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夜来的特别早,也更加寂静。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翻腾。尤其是老杜告诉我林志远军婚一事的真相,确实值得自己细心回忆。腊月二十七日,事情发生在二十八日,难怪他们问我这天晚上干什么,当时我回答是磨米粉去了,仔细想想,去之前我曾经讲过:还有三天就过年了,今天赶紧把米粉磨回来。现在算一算,应该是二十七日,对,是二十七日晚上磨的米粉。想到这里,我好像忽然打开了一扇记忆之门,把所发生的一切,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了。磨好米粉的第二天中午,我约知青小汪到家来吃米粉煎饼,她在烧火,我在做饼,看到招待所走出一个黑黑瘦瘦的农村妇女,随口就问:“这女人是谁?”小汪说:“听说是三班长的家属,男的出差去了,昨天是老杜把她安排到招待所来住的吧!”林志远说:“千里迢迢来探亲,丈夫却不在,太失望了。”晚饭后,林志远说要出去和老马商量一个事情。很长时间没有回来,我把小群安排睡觉后,自己就盖着被子,坐在床上看书。等了好一回他还没有回来,我就把美孚灯灯光捻得很小,先睡下了。当我睡意袭来时,隐约听到隔壁有个东西倒下的响声和“哪个?”的问话声,当我竖起双耳再听时,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了动静我便继续睡觉。在我迷迷糊糊即将要睡着时,林志远回来了。我问:“什么大事去这么长时间?”他说:“谈完事后,又东拉西扯说说玩玩呗!”我不再撘理了。可是,他上床后,显得特别热情,非要和我亲热,我勉强同意后,而他的**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我说了句“叫你不要啰嗦!”把他推下去就侧身睡觉了。尽管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谁又会去细想呢?如今把一个个细节连贯起来,我坚信:确有此事,而且,并非推门而已,是真的达到了目的。再说,灰白色裤子也是对的,是我说:“趁着天好,把身上裤子换下来洗洗干净,年初一穿吧!”拿了一条冬天不怎么穿的灰白色裤子给他。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心和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天呀!怎么会是这样?平排两张床,一墙之隔,他竟能同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寻欢作乐,那里还有一点人情味?这和牲畜有什么两样?真如他自己所说:兽性发作。我还去为他辩护、为他翻案,真正是大错特错。难怪他不敢翻案,因为他作贼心虚。我受他的蒙蔽太深了,以至于会变得这么愚蠢?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我该怎么办?
记得当初能免强接受林志远,就是因为他是贫农家庭出身,祖宗三代能经受住审查。心想:只要我们听党的话,努力工作,我们的孩子就是国家干部的子女,将来决不会像自己那样发生什么不测,他们可以像小鸟那样自由飞翔,终身幸福。而现在,我的如意算盘打不成了,我的理想成为梦想、空想。林志远所犯生活作风问题,这并非一般男女私情,是现役军人的妻子,军婚和知青都是高压线,要受到法律严惩不怠的。如果林志远破坏军婚案成立,他即刻被捕入狱,很可能要判刑五年,监禁生活他那身体很难忍受,也许就要死在狱中,即使熬到刑满释放,一个牢改释放犯也要交群众监督。我的孩子怎么办?我的小群就是坏分子的女儿,在人前人后永远都抬不起头。我心里总想着一定要把我的“前车之覆”成为儿女的“后车之鉴”。如今女儿将会“重蹈覆辙”,怎不叫我痛彻心肺?从此以后,我脑海里“重蹈覆辙”四个字像彩蝶飞舞,无休无止。我该怎么办?我应该坚持原则,去揭发他的犯罪事实。否则,我就是包庇坏人坏事,我对不起**、对不起党,我也不是一个正直的人,我将受到良心的谴责。可是,问题的焦点,在于那个女人的态度,而不是我。现在是她担心丈夫一怒之下要和她离婚,因而没有如实向部队领导回报情况,只说有人推门进来,由于自己的反抗,那人逃跑了。她并未说出事实的真情。林场现在揪林志远,只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并无真凭实据。如果那女人宽恕他,那位军人又不站出来告发他,我却去指证他,除去田兴华几个之外,所有的人都会耻笑我打翻了醋罐子,吃醋吃昏头了。我虽然讲的是真话,做了我该做的事,也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可是,这么荒唐又滑稽可笑的事,以正常思维是没有几个人相信的,与此同时,我反而破坏了另一个家庭的安宁。此事得三思而行,它毕竟不是个杀人放火、直接威胁社会治安的大案。在这个“黑白颠倒是非淆、对敌慈悲对友刁”的岁月里,做人真难呀!做好人更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我只能以逸待劳、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我和林志远本来就是没有爱情的婚姻,我属于他的只是躯壳,而不是心。