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象中落在地面的那种场景,惊天动地的砰的一声,西瓜碎裂的声音,然后脑浆混合着血液流出来。
跌进意料之外的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那一刻让她止不住落泪。
“没事,没事,有我在,不要怕。”耳边响起他低声的抚慰,紧紧地搂住她,脑袋挨着她的,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说道,“有我在,不要怕。”
莫小念揪着顾漠羽胸前的衣服,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哭得快要断过气。
该怎么去形容那一刻的幸福感,在他接着了她,紧紧将她抱住的那一刻,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出一点差错她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小念双手紧紧地环在他腰间,隔着已经日渐大起来的肚子,动作有些吃力,却是如此安心。
抱她的是她的丈夫,肚子里的是他们的孩子,如此幸福,就这么简单。
莫小念泪眼朦胧,抬起头去亲吻他的脸。
“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你一步了。”顾漠羽任由她鼻涕眼泪地弄了他一脸,心有余悸地抚模她的头发。
小念仰脸看着他,恨恨地道,“我一定要杀了那死变态!”
听她带着哭音断断续续地说完,顾漠羽的拳头已经握得紧紧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似隐忍了极大的怒气。
“我们先回宁王府找阮秋镝,”他极力忍住想要冲进去杀了那贱人的冲动,道,“杀他一百次也不足以解恨,这事让阮秋镝来解决。”
淡淡的月光里,莫小念和顾漠羽拉着手走在安静的小街上,穿过巷子,又转过街口,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老长。
离开了繁华的大街就安静下来,偶尔有乞丐、僧人和流浪的画师在街边的黑暗里探探头,除此就只有他们两个,游游荡荡,仿佛漫无边际,也不知道要走多久。
小念走得闷了,于是开始哼歌。一首一首地哼,顾漠羽只是紧紧牵着她的手低着头往前走。
“真是块木头,闷油瓶子。”小念倒退着走到顾漠羽前面去扯他的脸,“木头,死木头,你不要这么闷好不好,我们聊天好不好?”
“你不要扯我脸。”顾漠羽无辜地瞪着她,一张脸被扯得变了形。
“我喜欢你才扯你的脸,你见我扯过别人的脸吗?”莫小念吐吐舌头,嘻嘻一笑,踮起脚尖往他唇上吻了一下,将他的脸揉了揉,恢复了原本面目。
顾漠羽无奈地看了她半晌,道,“阮秋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放人,他要纠缠起来也是不小的麻烦。”
莫小念默不作声,手从他肋下穿过,抱了他的腰,嗅到他衣服上淡淡的味道,像山林古木的清香,半晌方慢慢道,“反正我不管,这些事都交给你去处理,我只要明天睁开眼睛就可以跟你走便是了。”
“娘子放心就是。”
月凉如水,莫小念一进宁王府就回房间休息去了,今天的事情对她的刺激不小,顾漠羽半哄半骗才得以月兑身,只身一人潜进了阮秋镝的房间。
屋里没有开灯,清凉的月光洒进屋子,斑驳的树影浅淡地映在他的脸上,一半身子隐于黑暗,一半身子显于光明。
他优雅地,甚至可以说是万分优雅地抱膝坐在地上,将一袭白色亵衣穿出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不染尘土浑浊的味道,正仰脸看着窗外树梢的月亮,不知所思。
顾漠羽缓缓走了过去,水银一般的月光下浮出他俊朗的眉目,星一般明亮的眼。阮秋镝听到脚步声徐徐回头,看到他时一怔。
目光从他的脸上看到脚上,探究打量,顾漠羽不复是那个沉默冷清的少年,多年的征战使他变得从容不迫,脸廓英挺深刻,身形挺拔伟岸,眉宇间更多了一份洞察的平静。
阮秋镝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神色似笑非笑道,“她回来了吗?”
“你可知道她差点就死了?”顾漠羽凝视着地上朦胧的树影,“我们的自信差点害死她。”
阮秋镝骤然收了笑,愣了一愣,“我以为她是很独立的女人,自己懂得保护自己的。”
“她不过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女子,我以为你有派人去暗中保护她,你以为我又派人去暗中保护她,于是她便没有一个人去保护。”顾漠羽肃然道。
阮秋镝叹了一口气,颇有几分感慨,“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当然不会再发生,我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顾漠羽平静却不容置疑地说到。
阮秋镝缓缓摇头,语重心长地道,“那年在梦川,私下里我问你,对于你来说人生最快意的事情是什么?你说乱世之中安邦定国,太平天下辅国安邦,实乃人生之快事。我曾经想,有朝一日阵前相遇,你会是我最大的敌手,却万万没想到你,已经没有了逐鹿天下的雄心壮志……”
他开始说到过往时,顾漠羽尚露出几分惆然之色,此时却笑了,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嘲弄。阮秋镝也笑了,淡淡道,“你笑什么?”
