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吕萩妍懒得理他,他就到店里跟吕爸聊天,聊着聊着,对摄影产生了好奇,吕爸也不藏私,大方地讲解教导,然后他的好奇转成了兴趣,也才有了今日的小小成就。
吕东海望着他笑,当年那青涩的男孩,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在他的专业领域里闯出了一片天,有出息啊!
“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吕东海拍拍他的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妍啊,待会儿去黄昏市场买点菜,晚上多做点下酒的料理,我要跟阿穆喝通宵。”
“厚,我也是难得回家来,为什么就要我买菜做菜?”吕萩妍忍不住吃味,计较爸爸独厚孔穆先。“再说,他得奖的事,已经敲过我竹杠了。”
“那不然我去买?”吕东海横睨女儿。
吕萩妍撇嘴,没好气地应:“好啦!”
两个大男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窃笑,然后一坐下来打开话匣子,就再也停不了了。
晾在一旁的吕萩妍很无奈地上楼放行李,才抵达就得准备待会儿上市场买菜去,感觉有够“逼哀”。
老爸未免也太喜欢孔穆先了吧?
到底谁才是吕家的小孩啊?
晚上七点,纵使吕萩妍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做好了一桌子酒菜,照相馆提早打烊,吕东海、孔穆先和吕萩妍三个人共进晚餐,然后再移到客厅茶几把酒言欢。
呃……正确来说,把酒言欢的是孔穆先和吕东海,吕萩妍只是在一旁跷脚看电视,因为老爸一喝茫就话很多,也只有孔穆先那家伙有耐心听他酒话连篇。
“……了不起,最佳摄影奖,吕爸我一辈子也顶多在大学时期拿过学校里的小奖,阿穆啊,吕爸佩服你,赞!”吕东海那副欢喜样,仿佛得到荣耀的是自己的儿子。
“吕爸,你才是我最崇拜的人。”孔穆先很感动,和自己的父亲缘分浅薄,却总在吕东海身上找到父爱。
“哈哈哈……你喔!”吕东海被哄得心花怒放,拿起酒再跟他干杯。女儿嘴巴不甜,想听好听话都听不到,更别妄想她撒娇,活像个小老太婆,倒是孔穆先这孩子,很得他的缘。
吕萩妍眼睛盯着电视,但耳朵不能避免的听到他们的对话,受不了地出声笑啐:“拜托,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恶心?”
不过嫌弃归嫌弃,还好有孔穆先陪着老爸“啦咧”,不然以她沉闷的个性,老爸也不会有这么多话、这么多笑容。
“哪有恶心?”吕东海看向一旁漠然看电视的女儿,都怪老婆走得早,让她过度早熟,明明长得清清秀秀,个性却一点都不可爱……未几,他有感而发地转回头,看向孔穆先。
“这几年小妍在台北还多亏你照顾了。”说着,又要干一杯。
“什么?是我照顾他好不好?”吕萩妍一听,立刻发难抗议。
“对啦,其实是小妍照顾我比较多。”孔穆先先是回敬,但还是如实说道:“事实上,家里的确因为有小妍打理才能那么整齐舒适哩,所以到底是谁占了谁便宜,可没个准。”
“那就是互相照顾了。”吕东海呵呵笑,硬是要说成两人互相照顾。
其实,他当然知道小妍多会打点家里,不过他更清楚孔穆先买了房子还邀小妍同住、总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背后的那份心思,虽然孔穆先没有明说,但这种事心照不宣,他也乐见其成。
吕萩妍撇撇嘴,懒得争辩,就当是互相照顾,毕竟她还是会奴役一下孔穆先的。
“啊,互相照顾的好朋友,待会儿记得互相一下,把碗洗了吧!”她瞟向孔穆先。
“遵命。”孔穆先还做了个举手礼。
“别现在说好,结果喝挂了。”她凉凉叮咛,本意是希望他们节制点,不要真的喝到烂醉。
吕东海看着他们的互动,欣然扬笑,兀自又饮了一杯。
“我说你们啊,都同居了那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才要结婚啊?”他冷不防丢出一句,炸得吕萩妍杏眼圆瞠,整个人弹坐起来。
“老爸!”她惊愕低呼,整张小脸爆红。“什么同居、什么结婚?你是喝糊涂了吗?”简直是乱点鸳鸯谱嘛!
吕东海憨然地眨眨眼反问:”住在一起不是同居是什么?”
吕萩妍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转向孔穆先求助。“喂,你不帮忙解释?”
“的确是同居啊,要怎么解释?”话刚落,孔穆先别过脸,举杯掩饰嘴角的窃笑。
他发现小妍脸红了哦,呵呵,就说她还是有可爱的一面吧!
他喜欢她是无庸置疑的,不,是比喜欢多更多,从以前到现在,一点一滴,在心里凿下的痕迹,是任何事物也无法抹灭取代的。
他意识到对她的感情,她却执着在两人是老朋友的关系,所以他需要一些外力,再加上自己的努力,来让她正视两人间还有另一种可能,不只是昔日同窗,不只是知心好友,而是男人与女人的感情。
对啊,住在一个屋檐不就是同居啊……吕萩妍发现自己无从反驳,只好悼悼然闭嘴。
“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你们有好的归宿,如果你们俩在一起那就更完美了。”吕东海说出心中希望。
还来?这两人是不是狼狈为奸啊?吕萩妍眯起眼,怀疑的目光射向他们。只见孔穆先傻笑,老爸也已经醉眼迷茫。
“老爸,今天不是你生日,许愿没有用。”
“喔,那我生日还有多久才到?我到那时候就许这个愿……”喝茫了,吕东海很认真地问。
“嗯,我看看。”孔穆先还煞有介事地数起日子。“大概再五个月。”
“嘎?这么久喔……”
吕萩妍垮下眼角,撇嘴摇头,决定选择性失聪,拒听没营养的对话。
她跟孔穆先在一起就更完美?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再说了,没来电、没火花要怎么在一起啊?