然而,我没有做任何违背论理道德的事,我是流着泪在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如果由于我的冷漠、性冷淡,使他对别的女人产生好感,日久生情。那是我自找的,我心甘情愿退出,成全他们,自己担负起培养女儿的责任。现在令我无地自容的是,他竟然去和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在我隔壁男欢女爱,心目中根本没有我的存在。他如此羞辱我,把我们之间几年相处所建立起的一点感情,也像秋风扫落叶似的被刮的一干二净。我恨他,恨他的过去,更恨他的现在。从情感上看,我不可能再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也曾经对自己说过,既然决定了,哪怕他是一堆臭狗屎也要吞下去。所以,几年来,尽管我内心世界里,时时事事都会把两个男人进行比较,然而,我从未对外人说过一句他的不是,在公开场合,总是维护和提高他的威信。这足以证明,目前妇女的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精神枷锁,在文化大革命的大张旗鼓破“四旧”中,并未砸烂、并未得到解月兑。离婚是被人们视为大逆不道的事,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只想从心灵深处忘却他的存在。当然,女儿是我的希望,是我的精神寄托,我决心独自培养她长大成人,而且要培养成为优秀人才。当时我给她取名字用群众的群,就是希望她长大后能联系群众、融入群众,和千千万万群众一样生活,平静而幸福。现在,她的将来已被她父亲人为地破坏了,我只能希望她以优秀、力挫群雄的才能,来弥补父亲留给她的污点所造成的损害。林志远的所作所谓由他自己承担后果,他的路由他自己走下去。我决心靠三十五元钱工资养活、培养女儿,同时还不能减少对弟妹的支援。好在护林点更节约,喝的是山泉水,烧草也不花钱,自己还可以养鸡、养鸭。就是买米、买油盐、鱼肉等生活用品需要花钱,还得翻过老虎岗,到一个小镇上去买,来去要二十多里路。不管三七二十一,人家能过我能过,还是女乃女乃说的好:“到哪个山上砍哪个山上的柴。”“烂泥萝卜揩一段吃一段。”
在南海底,我见到了在学习班上当叛徒揪斗的工人徐小洪,从材料组突然消失的女知青何珏也在这里。仅仅几个月,她的美貌一下被夺走了,苍老随着消瘦而至,眼睛凹陷,目光呆滞。这里主要工作是间伐和治虫,阶级斗争的焦点集中在两个被打成“五一六”分子的知青头上。特别是南京的男知青,动不动就把他揪出来,低头弯腰站在前面接受批判,你一言,他一语的尽说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他好像也习惯了,什么都是无所谓。
“大家快起床!上山治松毛虫了!快点!快点!”赵站长高声呼喊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拿着手电筒出门张望,只见群山朦胧,一轮残月还挂在半空中。人员陆续出门,赵站长继续高喊:“两个‘五一六’分子抬机器,其它的人每人扛一袋药粉,跟我上山!”我回房看了看熟睡的女儿,把蚊帐压好,很不放心地关上门,到库房领了一袋可湿性六六六粉,扛上了肩,紧跟着前面的人,高一脚,低一脚,昏头昏脑向前奔,五十公斤真让我力不从心呀!只觉得肩上的重量压的我直不起腰,我卷曲起身体,喘着粗气,紧紧跟上,走进了山洼里。幸运的是赵站长又发号施令说:“马上要爬山了,大家原地休息一会儿。”心想:真救了我的命,否则,我就要跌倒了。我放下沉重的药粉袋,慢慢直起腰,发现露水已打湿了半截裤子,汗水浸湿了上衣。抬头仰望天际竟如此狭小,耳边蛐蛐的歌声此起彼伏,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哀鸣,我不寒而噤。人说猫头鹰叫是不祥之兆,我担心女儿一个人在家,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简直不敢想,这时又传来赵站长的声音:“机器往山顶上抬!男同志跟我上!女同志到半山腰就地待命!”“这还差不多!”“还有点人情味!”“不着急!我们爬一步上一步,慢慢向上移!”最后的话好像是鼓励我,我会意地说:“下定决心,”大家齐声:“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语录一背,顿时精神焕发。
我们刚到达目的地,山顶上三用动力喷雾机已经开动,随着突突突的响声,药粉呈雾状飞向树冠,雾气在盘旋着,呛鼻的药味在扩散着。我好奇的问:“这治虫为什么要这么早?”有个女工回答说:“早上树叶上有露水,药粉喷上去,虫子吃了效果好!”“原来如此!”我坐在山坡上,看着对面一座更高的山,问:“那是什么山?”“那是珍珠山!”我说:“珍珠山?多美的名字!”另一名女工说:“你知道我们身下的山叫什么?”我又说:“不知道。”她说:“叫飞来山!还有个典故呢!”我惊喜地说:“飞来山?更玄乎了,说来听听,好吗?”她想了想,说:“相传这座山原来是四川峨眉山的主峰,它非常骄傲自大,听说大茅山美丽而雄伟,很不服气,决心来与茅山比高低。谁知它千里迢迢飞到这里,却找不到恰当的着陆之地,它围绕着大茅峰转来转去,精疲力竭,只好选择座落在珍珠山旁,与大茅山好有一比,谁知它恰好掉进了南海里,填平了南海底,从此它比珍珠山都矮小,哪能与大茅山相媲美呢?人们把这座一夜间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山就叫飞来山。”听完后,我感叹地说:“真有意思!”
