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翩顿时脸色大变,余光快速向着门口瞥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没敢立刻施展轻功逃走。
能够无声无息接近自己如此近的距离而又没有露出丝毫痕迹的,轻功绝对在他之上,看这人的装扮,定然就是月裳口中所称呼的师父。
那晚玉绮说的可很清楚,这道士的修为最少在八重天以上,在他这个修为只有三重天的菜鸟面前,绝对是无敌的存在,因而花翩很有自知自明地打消了落荒而逃的念头。
“师父,你在和谁说话?”正在花翩心中思虑月兑身之计的时候,月裳在里面似乎也听见了道士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
“花翩,竟然是你!你怎么也来京城了!”月裳刚走出门口,一眼便看见了满脸尴尬之色的少年,顿时一脸惊愕,惊呼出口。
道士笑道:“裳儿,原来你与这位小友认识,为师见他站在门口很久了,想必也累了,刚要请他进去喝杯茶呢。”
花翩勉强一笑,目光不敢看月裳,而是对道士道:“道长客气了,在下其实并非有意偷听,这个……随便走走,就走进来了,我这就离去。”说罢,他偷偷看了月裳一眼,就要匆匆离去。
“花翩,你为何来京城?”月裳忍不住开口道。
花翩停下了脚步,道:“来退亲的。”
“退亲?”月裳满脸疑惑,道,“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花翩沉默片刻,道:“还不知道。”
月裳皱了皱眉,想起那晚的事情来,她见师父也在,只得隐晦道:“以前的事情我早已忘了,你也不必害怕我报复,毕竟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来这里找我。”
花翩转过身子,一脸吃惊地看着她,心里却忽地涌起一道暖流,举目无亲的地方,被人离弃的京城,竟然能听到这样一句话,他如何不感动。
若是她知晓我欺辱了她的师妹,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态度,他心中暗暗道,在听到道士和月裳的关系之时,他就猜到,她与那个少女定然是师姐妹的关系,不过他虽然心里很期盼知晓那个少女的消息,可是当着道士的面,他也不敢说出口。
“小友,你目光闪烁,一直在往里面瞄,可是在找寻什么人?”张道长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了花翩的心思。
花翩心中一惊,连忙收回了四下寻找那位少女的心思,吞吐道:“没……我看看风景而已。”
听到这句话,月裳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那次去落日湖游玩三人一起坐在马车里的情景,顿时嘴角微弯,隐隐发笑。
张道长瞥了徒儿一眼,随即一把拉住花翩,笑呵呵地道:“既然是我徒儿的好友,自该进去陪贫道喝上两杯,裳儿,去把为师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
花翩心中一喜,连忙装模作样地推辞,道:“道长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叨扰许久,我也该走了。”
“这样啊,那算了,你走吧。”张道长放开了他,也不再客气,径直进了屋子。
花翩愣在原地,转眼看着月裳,有些不知所措。
月裳掩嘴偷笑,横了他一眼,道:“师父最讨厌做作的人,你活该!”
花翩见她绿裙素颜,嫣然一笑,百媚丛生,十分动人,不禁盯着她的脸颊,微微发怔,心里暗暗道:她如此好看,她的师妹定然也不差,我若是能看上一眼就好了。
月裳自然不知晓这少年盯着自己,心里却再想着别的女子,她见花翩眼神发直,不加掩饰,顿时俏脸一板,嗔怒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师父不请你喝酒了,你若是没事,快离开吧。”
花翩一心想要见着那位他负疚却不知不觉间喜欢上的少女,自然想多待在这里一会儿,此时见她下逐客令,他只得厚起脸皮道:“我渴了,想喝酒,你去拿吧。”说罢,不待月裳发怒,便立刻进了屋子,见张道长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他老实不客气地也坐了下去。
张道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也未惊讶,而是继续独自品着酒。
月裳站在门口恨恨地瞪了花翩一眼,随即进了里面,抱出来一大坛未开封的好酒,放在了他的面前,冷笑道:“你不是渴吗?我看着你喝完,若是还剩一滴,我就把你腿打断!”
“这么狠!”花翩吃了一惊,道,“有这种待客之道吗?”
