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血染大江自东流
繁星满天之时,战场终于被打扫完毕,而各路兵马也都各归其营。
其时,四面已经点燃了无数的火把,映照的长江两岸灯火通明,更胜天上的繁星。
在吃过晚饭后,王烈再次将全军召集起来,这也是狂澜军骑军和水军第一次的合练。
虽然今日这一战,只是狂澜军的第一场水战,但大多数狂澜军将士还是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
就算很多将士即便在战斗结束后依旧脸色苍白,却并不是惊吓过度,而是实在不适应这种水面上的战斗方式。
就算临来前在幽州紧急训练了两个月,但毕竟这船舶上的起伏与战马的颠簸并不相同,尤其是大幅度的体力消耗下,是更容易让人感觉头晕脑涨。、
但就算这样,这些狂澜军依旧保持了高昂的气势,面对王烈扫过的目光,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板。
相比于狂澜军的略显疲倦,李青和薛青鸾带来的这些海匪却还处于兴奋之中。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有些狂放的性格,一场大战后又获得了新任主公的首肯,还船上了簇新的晋军军装,领到了新武器。
这一切,都让这些前海匪、现在的狂澜军水军将士兴奋不已。
而他们站在那里,若不是面色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愉悦,其实已经和那些狂澜军老兵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却是得益与这几个月荆展按照狂澜军的方式对他们进行的训练教,这些士兵在气质上已经明显和几个月前的海匪大不相同,如今换上晋军的盔甲后,也是肃杀顿起,比之江左的水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眼前这些训练有素的将士,王烈满意的点点头,对一旁申请严肃的荆展道:“荆将军,这些都是你训练过的吧?”
荆展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比之刚刚战场之上有如杀神的模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见王烈问他,荆展更有些不好意思道:“正是,展在东海时闲来无事,李善帮主又颇信任于我,我就开始为他们练军,当时只是想早日练成也好早日成为主公之助力,今日能得主公赞赏,也算没有白费力气。”
王烈点点头,却朗声对台下的万余大军喝道:“诸位,你们中有的是我麾下的老兵,有的是刚刚加入我狂澜军的,但无论是何人,从今日起就都是我王烈的部下,是我的兄弟,我王烈有肉吃,你们也一样有肉吃,今天晚上的肉饼肉汤,诸位满意么?”
众人,尤其是刚加入狂澜军的那些人开始还以为王烈会很严肃的训话,没想到如此平易近人的开场白,顿时拉近了他们和王烈之间的距离,在几个军官的带领下,大家开始笑着应答起来:“满意,能顿顿这样吃就好了”
王烈一咧嘴,笑道:“这个好说,我狂澜军的军需一向充足,各位只要尽命,肉汤管够喝,不够喝的就来找我王明扬”
众人哄笑。
王烈又道:“但诸位也要明白,既然加入了狂澜军就要遵守军规,所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我狂澜军的军规很多,但简单说就三条,一要服从上峰命令;二不得同袍相残;三要作战勇猛你们可能做到”
众人齐声应道:“我等愿服从主公号令,誓死杀敌”
王烈满意的点点头,对众人道:“我王烈一向有诺必践,赏罚分明,今日所有参战将士一律奖钱五百文受伤者加倍,死者抚恤加倍”
众人欢呼更甚。
王烈又道:“但有奖就有罚,今日我军作战人人奋勇,故无人可罚,但对于那些残害我军将士性命之徒,我要重重的罚他们”
然后大声喝道:“把俘虏都押上来!”
今日一战,除了战死的海龙帮海匪,最后投降加上被俘虏的海匪,加上乌龙和杜弢约有三千人。
这些人很快都被押解上来,在四周狂澜军将士的环伺下,王烈到也不怕他们敢反抗。
王烈走下台子,看了看那些或面带惶恐,或面带惊讶,又或面带不屑的俘虏,却是冷笑一声,对白文道:“白将军,今日之战擒下这乌龙,还有这个叫什么吴名的小子,都是让我们兄弟死伤的首恶,一个都不能放过,你负责撬开他们口,看看他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敢与我狂澜军为敌。”
白文冷森森道:“喏”
听到王烈这样说,又看白文一幅森冷骇人的模样,被捆在俘虏最前边的乌龙眼珠始终在乱转,乌龙可不是什么嘴硬的家伙,他当年能被那位大人选中,扶持他作为在东海的代言人,一方面固然是他有一定能力,也因为他是个软骨头;杜弢却始终一言不发,因为杜弢根本没有告诉过乌龙自己真实的名字,也没说过自己真实的身份,他在乌龙面前也始终自称无名,始终是那个大人的代言人而已。
就算他的那些手下也只知道他是大人的几个手下之一,真实名字并不得知。
而且他也不相信这里有人能认出他的身份,而只要王烈现在不杀他,那么今夜他留在京口县的手下一定会救他出去。
因此王烈语言虽狠,杜弢也做出了一副惶恐的模样,心里却是恨不得能被立刻押解下去,免得留在这里夜长梦多。
王烈也懒得和这样的人废话,一挥手,白文就要亲自押送两人下去审问。
那边乌龙忽然喊道:“大人,你若能饶我不死,我愿投诚”
闻听这话,杜弢狠狠瞪向乌龙,乌龙虽然不知道他身后的大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乌龙却知道他这条线上所有的联系方式,若真顺藤模瓜,很有可能会找出他身后的大人,杜弢知道这小子是个软骨头不假,但没想到叛变的这么快,
一旦他的主人知道是因为他而暴露了自己,那时候,天下之大还能有他的容身之处么?
