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是饿了吗?先吃一点吧。”
纤纤素手展开于面前,女子眉目如画,眸光盈动,一颦一笑间,如淡漠山水画,美得不真实。一时间,楚煜竟看痴了。他墨色眸子中,全然看不到食物的存在,只有这个如远山含黛一般的女子。
见他久久未动,天瑶又柔声唤了句。“王爷。”
“楚煜失礼了,还望七嫂恕罪。”楚煜轻咳一声,快速接过她手中的雁肉腿,大口的咬着。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撇了眼楚琰。而后者冷淡的俊颜,幽深的眸子,依旧深不见底。
整个一只鸿雁也根本没动几口,一盏茶的功夫后,楚琰淡漠的起身,清冷道。“狩猎吧,我们的时间不多。记住,多猎猛兽珍禽,其他的父皇看不上眼。”
楚琰翻身跃上骏马,棕红的马鞭一挥,便策马扬长而去。竟将天瑶与楚煜丢在了身后。
天瑶僵直的站在原地,一脸的困惑。她自然感觉的到楚琰的怒气,只是,不知他又为何事而恼火,刚刚分明还如胶似漆。这男人,果真是阴晴不定的。
楚煜耸肩,玩味中又略带了几丝无奈,低声嘀咕了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怕他人窥视,干脆藏起来算了。七哥这飞醋吃的莫名其妙。”话落,也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侍卫也跟随着散去,一时间,只留下天瑶孤零零的一个人。身侧是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响。听说,这林中是有猛兽出没的,天瑶不尽觉得冷风嗖嗖。
天瑶深吸了口气,缓了片刻才冷静下来。机会只有一次,无论兵符的事是真是假,她都要奋力一搏。可她哪里狩过猎啊,手中又没有弓箭兵刃,内力也尚未恢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硬撑着,打一些比较稀有的珍禽。
而另一处,楚煜快马追上楚琰,两人一前一后,各自打着猎物。楚琰一箭射穿黑熊的心脏后,不经意间回头,却见楚煜单人独骑,并未见天瑶身影,下意识的剑眉一蹙。
“沈天瑶呢?”
“我怎么知道,七哥不是恼火了,我哪儿还敢和她呆在一处。”楚煜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他竟然丢下了天瑶一个人!楚琰眉心几乎蹙在一处,脸色顿时沉冷了下来。楚煜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动怒。
“七嫂武功了得,七哥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内伤严重,根本施展不出武功。”楚琰吼了声,策马掉头回去。尚未到达,便听到远处冷风阵阵,伴随着猛兽的嚎叫声。
“好,好像是有猛虎出没。”楚煜也有些急了,若天瑶真的使不出内力,只怕凶多吉少。
楚琰周身寒气逼人,狠狠的扬了下马鞭。而身后,另一匹骏马远远跟随上来,是赤焰。“殿下,围场中有刺客,皇上遇袭,身处险境。”
“什么?”一向沉稳的楚琰也有些沉不住气,关心则乱。“父皇可有受伤?”
“尚且不知。”赤焰急促道。
楚煜策马跟随,开口问道。“七哥,现下如何是好?”
楚琰沉思片刻,“本王必须去救父皇。”
“七哥可有想过,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七哥若不在,我们绝无胜算。若兵符落入楚皓手中就遭了。”楚煜急切喊道。
“这也有可能是父皇的试探,无论如何,本王必须赶去父皇身边。”楚琰勒紧缰绳,马头已调转了方向。“天瑶就交给你了,本王要她活着回到我身边。”
……
楚煜赶到密林深处时,天瑶正被猛虎逼得步步后退,她还算镇定,一张小脸苍白如纸,身上雪白的衣衫被猛兽抓破了几道,渗出腥红的血色。而她步步后退,猛虎步步紧逼,嗷的一声一跃而起,扑向天瑶。
她灵巧的侧身,险险躲开,却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再无挪动的气力,只得听天由命。
好在,她命不该绝,楚煜赶来的还算及时,一支羽箭破空飞来,正中猛虎心脏,猛虎嘶裂一声吼,沉重的身体在天瑶面前瘫倒了下来。
天瑶缓缓起身,娇小羸弱的僵直在原地。抬眸,便见楚煜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握弯弓,俨然如从天而降的天神。
她嫣然巧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释然。
楚煜翻身下马,大步来到她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还真是惊险,你若有事,本王可不好向七哥交代。”他含笑说着,从怀中取出干净的手帕,竟抬手去擦拭她脸颊的污浊。
天瑶有些尴尬的退后一步,僵硬片刻,方道。“多想王爷相救。”
楚煜亦是一愣,后知后觉自己的确唐突了。然后不尽懊恼,今日真是鬼附身了。“七嫂不必客气,本王受七哥所托,自然要护你周全。”
天瑶轻笑,蹲身拔掉虎身上的羽箭,眉眼弯弯的模样,甚是纯真无邪。“有了这只猛虎,我们的胜算就会大很多。”她又指了指一旁的几只珍禽,“抓这些东西着实费力气。”
楚煜失笑,难怪她如此狼狈,竟是赤手空拳捉了这些个猛禽。“七嫂对七哥当真有心……”
他话未说完,却突然被天瑶打断。她一把推开他,将身体挡在他身前。“王爷小心。”
>一支飞驰而来的羽箭径直射入她心口,箭矢疾速汹涌,根本来不及躲闪。天瑶忍着疼痛,甩出手中握着的箭羽,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黑衣人从树上掉落了下来。“王爷,有埋伏,你快走。”
“七嫂,你伤势如何?”楚煜哪里还管什么埋伏,只知道天瑶的伤口不住有鲜血涌出,刺得双眼生疼。
“你快走,我只能抵挡一阵子。”天瑶吃力的拔下心口的箭,又带出一股血柱。这箭明明不是射在自己身上,可他只觉得心口疼痛的厉害。他将天瑶半拥在怀中,封住他胸口几处大穴。
“沈天瑶,你一定要停住,你不许死,听到没有!”他凄厉的嘶吼着,霸道的模样与楚琰倒是如出一辙。
而此时,大批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他们团团围住。
楚煜双眼血红一片,鼻中发出一声冷哼。的确是调虎离山,只是连七哥都不曾预料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他楚煜。
