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徐忠庆便早早起了床,他赶着去杨世雄那里拿东西,他早就算好了,一等杨二爷那里的钱到手,就想办法做了杨世豪这个半死人,如此一来杨家便会方寸大乱,他顺势再将他们一网打尽,自己就顺利登位柳园的主人。
想到这里,他不免眉开眼笑。打理完毕,正要出门,只见郁夫人捧着一个纸袋找上门。
“啊呀,忠庆啊……你瞧瞧……”郁夫人同样喜上眉梢,管家机警的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关照她:“别那么大声,不怕别人听见?”
“现在才几点,外面没人呢。”
“杨世雄呢?”
“他睡得跟死猪似的,大炮都打不醒。忠庆,快看看我把什么弄来了!”郁夫人似乎异常兴奋,抖开纸袋给管家看。
“这不是二爷的家产地契吗?你都弄来了?我刚才还在想怎么跟二爷开口,你就都弄来了?”
管家一脸的难以置信,郁夫人沾沾自喜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以后都是咱们的,你快算算这里一共多少钱?”
徐忠庆拿出算盘,面带春风的来回拨着算珠,显然这个数字非常乐观。
“一会我就出去把这些钱存掉。”
“我倒觉得不用太急。”郁夫人凑近徐忠庆,机敏的说,“你想想,洋行的老板都是杨家人的朋友,他们要是看到你突然存那么多钱不是会起疑心吗?这话要是传到若安那里,咱们的事情就得暴露了。”“你的意思是……”“先把钱放着,等杨世豪一命呜呼,咱们就分家!”“谁知道他的老命能拖多久?”“要一个人死,可比要一个人活来得容易。”
徐忠庆左右掂量了下,郁夫人说的不无道理,与其现在冒风险,不如多熬几天,反正杨世豪现在命悬一线,说不定不用自己动手他就驾鹤西去了。
“这样也行……东西你去放好,记住,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让人发现。”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安安稳稳的等着做柳园的大当家吧。”
一夜风霜,染白了墙角边为生而挣扎的小草,是不是只有最脆弱的生命,才能绽放的最坚强?一阵寒风吹过,柳园的大门被人推开,今天第一个出门的是丫头小香,她挽着竹篮,准备上街买点东西。才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口哨,没理会,紧接着又是一声口哨。小香纳闷,谁大清早就上街**女孩子?
她好奇的回头看了眼,街上根本没几个人,只见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懒散的倚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露出疲惫的笑容。
她几乎月兑口而出:“哇……二少爷!”若丞立刻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还警觉的四处张望了下。小香诧异的快步走过去,脑海中无数个问号在闪烁。“二少爷,怎么不进门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家里一声?”
若丞无暇顾及她的问题,只是匆忙的把一封信递给小香,认真的关照道:“什么都别问,你只要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暮雪就行了,还有别告诉任何人我回来了,知道吗?”小香似乎没睡醒,眨巴着双眼:“那么暮雪的呢,她总要知道吧?”“嗯,对暮雪就不用隐瞒了。”“那二太太呢?”“不许说。”“哦……”她愣愣的点点头,刚想起来还要问若丞为何神秘兮兮的,可一抬头,他已经消失在了巷口。
之后的几天,小香再也没有见到过二少爷,当她询问起暮雪二少爷在信里写了些什么,暮雪也只用一句“二少爷第二天就去南京了”简单带过。
其实不然,她知道他没离开扬州,他不进家门只是不想给家里人带来麻烦,因为他从南京带回来一些人,那些中央政府正竭力打压遏制的**学生代表。尽管那次若安用钱赎回了他们的生命,但是不安分的情绪却是如何都阻挡不了的。
终于,他们再一次走漏风声,成为了枪口下的猎物。南京已经待不下去了,于是若丞把几个同道的朋友带回了扬州,暂时在一处简直可称为“难民集中营”的招待所里落脚。
若丞给暮雪的那封信,里面就写了招待所的地址。
一连在昏暗的、臭气熏天的难民营待了好几天,振卿再也受不了了,摘下脏兮兮的玻璃眼镜,手耷拉在床沿,呢喃着说:“喂……杨若丞,都这么多天了,不会有人来抓我们了吧?”
若丞斜斜的坐在地上看书,听到振卿的话,不带好气的恐吓他:“好啊,你出去试试,信不信立刻围过来十几把枪爆了你的头?”
“嘁,你吓唬谁啊,你自己还不是成天往外跑,也没见你吃枪子儿啊。”
“你能跟我比?小兔崽子……”
话没说完,只听屋外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他们当中最机敏的静雯朝外张望了下,一边招呼若丞一边说道:“这不是你表妹吗?”
表妹?若丞一惊。
“满地都是若丞的表妹,姐你说的是哪一个啊?”振卿也探出头来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