杜弢一想起自家大人那残酷的手段,就一阵心寒;手中有权利他还不怕自己主人会拿自己开刀,毕竟自己还有用,但若没了权利和这些兵马,他就要被这位大人第一个处死了。
想到这里,杜弢对俘虏中的几人一使眼色,这时候绝对不能给乌龙胡说的机会。
那边王烈一听乌龙这般说,眼睛一亮,摆摆手,示意白文将他放开。
荆展却忽然道:“主公,此人乃薛帮主杀父的仇人,不能饶他”
薛青鸾听了,感激的看着荆展,但贝齿却紧咬嘴唇道:“青鸾不敢因私费公,若他能让主公得利,青鸾不杀他就是。”
王烈却笑道:“这等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我怎么可能用他,白文,我把他交给你,你明天早晨前把他的嘴巴给我撬开,然后赏他个全尸”
乌龙这般迫切的暴露出自己软骨头的一面,反而让王烈心下大定,只要他怕死,那么白文那边绝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他生不如死,最后把自己五岁骂娘,七岁偷鸡的事情都能说出里。
这一点,王烈毫不怀疑。
乌龙一听,顿时如丧考妣,大声哀求,白文也不管他,如拖着四个死狗一般,就要把他拖走。
正这时,那边俘虏中忽然有几人挣月兑了束缚,冲出人群后,直奔王烈而去。
王烈身边亲卫和四周的狂澜军士兵大惊,忙拦在他身前。
就连白文也是一惊,保护王烈和狂澜军高级将领的安全,是他们狂澜禁卫的责任,他大吼一声,直接冲那几个俘虏而去。
这几个俘虏很快就被拦下,而这时,却听得乌龙一声惨叫,待那几个俘虏被砍翻后,再看乌龙已经是面色发青,嘴角流血,显然是被人下了毒手。
却和白日里江都县水军那个中毒而死的孟姓校尉一模一样。
王烈一看这种情形,气得牙关紧咬。
如果说那个孟林的哥哥被人从后边射杀,中毒而死,是因为一时大意,王烈还能容忍,那么刚刚乌龙又再次被啥,却一定与狂澜军的防御疏忽有关系。
虽然这些亲卫是为了救护王烈才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可长此以往下去,敌人除了不能杀他王烈,还不是想刺杀谁就刺杀谁
这一切,等于在王烈脸上狠狠煽了一个耳光一般。
但在众目睽睽下,尤其是那些新晋的狂澜军将士面前,王烈必须克制,一旁的程翯更暗暗的扶住了王烈的手臂。
王烈扭头对她一笑,然后喝道:“顽敌顽冥不灵,自寻死路,白将军可立刻搜查俘虏,有图谋不轨者,杀无赦”
王烈一声喊出,四周亲卫也跟着吼道:“杀无赦——”
然后是一队、一军,最后全军都高喝起来,士气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大增。
更吓得那些俘虏面如土色,蹲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杜弢看到眼前一切,也忍不住暗赞一声:“能将不利迅速转化成有利,这王明扬果然有一套,而且手下军心之整齐,前所未闻,我今日败给他也不算冤枉。”
白文此刻也是面色如冰,刚刚发生的一切不但是煽王烈的耳光,更是让他这个掌管安保和情报的头子脸面尽失。
此刻已经是恨得牙根发痒,对几个狂澜禁卫喝道:“搜查所有俘虏,有反抗者、暗中持有器械者,杀无赦”
这时,令狐艾亲声对王烈道:“大人,这个乌龙虽死,可这个吴名也不可放过,此人看似惶恐,但眼神清澈,全无害怕的模样,定然有鬼。”
王烈面色不变,却忽然把眼光看向杜弢。
杜弢此刻却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了,却笑道:“王明扬,你今日虽然胜利了,但你不会从我嘴中得出任何东西的,你也不会知道我是谁,你杀了我吧”
王烈冷笑一声,活了二十几年,再算上上世的二十多年,就算是身为宅男的时候,也没人能威胁到他,正要命人将杜弢押下去的时候,却忽然听得一阵不屑的笑声:“是么,没人知道你是谁?那你可认得我?”
