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儿!”金碧辉喜极而泣,将他抱在怀里。
楠儿小小的身子依旧烫烫的,神智已渐渐清醒,低低地唤了声:“娘~”
“娘在。”金碧辉紧紧地搂着楠儿,生怕一不小心他又睡了过去。
“我刚刚听到爹在叫楠儿…”孩子抿了抿干裂的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娘,我有爹的,对不对?”
金碧辉和颜雪崖闻言都很心酸。孩子还这么小,却要为爹娘之间的误会纠葛错失了三年的父爱。
她别过头去,不敢看孩子天真无邪的脸。他更是愧疚,颤声,却坚定地答道:“楠儿,爹就在这儿。”
楠儿睁大了眼,像是要把颜雪崖里里外外看个遍。末了,终是认定了眼前环拥着娘亲的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赌气似的故意不去看他,将小小的脸蒙在被子里。
金碧辉柔声哄到:“楠儿乖,这不又要出汗了~”后者不为所动,扭动着小小的身子,毫不理睬。
“颜思崖,娘可真生气了!”金碧辉佯装发怒。楠儿探出头来,有点怕怕地看着她美丽的眼睛。
长这么大,只听娘亲这样严肃正色地唤过自己一次,还是刚会说话时,逸叔叔哄自己叫他爹时的事了。
颜雪崖闻言却是一怔。
楠儿他,叫思崖么?思崖思崖,他们的孩子,一直是碧辉思念自己的真实写照。
即使恨着,也不打算原谅,却还是无法停止的、蚀骨的爱与思恋。
感觉到颜雪崖又怜爱、又疼惜,情深款款的眸光,金碧辉心里也是百感千回。这么多年来,她骗得了所有人,却独独骗不了自己的心。
终究是爱着他的。
“咳咳,”颜雪崖有意打破一家三口的沉默:“楠儿,爹叫颜雪崖,而你呢,叫思崖。你说,你是不是爹的儿子?”
楠儿扑棱着和他极为相似的大眼睛,低声道:“你不是我的爹。楠儿的爹,是不会让娘一个人受苦的。”金碧辉心中酸涩,见孩子手心又热了起来,替他捻好被角,只是守着,并无言语。
颜雪崖面对孩子稚女敕却真真实实的控诉,无言以对。他欠他们母子太多太多了,只能用余生去弥补。
只是,碧辉她,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他望着她依然倾城却已然平添了几分冷艳的侧脸,向来胸中韬略在她面前却百无一用。还有楠儿,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做爹的,也许还比不过司徒逸三年来对他们母子的照顾。
正想着,金碧辉又有些着慌,楠儿的手忽然不烫了,却冰凉镇骨,孩子痛苦地直抽气,又怕她担心,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来。一阵钻心透骨的凉意袭来,楠儿撑不住眼皮开始打架,任由两人怎样呼喊,依旧昏睡了过去。
颜雪崖和金碧辉齐齐扑在床沿,寸步不离地守着。绿意和翠缕轮番递热毛巾和开水进来;司徒逸在外室急的不行,只有责骂御医无能。
此时距离子时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了,楠儿却依旧没有清醒的征兆。金碧辉只恨自己当初专攻毒术,医术不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忍受病痛的折磨。颜雪崖早已飞鸽传书回雪国,召集国内名医,却也无法即刻赶来。
楠儿的呼吸越发微弱。金碧辉把心一横,要是孩子死了,她也没法活了。她自顾褪去了衣衫,爬上床抱着楠儿冰冷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颜雪崖向来心疼她的身子,这一次,却没有制止。他爱这个孩子——他们的骨血,更爱她。他深知,当年她不顾一切,执意要了这个孩子,要是今天没了命,她也没法活。他太了解她了,以至于有的时候,他宁愿陪着她犯傻冒险,也不愿放她一个人倔强难过。
念此,他默默地月兑去了白袍,躺上床,抱着她和孩子。金碧辉含泪看向他,他回以一个温暖干净的笑容。三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拥在一起,不可离分。
绿意在门口看着红了眼,掩了帘子只身退了出来,也不让翠缕和其他人进去打扰。司徒逸在堂厅里来回踱步,恨不能插上翅膀遍访名医,只要能救楠儿。
三年来,他和楠儿朝夕相处,对他视如己出,早就将自己对碧辉的爱默默转移到他的身上,如今见他被悸痛折磨,也是心如刀绞。
香几乎燃尽,只剩下最后一小截还在冒着青烟。屋子里楠儿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颜雪崖和金碧辉全然不管,只是把楠儿环在里面,输送真气给他。楠儿意识不清,却像是知道爹娘都在身边似的,嘴角一直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两人更为自责内疚,心酸不已。
最后的烟也散尽了,金碧辉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怀中小人的身子一起凉了。这是她用生命守护的孩子,他不能死。
颜雪崖见她双目空洞无神,手脚冰凉,紧紧地抓住她的腰肢,硬是将她从被子中拽出来,摇着她的肩膀,嘶吼道:“碧辉,你醒醒!楠儿需要你,听到没有!”
金碧辉只是哭着笑着,泪水止不住地下坠:“没用的,来不及了。我的孩子,他死了!”
“孩子没有死,你模模,他的小身子还热着呢。”颜雪崖的嗓音沙哑地可怕,他的心坠到了无边的深渊,只觉绝望、凄苦,沉沉袭来,却还要尽量装作镇定的样子,安慰此刻更加脆弱的妻子。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比她更悲伤。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极致的痛苦生下他,又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他抚养长大。那么聪明乖巧,活泼伶俐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坚强如她,也是天塌地陷般的绝望。
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她,给她最大的鼓励和支持。他已经快失去了长子,不能再失去他的此生挚爱了。
就在这时,绿意冲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小少爷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