阳光和煦的午后,孔穆先骑着吕爸的老旧脚踏车载吕萩妍兜风。吕萩妍侧坐在后座,右手轻扶孔穆先的腰部,看着街景一幕幕从眼前掠过,享受微风轻拂脸庞的惬意。
和北部紧凑忙碌的步调不同,南部的阳光与空气,.就是有一种悠闲的氛围,刚上台北念书时,她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适应,但现在台北待惯了,回到台南反而又觉得有种久违的陌生感。
环境变来变去,唯一不变的,却是前方这堵宽背的主人,不论是哪里,他一直都在。
“啊,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变了好多哦?”她戳戳他的背说道。
“对啊,每次回来都觉得变了一点。”孔穆先骑得很慢,也在欣赏沿路景致,品尝胸臆间因回忆而浮现的感受。
“这里本来有一摊红豆饼,每次放学就挤一堆人。”吕萩妍朝左前方的骑楼指去。“现在看起来应该没了。”
听她提到学校,前方又陆续有放学的学生出现,他临时提议:“要不要去学校走走?”
“都好啊,反正没事。”兴致不错,她没反对。
饼个路口,再转个弯,当时就读的国中就在路旁,这时间已经放学,校园有一段开放时间可让民众进入,他们把脚踏车停在车棚下,徒步进入校园。
“你猜我们黄老师退休了没?”吕萩妍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园,随意地聊。
“不晓得。”孔穆先耸耸肩,回想级任导师的年纪。“她现在大概也快六十岁了吧?”
“差不多,我们都三十……啊!”吕萩妍被突然从楼梯冲下来的男学生撞了一下,眼看就要跌下一旁的阶梯。
“小心!”孔穆先眼明手快地将她捞进怀里,立即斥责冒失的男学生。“老师不是说过不能在楼梯和走廊奔跑吗?”
“对不起。”男学生被他的粗犷外型和凝肃口气骇住,匆匆道了歉赶紧落跑。
“真是的。”孔穆先没好气地啐,然后低头轻问被他紧箍在胸膛的吕萩妍。
“你还好吧?”
吕萩妍不只被男学生的冲撞吓到,也被孔穆先迅捷的举动吓到,这会儿又意识到彼此靠得太近,她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清楚感受到宽厚的胸膛与结实的肌理,连气息都亲昵地交缠了,脸颊不禁染上淡淡红晕。
“没事。”她轻推开他,再怎么熟稔,还是男女有别啊!“你刚刚那口气,跟以前黄老师一模一样耶!”用轻松的调侃,暗自平抚失速的心跳。
突然空了的怀抱让孔穆先蓦地感到空虚。啊,小妍的身体好香好软,嵌在他怀里刚刚好,要是她能柔顺地待着就好了……
“有像吗?”甩开空虚感,为了逗她笑,他怪腔怪调地学起导师说话的口气。
“老师不是说过不能在楼梯和走廊奔跑吗?”
“哈哈……对,她就是这样。”他怪腔怪调再加上表情,逗出她的银铃笑声,但嘻笑的音量引出了办公室里的人出来察看,两人连忙噤声,定睛一看,没想到竟然就是他们话题里的主角。
“老师!”孔穆先讶异扬声,对方正是他们国中时的级任导师。
“你是……”黄老师压根儿认不出孔穆先来,视线往旁一移,倒是认出另一个人。“你是吕萩妍啊?”
“对啊,老师好。”吕萩妍绽开笑容,超有礼貌。
好意外,这么多年了,老师居然还认得她。
“你还是跟小时候差不多,没什么变呀!”黄老师开心地走出办公室,欣然看着昔日所教的学生。
“老师,你认不出我是谁吗?”孔穆先咧嘴指着自己,黄老师再次打量,还是摇摇头。
“呵……看你多臭老,连老师都认不出来。”吕萩妍取笑他。
孔穆先没好气地横睇她一眼,索性公布答案。“老师,我是孔穆先啦!”
“孔穆先?』黄老师很疑惑,扶着老花眼镜,认真端详,才恍然大悟地惊呼,拍拍他臂膀。“啊,对对对,孔穆先,你变得又高又壮,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们还在猜老师退休了没呢!”吕萩妍笑望头发已经花白的师长。
“还有两年才退休。”听学生将她牢记,还来探视,黄老师欣喜之情写在脸上,她看看吕萩妍又看看孔穆先,忽升一股好奇。“啊?你们怎么会一块儿来?毕业后一直有联络吗?”
“对啊,我们住在一起。”孔穆先诚实报告,有种故意的意味。
吕萩妍一惊,狠巴他熊背。
“你们结婚了?还是……”黄老师指着他们,露出讶异又惊喜的表情。
“我们是室友,不是那种关系。”吕萩妍急忙抢白解释,却因为太慌张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那就是在谈恋爱?”黄老师笑呵呵地径自解读,成熟男女同住一起,不是结婚就是恋爱同居,她跟得上时代,明白的。“不错呀,你们看起来很登对,什么时候要结婚,要记得请老师喝喜酒哦!”
“那是一定的。”孔穆先还顺势回应,半点不否认。
“老师,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吕萩妍又要瞪孔穆先,又要澄清,羞恼地跳脚。
孔穆先见黄老师又一脸疑惑,故意再补一句:“她害羞了。”
“呵呵……谈恋爱是正常的,在老师面前不用不好意思啦!”黄老师这会儿是真的以为女孩子家脸皮薄,才会频频否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