“王爷,不可恋战。”天瑶吃力的说着,撑着最后一丝起来暗运内力,手掌扬起,一时间寒气遽然,击向四周的黑衣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后,黑衣人一个个倒下,都被冻成了冰人。
“沈天瑶,你疯了。”楚煜大声咆哮,将她瘫倒的身体紧拥在怀中。七哥说她不能再运用内力,否则,就是自寻死路。而如今,她就是在自寻死路,为了救他,她以命换命。
楚煜不敢在做耽搁,抱起天瑶飞身而起。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还有下一批黑衣人。寡不敌众,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
在林子深处,寻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他在洞口处放出了信号,楚琰看到,自然会前来寻他们。
他将天瑶抱入洞内时,她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她脆弱的如同一尊陶瓷女圭女圭,面色苍白如雪,莹润的双唇也褪去血色,几近透明。洞内安静的有些可怕,楚煜紧拥着她,她的身体是那么冰冷,他清晰的感觉到,她的生命在一点一滴流逝。
“七嫂,你醒醒。”他摇晃着她的身体,而她却没有一丝反应。楚煜就真的急了,“沈天瑶,天瑶,你醒醒,别死,求求你,别死。”第一次,楚煜明白了世上还害怕这两个字存在。
“冷,好冷。”昏迷中,天瑶嘤嘤呢喃,似乎是极痛苦的,她的身体在不住颤抖,眉心紧蹙,无意识的靠向温暖的源头。
楚煜不加多想,将身上所有衣物都褪下来,裹住她身体,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他赤.果的胸膛散发的热度,让她逐渐安稳下来。但片刻后,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大口的鲜血顺着唇角涌出来。她眉心紧锁,纤长的睫毛还挂着剔透的水珠,颤抖几下后,缓缓睁开。而映入眼帘的是楚煜焦急的俊脸。
“沈天瑶,你是傻瓜吗,你不是不待见我的吗,何必不要命的救我,还是,你天生就烂好心。”楚煜咆哮着,一双墨眸竟不自觉的湿润了。他抱的太紧,天瑶在他怀中有些喘不过气来。
“随便王爷怎么想。”她微弱的一笑,似乎对生死并不在意。而楚煜的手掌贴在她胸口,源源不断的内力正渡入她体内。她想再说些什么,才发现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而即便是虚弱狼狈至此,一双眸子依旧是清澈干净的。
她端凝着他,有些吃力的道。“王爷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天瑶撑不了多久。”
“你闭嘴,谁允许你死了。你若敢死,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天瑶苦笑,微弱的吐出两个字。“真像。”他此刻的霸道模样,与楚琰倒是有几分相似。“天瑶还是习惯王爷玩世不恭的模样,现在的你,都不像你了。”或许是说了太长的话,天瑶又开始不断的咳,唇边又是一片腥红。
楚煜只觉得眼前都是血红的,温热的手掌胡乱的抹掉她唇边的血痕。他自欺欺人的以为,看不见,那些鲜血就不存在了。她还是好好的,没有受伤,也绝不会失望。一想到这双璀璨的明眸再也不会睁开,他就会如万箭穿心一般痛苦。
“沈天瑶,你一定要撑住。七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你不是爱他吗?你不会抛下他的,对不对!”楚煜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可是,他只要她好起来,折寿十年也好,要他拿命来换也成,只要怀中这个小女人好好的。
天瑶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她真的很累,爱的好累,痛得也好累。就这样吧,结束也好。
“他,更需要你。”这是天瑶昏死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天瑶,沈天瑶!”楚煜慌了,用力的摇晃着她的身体,可她再也没有醒来过。
楚煜紧拥着她,感觉到她身体逐渐的冰冷,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她身体,却依旧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他拼尽全力,也只能护住她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
他楚煜一生中拥有过太多的女人,却从未遇见过一个如沈天瑶这般坚贞勇敢。他终于体会了七哥所有的犹豫与不忍。一生得此红颜知己为伴,死而无憾。
绝望之时,洞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楚煜心口一紧,一手将天瑶拥在怀,另一只手紧握冰冷的宝剑,手背上青筋条条凸起。他不敢肯定,来者是敌是友。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放手一搏。
而当楚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他感觉好像看到了曙光,脑海中拂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沈天瑶有救了。“七哥。”他沙哑的低唤了一声。
而楚琰的脸色却冷的骇人,对身后的众人低吼了句。“都给本王滚出去。”
印象中,楚煜还是第一次见到七哥发如此大的脾气。这一声吼,才让楚煜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是多么的狼狈。而此情此景看在他人眼中,尤其是楚琰眼中,又会是如何的想法。
楚煜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怀中依旧抱着奄奄一息的天瑶。开口的声音沙哑的厉害,目光满是渴求。“七哥,我可以解释的,快救救她,求你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