杜弢抬起头,只见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矮胖男子走了过来,仔细看去,惊讶道:“你是海龙帮的……不对,你是那时候跟随我一起上岛的商人”
来人正是费辰,却笑骂道:“你个糊涂虫,告诉你无妨,我是狂澜军的人,我叫费辰,我的名字相信你很了解吧,相信你也听你背后那位大人提起过我至于你,杜弢,你还想继续隐藏你的身份么?”
说话间,不待杜弢反应过来,那边白文已经揉身而上,一把卸掉了杜弢的下巴。
杜弢满脸露出不能相信的表情,片刻却变成了死灰一般,如今身份已经暴露,那王烈就肯定会针对他来布置对付自己身后之人。
那样他一个棋子还能有什么活命的机会么?
而且他也一定是王烈重点看守的对象,自己那些手下还能救出自己么?
想到这些,杜弢看向费辰的目光愈发的阴冷起来。
费辰却是全部管他的愤怒,向王烈拜倒道:“罪臣费辰见过主公,这些日子多有耽搁,但幸不辱命,今日将此贼和手下一网打尽”
王烈一见费辰,也是十分欣喜,扶起他道:“辛苦你了,晒的这么黑,我差点没认出你”
费辰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日子在东海飘荡,想不晒黑都不行。”
王烈却话锋一转,笑眯眯道:“那费大人在东海这么多天,可曾看到过荆展啊?”
费辰一听,他早就看到了王烈背后的荆展,心下暗自叫苦,知道承认道:“是辰胆大,欺瞒了主公……”
王烈一摆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下次你们可以把这件事情清楚告诉我,我又不是那种不通事理的主公。”
费辰和荆展忙再次称罪。
随后,白文插话道:“费兄,那杜弢背后之人,你可探查清楚?”
费辰摇摇头:“不曾,只知和琅琊王氏月兑离不了干系。”
白文却自言自语道:“无妨,在我的手段下,他撑不住的”
费辰忙道:“不可,此人狡猾谨慎,心智坚定,曾经为一方霸主,又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恐怕硬来很难逼他说出实话,甚至会让他想尽办法求死,到时候岂不是坏了主公大事。”
王烈一听,有些好奇道:“那费大人想如何处理此人?”
费辰道:“我听说杜弢乃蜀人,这些年虽在外,但家中尚有父老,只是起义后为防当地官府抓捕屠戮,接去了荆湘一地,后来就不知所踪,我若是杜弢绝对不可能将他们带在身边,,被人用以做威胁,所以主公可派人去荆湘寻之。”
王烈问:“何人可去?”
费辰建议道:“我和令狐先生带阿乌前去,他是荆湘一地的土著,又是世袭的郡长,统领方圆百里,正好可以帮助我们。”
王烈点点头,看向令狐艾。
令狐艾一拱手:“艾无妨,请主公下令。”
谢艾摇着羽扇道:“嗯,你们还可顺便在荆湘之地走一走,也顺路去看看那陶士行最近有何动作,否则此人总归叫人放心不下。”
王烈一咧嘴,笑道:“出了这么大事,就算他们想稳坐泰山看我的笑话,我也不会让他们安稳了”
然后语气有些森然道:“今日我还死了这么多弟兄,还有庞毅将军以身殉国,这些人命终究是要有人来还的”
说完,看向那些俘虏,距离近些的海龙帮海匪已经听清了王烈的话语,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有人哭着跪倒道:“大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请大人饶过我们,我们没有杀你的手下,真的没有啊”
谢鲲一看,立刻道:“主公,不可在枉杀降俘,虽然这些人多有作恶,可他们也多是当地土著,若杀之,将难有宁日。”
就连令狐艾也劝道:“主公,此时杀他们,恐被人制造流言,说主公残暴,引起江左百姓恐慌,主公再想收服人心就难了。”
王烈看了看面前一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海匪,那海匪已经哭的满脸鼻涕眼泪。
心下也有些黯然,摇摇头道:“我饶过你们,可我那些被你们杀死的兄弟不能饶你们;庞毅将军,还有那千余江都县的水军兄弟,他们的命谁来还?谁来还?”
王烈红着眼睛咆哮着,四周狂澜军将士一阵肃穆,片刻苏良道:“请主公回营休息,明日制我擅杀降俘之罪”
冉瞻和荆展等人也立刻跪倒:“请主公休息,我等请求夜值”
王烈忙把他们扶起,又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片刻道:“诸君皆为我着想,我也不能一意孤行;谢艾,你负责和苏良仔细甄别,凡十八岁以下者,入海匪不足两年则免死,其余人杀无赦”
说完,看向谢鲲等人:“我亦知百姓会为此事恐慌但只要?我大军将来入驻江左,秋毫不犯,约法三章,我看哪个敢造谣生事?幼舆公,烈斗胆请你监斩,我王烈起兵来从未滥杀无辜,所杀之人无不该死,今日就将所有为恶的海匪就地正法,并通告江左和东海诸岛,敢于袭杀至尊的使者,敢于与我狂澜军为敌,就是这个下场”
说完,转身离去。
一时间,腥风血雨,千余人头转眼落地,滔滔江水顿成红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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