东方的太阳被高山挡住,只见朝霞磅礴而出,光彩夺目。而我们这座山坡上的人工雾霭,带着浓烈的刺激性扑面而来,呛的人咽喉火辣辣的直想咳嗽。在嘈杂声中,还经常听到赵站长的叫骂声:“小何!往那边去,快点!还呆站住不动,你是死人?”我想:一个姑娘抬起一百多斤的机器,再加上一百斤药粉,这么长时间,怎么受得了?便走上前说:“赵站长,我换她一会儿吧!”谁知他说:“不行。她是反党反人民的‘五一六’分子,是来劳动改造的,不给她吃点苦,反动思想是改造不过来的,必须好好监督他们。你毕竟是干部,干部下放劳动是重新学习,是接受再教育!为了更好的干革命!和她不同。”他很严肃、很认真、爱憎分明,我既感动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因为所谓的“五一六”分子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到赵站长的眉毛、胡须,甚至脸上的汗毛都被染成灰白色,焦急地问:“赵站长!你怎么没戴口罩?会引起农药中毒的!”他满不在乎地说:“中毒?不会吧!几年打下来了,我身体健康的很!还有几袋喷完就回家休息!下午三点钟学习。”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回空着手下山轻松多了,我惦记着女儿,脚步更快,就在我们到达护林站时,看到距离二百米远的地方聚集了很多农民,有人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过去看看!”我也紧随其后,不远处看见几个人牵着一头牛,牛背上好像有个人,吵吵嚷嚷,哭叫声乱作一团,我意识到可能是孩子溺水了,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跑到了最前面。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没有用了!”“救不过来了!”“早断气了!”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我不能轻易放弃。我毫不迟疑走到牛旁,说:“我来看看。”牵牛的人说:“水已经吐出来了,还是没有气!”我顺手拍了几下孩子的背部,立即抱下来检查,瞳孔已经散大,肛门括约肌没有松驰,还有救,立刻把他平躺在较平坦的路上,立即进行人工呼吸、心脏按压,交替进行,心想:这时,如能注射一定剂量的呼吸系统兴奋剂该有多好!自从学医后,我随身总带着一小筒针灸针,我立即对人中、印堂、涌泉等穴位强烈针刺。可是,二分钟,三分钟过去了,不知是谁说:“没用了,这么长时间,还有用呢?”顿时又人声嘈杂,哭声大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决心用针刺百会穴,作最后的努力。一根二寸半的针灸针刺进了孩子的颅内,再作口对口人工呼吸,当我再次加强刺激时,小孩子抽泣似的吸了口气,我看到了希望,再加强刺激,起针后坚持不懈做人工呼吸,孩子终于恢复了自主呼吸。在场的人都为我拧了一把汗,无不为之而高兴,有人高叫:“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这女的神呢!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孩子渐渐睁开眼睛,我说:“赶快抱回家洗澡、保暖,要予防吸入性肺炎。”一个中年妇女抱起孩子跪下,说:“我们娘儿两个先谢谢你这个救命恩人!”我一把扶起他们,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连说:“别这样!别这样!应该的,是我应该做的事。”有几个人问:“你住哪里?”“你真是医生吗?”“我们以后能找你看病吗?”我无言以对,赵站长得意地说:“她是我们林场的下放干部,刚来的医生。”我趁机悄悄地离开了事发现场。
我拖着疲乏的双腿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时,耳边传来女儿的说话声:“妈妈!我在门缝里看到你了!”“你睡醒啦?妈妈回来了!”门开时,女儿含着泪水向我扑来,我急忙用双手挡住,说:“群群乖,你看妈妈像什么?像只落汤鸡!妈妈要烧水洗澡,再烧饭给群群吃,好吗?”“好!群群不哭,群群勇敢,群群会**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她不停地背诵,我一面做事,背着她流泪。