顾漠羽微微摇头道,“阮秋镝,你时时刻刻都想着煽惑人。”
阮秋镝见他看了出来,也不辩,仰头望着屋顶道
:“你若为我所用,必定是我的左臂右膀。”
“你既知我非池中物,又何以肯定我会为你所用?”顾漠羽微讽道,“若要夺这天下,我未必不如你。”
阮秋镝大笑,“顾漠羽,你心太直,不适合玩弄权术。坐那高位之人,必得是孤家寡人,六亲不认。”
“三哥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注定坐不长久。”阮秋镝轻笑道,“人还是不要有弱点的好,即使有,也要藏得很深很深不被人发觉方可成大事。”
顾漠羽悠悠道,“什么是大事?什么又是小事?这天下是大事,个人的喜怒哀乐就是小事?以前我这样认为,后来我知道了,当你失意难过的时候,普天之下所有人都不会理睬你,唯有独独一个,会陪你看庭前花开花落。”
阮秋镝定定地看着他,默然片刻,收了肃然的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戏谑散漫的态度。
“所以,就因为她,你甘愿堕落成庸人?”阮秋镝漫不经心地问。
顾漠羽点点头,坚定地道,“只要能够和她在一起,哪怕花光我所有的才气。”
阮秋镝打量了他两眼,“是不是没有了她,你会变回原来的你?”
顾漠羽一下子冷了脸色,咬牙道,“你动她试试看!”
阮秋镝笑出几许狎亵,“我早就动过了。”
顾漠羽的脸色愈加冷,“不,你没有。”
阮秋镝收了笑,话锋一转,“你可以带她走,我现在也用不上她了。你知道吗,我和他斗了这么些年,莫小念轻易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顿了顿,又道,“杜琪琪引火**烧死在自己房中,老三在病床上听到这个消息,竟然吐血身亡。说来实在可笑,他那样的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下场,果然情爱乃世间最毒的毒药。”
顾漠羽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道,“她怀孕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影响心情。”
他怎知道,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斩草除根。
“不过顾漠羽,你可以不帮我,却也不能阻拦我,否则我要插手,你们的幸福便不得安宁。”
“有一种男人我杀起来绝不留情。”顾漠羽面无表情地挑挑眉道。
“哪种男人呢?”阮秋镝好奇地问道。
“打我老婆主意的人。”
阮秋镝一时哈哈大笑,拍上顾漠羽的肩膀,“你比从前有趣了嘛,难怪能讨人喜欢了。”
“我一直就不缺人喜欢。”
“是啊,你是不缺人喜欢,”阮秋镝点点头,“你是缺心眼。”
“你才缺心眼。”
“不过说实在的,我担心那样的女人你驾驭不了。”阮秋镝正了脸色,“面若桃花,心深似海。”
他如此置评令人匪夷所思,顾漠羽却点头道:“不错,她的确不是世人眼中的那种好女孩子,不过我爱她,无论是面若桃花的她,还是心深似海的她,我都爱。”
阮秋镝懒洋洋道,“人与人的对立矛盾,是相互吸引的原因,也是灾难的开始。你确定她愿意为你停留是因为爱你,而不是因为做母亲的责任?”
“以她的性子,若是怀了不爱之人的孩子,恐怕早就拿掉了,她爱那孩子,因为她爱我。”顾漠羽信心满满。
阮秋镝的瞳孔微微收缩起来,淡淡道,“但愿她爱你,胜过爱她自己。”
夜色如墨。
与此同时的梦川,张世才府中正是热闹非凡。
二小姐张初雪和漠王的大婚之日,漠王始终没有出现。
有人说,他在最后一刻和皇帝的宠妃无欢说了几句话之后,立刻策马离开。
还有人说,他去找曾经的爱妻乔龙漫去了。
更有甚者,将此事变作顺口溜,在街头巷尾流传。
一朝娶得娇美娘,十年相思尽成灰。君前日日说恩情,却将她人置在心。三千宠爱在一身,从此乱花难入眼。
张初雪何等的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不甘和绝望让她疯了心智,含恨自刎在婚堂上。
说来也怪,那么深的口子,喷薄而出的鲜血,所有的太医都摇头说无力回天,就在头七准备下葬的晚上,她竟然复活了。
冥冥中自有天意,有些人注定要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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