐怕,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吧?咱们姐妹今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妹妹果然爽快,本宫,最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
姚贵妃承诺道:“皇后姐姐的心思,做妹妹的岂能不知。你尽管放心,东元,绝不会东西太后并立,永远,只有一位嫡母皇太后。”
太妃又如何?
她的儿子,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帝。
“东元,当然只能有一位太后。”皇后眸底,凶光凝聚,恨恨地看着姚贵妃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声音,轻柔悦耳,“只是,圣上他,一路孤独,本宫,甚是不忍。”
她,竟然是要她,陪葬!
姚贵妃到底错愕了。
她想过,她会要权,要位。
后宫之权,前朝之位。
甚至,想过她,会要兵权。
却独独没有想到,她想要的,竟然是,她的命!
她,竟恨她,至此。
原来,她的命,这么值钱,能换,东元帝位!
只是……
皇后瞧着她,脸上闪过的无数表情,嗤笑一声:“罢了,妹妹只当,本宫没有来过。”
拿起几上的遗诏,起身,朝外走去。
冷哼,不信你不屈服。
手肘,被身后的手,拉住了。
耳边,传来姚贵妃急切的声音:“皇后如何保证,言而有信?”
皇后转身,朝桌案走去,提笔,蘸墨,落笔,字成,抬手,将遗诏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