下午三点钟,赵站长准时大声叫喊:“学习啦!开会啦!快抓紧时间!”这里有六户人家,几个单身汉,总共不到二十个职工,大家集中到了食堂后,赵站长便宣布开会:“今天我们利用这个学习时间开个小型批判会,批判的对象是何珏,她最近的态度很不老实,一定要把她的嚣张气焰打下去。”然后对会计小孙说:“去把何珏带来!”三分钟后,何珏低头跟随小孙进入了会场,赵站长恶狠狠地说:“就站在前面,你向革命群众回报一下这几天的思想情况。”何珏说:“**教导我们,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我目前的任务是抬机器治虫,挑大粪浇水种菜。我感觉实在没有什么新问题需要交待了,就把精力集中在劳动上,认真改造思想。”赵站长很不耐烦地问:“我问你,昨天你放了哪些毒?”何珏说:“我没有放毒,哪儿敢呀?”“你还赖?叫你挑粪时,你叽里咕噜些什么?你不要以为少了你地球就不转了!”何珏突然抬头冷笑,并把两条短辫子向后一甩,这一举动真可说是到太岁头上动土。赵站长怒发冲冠质问:“你什么意思?老实交代!”何珏沉默不语,“快交代!不交代清楚就对你不客气。”“快快交代!”“姑娘家,这么皮厚!”有两个妇女也跟着叫喊,算是发言吧!何珏不卑不亢,说:“少了我地球依然转动,那两只粪桶就不可能转动了,我就这个意思,昨天也是讲的这句话。”赵站长怒不可遏,“你不服改造?小小年龄,在文化大革命中上窜下跳,成了中学里赫赫有名的女将,犯下了很多三指向一挑动的罪行,现在党和人民在挽救你,你要是对抗到底,就是死路一条。”他停下看看站在面前的姑娘,叹了一口长气,放低了声调,继续说:“小何!你还年轻,一朵鲜花刚刚开放,为什么要走上与人民为敌的道路呢?这个‘五一六’组织是七十年代最危险的敌人,**说了,一打三反运动,包括深挖‘五一六’。林付主席也说,一定要把‘五一六’分子清除干净,一个也不能漏网。你为什么不把问题交代清楚,站到人民群众这边来呢?”何珏的泪珠滚滚落地,“你哭什么?我们既没有打你,也没有骂你,哭什么?”停顿片刻又提高嗓门说:“不许哭!大家决不能被她的眼泪所蒙蔽,要擦亮眼睛,下面大家进行批判揭发!”沉默片刻后,老钱首先打开僵局,讲了些开导她的话,其它的人不断重复站长的话,或者说些牛头不对马尾的事情,看来每人都要发言才能散会,此时此刻,只有我能理解何珏的泪水里饱含多少无法诉说的委屈,她是反抗那只老的调戏而被贬到这里来的,目前的处境,那位在飞行学院学习的恋人能否理解她呢?我发言说:“在座各位已经揭发批判的很深刻了,我只想送给你两句话,一是正确对待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运动;二是相信群众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则,我们必须坚持,我也相信你一定懂得这个道理。”
连续几天都是佛晓起床,上山治虫,无法照料孩子,小群终于生病了,和小朋友玩耍时突然出现惊厥,没想到我随身备用的针灸针又给自己女儿用上了。急性扁桃体炎,体温高达三十九度八,没有抗菌素,只好上山采集中草药,鸭舌草、海金沙、一枝黄花等都找到了。女儿很懂事,面对苦到舌根的汤药,毫不畏惧,一饮而尽。病情得到了控制,体温降至正常,我松了一口气。可是,第三天清晨,发现女儿眼睑轻度浮肿,临床经验告诉我:孩子患急性肾小球性肾炎了。我立刻背着女儿,翻过老虎岗,到邻县的公社医院去就诊,化验结果证实自己的诊断是正确的。我配了药,买了注射器等必需品,决定自己为女儿治疗。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政治、经济两付重担沉甸甸压在我的肩上,何时想到自己会落入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我的人生之路为什么会这样崎岖坎坷?我背着女儿边走边想。爬坡时步步艰难困苦,泪水、汗珠混为一体,断断续续掉落在女儿的手背上,“妈妈!你又哭啦?”“没有,天热,妈妈容易出汗。”“妈妈累坏了,我自己走吧!”“妈妈不累,群群生病了,应该妈妈背。”“我向解放军学习,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她认为背**语录肯定能使我开心,其实,我见她这样一来更心疼,泪如雨下。“妈妈!你真哭了,一定是想爸爸了。”听不到我的回答,女儿又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当解放军?他要是解放军,人家就不敢把他关起来了。”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怎会知道自己的话像把匕首,深深刺进了母亲的心脏。女儿呀!如果你有个解放军爸爸,肯定不会在此受苦。可是,也许因为我这个妈妈,他也会很快月兑下军装,当不成解放军的。妈妈知道他热爱部队生活,宁愿自己受苦,不愿连累他。如今他已经是团级干部了,我很欣慰。