“有。”这次回答他的并非是月裳,而是在一直独自饮酒的道士。
听到此话,花翩倒是不怎么吃惊,月裳却是微微一怔,满脸惊讶地看着师父,心里暗暗道:师父今天有些奇怪,好似对这小子特别在意一般,到底怎么回事?莫不是他早已察觉到,花翩就是那晚偷窃师妹丹药的人了?
花翩开了酒,不再多想,倒了一大碗,咕噜咕噜地灌了起来,连喝数碗,忽地想起了在袁府受到的委屈,又想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鱼儿,顿时心中难受,端起酒碗对着道士的酒杯猛然一碰,喝道:“道长,喝酒!”
张道长微微一笑,仰头把酒灌了下去。
看着花翩的神情,月裳蹙起了眉头,暗暗道:也不知这小子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夜幕渐渐降临,残月悄悄攀上了树梢。
在道士用酒杯小酌的陪饮下,花翩不知不觉间已灌了大半坛的酒,浑浑噩噩中指着道士的鼻子破口大骂,把他当做了袁府之人,道士一笑付之,也未生气。
倒是月裳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袁府的事情,心中猜出了个大概,顿时气愤难平,怒道:“没想到世人竟如此多变无情,即使是亲人,竟也信不过!”
张道长淡淡一笑,道:“裳儿,大道无情,修仙的世界比这些世俗之事更加残酷,这些事情,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月裳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之色,她看了趴在桌上乱醉如泥的花翩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师父,此人该如何处置?”
“把他扶回客房吧,他也是无处可去之人,既然被为师遇见,也是缘分,就让他暂时住下吧。”道士依旧自斟自饮,似乎没有丝毫酒醉的迹象。
月裳犹豫了片刻,方忍不住问道:“弟子见师父对他颇为在意,不知是何缘故?”
张道长微微一怔,把目光看向了她,笑道:“你倒是聪明,为师对此人的确很感兴趣,皆因此人一与为师照面,为师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交好,虽然并不知晓是何道理。”
月裳惊疑地看了花翩一眼,道:“师父修为高深,既然有此感应,定然是有原因。”
张道长点了点头,不想再在这虚无缥缈的事情上追究下去,他沉吟片刻,方叹息道:“不知你师妹回去之后,过的可还好?为师收她为徒,倒是为她惹了不少麻烦。”
月裳宽慰道:“师父不必太过担心,师妹虽然不喜说话,却也冰雪聪明,那些人对您又有所顾忌,自然不敢伤害她。”
“今日听二皇子的随从说,七公主快不行了,哎,为师那时候在宫中见到她,也是个聪颖可爱的女孩,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了,事实还真是难料啊。”道士一脸感叹。
月裳蹙眉道:“师父应该为她看过病,不知她得了什么顽疾,竟然连您都束手无策?”
道士脸色一凝,迟疑了片刻,方不太肯定道:“应该不是普通的疾病,像是魂魄出了问题,不过为师的修为还未接触到那些东西,自然无从下手。”
月裳心中微震,暗暗心惊道:师父的修为这么高深,竟然还有未接触的东西,看来修仙的道路离我还是很远很远。
师徒两人随意说了会儿话,随后月裳扶着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花翩去了客房,把他放在了床上,看着沉睡中的少年,她忽然响起了那晚暧.昧的事情来,顿时脸颊微红,急忙关了门,匆匆而去。
夜深人静,月上半空。
花翩昏昏沉沉睡到半夜,忽地发觉床前静静地站了一道黑影,冷寒的气息扑面而来,凉意透骨。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尘姐,你怎么来了?”待看清眼前之人后,花翩松了一口气,却满脸惊讶,没想到剑香尘竟然回来阳世找他。
“婆婆早已交代过,让你今日去奈何桥,有个重要人需要你,莫非你忘记了?”剑香尘脸色平静,却寒意逼人。
花翩见她似乎心情极坏,慌忙道:“没忘没忘,喝醉了而已,我这就跟你去。”
花翩魂魄出体,跟着剑香尘轻车熟路地下了阴间,边走边偷偷地看着身前的这位冷酷美女,试探道:“不知婆婆让我去见何人?”
“不知道,好像是你们襄国的七公主。”剑香尘冷着脸,说了一句有语病的话,随后不再理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