有一天,我劳动时用劲扛东西,把腰上的旧皮带绷断了。正好有几个女工要翻过老虎岗到小镇子去买东西,我请老钱的妻子帮我买一条皮带,这老管是宜兴人,用宜兴话来理解是买被单,她挤在人群中帮我买被单,挤来挤去,我交给她的五元钱被小偷拿走了。回来后,她把钱赔给我,我想:她是为我买东西才遭遇小偷的,这五元钱虽然占我月工资的七分之一,在我生活非常拮据的时候,确实很心痛。可是,我怎么可以要别人来为我承担损失呢?两家的孩子将钱币送过来,又退回去,反反复复好几次,我坚决拒绝赔偿。记得培根说过:“金钱好比肥料,如不撒入田中,本身并无用处。”我认为,金钱的最大价值就是恰到好处地把它用到该用的地方。五元钱如何处理,反映出我的为人,而世上最困难的职业就是怎样为人,我的处理方式换来了人们对我的了解,对我人格的评价。而且,我们两家关系处的更好,他们送给小群的东西远远超过五元钱的价值。
我耳闻目睹林场在清理阶级队伍时,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把敌我矛盾扩大化,严重影响抓革命、促生产。整党、建党过程中又严重月兑离群众,在“吐故纳新”时,根本没有按**的指示精神执行。特别是田兴华,这样一个蜕化变质分子,仍然身居高位,招摇撞骗,继续作案。总觉得这都不符合**的革命路线;不符合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我该怎么办?我想起大诗人泰戈尔的话:“人总是要犯错误,受挫折,伤脑筋的,不过决不能停滞不前;应该完成任务,即使为它牺牲生命,也要完成。社会之河的圣水就是被一股永不停滞的激流推动向前才得以保持洁净。”我不能辜负老工人对我的信任,应该坚持斗争,决不能认输。我利用夜晚休息时间,把“田兴华究竟干了些什么”的揭发信继续写好,准备越级寄往党中央、**。我总觉得党中央的政策是好的,**的话是对的,到了下面就走样了。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其实并非如此,我救孩子的事,一传十,十传百,被人说的神乎其神,有的农民甚至于把医院的病历送给我看看,放心不下地问:“这上面开的药方对不对?”还有人来请我打针灸,这些事老钱和赵站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一天傍晚,赵站长和老钱从场部开会回来,身背一个出诊箱,远远的就叫:“小张!你又可以当医生了,我给你领来一个保健箱。”我喜出望外,快步流星,上前接过那个旧药箱,老钱说:“我们反映了群众的需求和你救孩子的事,据理力争,终于同意给你配个保健箱,这样既方便职工,又方便群众,你也可以接触自己的业务,只是你会更辛苦了。”我说:“辛苦一点没关系,这是一份信任,我不会辜负你们的希望,不会耽误劳动的。”他俩满意的点头,说:“好!好!这样就很好!”
两年多不背出诊箱了,这箱子虽旧,却意味着责任和信任,分外亲切。小群也高兴的叫喊:“妈妈又当医生啦!”我一边清理,回答说:“是的,妈妈又当医生了,一个山沟里的女赤脚医生。”有了这个保健箱,远近找我看病的人就更多了,经常是我开好处方,叫他们找大队的赤脚医生拿药或到药店买药,能用针灸治疗法尽量针灸,也交了一些农村好朋友。有一天深夜,突然有人来敲门,原来是一对年轻夫妇,抱着发高烧的儿子来就诊,是上呼吸道感染,经我治疗,三天后便痊愈了。从此,我们成了好朋友,他爱人是个部队干部,绝对可靠。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决定就拜托她爱人,把人民来信带到南京去寄往北京,他愉快的答应了,并且赞赏我的斗争精神。这对当时那样处境的我是极大的鼓励,办好这件事后心情特别轻松。因为屠格涅夫说过,先相信自己,然后别人才会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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