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万庆二年春
将军府突降大火,轰然巨响震动都城花屏巷,琉璃翠瓦跌落的脆响接连传来,火光几乎将天际映衬成血色。
按理说这么大的一场火燃烧下来,将军府百十口性命,被困在里面,好歹也该有一两声惨叫哀嚎声才对,可偏偏这将军府寂静的近乎诡异。
喜欢看热闹的人都跑到正门去了,月锦不喜,想起将军府后院那片偌大的梨花林,心里颇感惋惜,脚步也就不由自主的向后院迈去。
几年前,他游历到此,适逢梨花盛开的季节,花香清冽浓郁却也不至于让他翻墙赏玩,只因香气中还夹带着一阵若有若无的美妙琴音,这才起了好奇之心。
当年只是那么一眼,却足以让他惦念一生。
梨花林,粉白似雪,若有女子红衣相衬,自是惊艳绝伦,倘若那女子又生的倾城,那就是仙境一场了。
让他惦念的不是美人,也不是这片梨花林,而是梨花林中的那幅天伦画卷。
弹琴的不是红衣女子,而是女子的母亲,长发披散在背,红衣女子跪坐在母亲身后帮她轻柔梳理长发,清冷的眉目间依稀有温柔的笑意浮现。
轻轻地一声叹息在夜色中响起,月锦微皱眉,眼角微抬就看到了“她”。
白绫单衣破烂不堪,衣服上有被火焚烧的痕迹,长发被火燎的只到肩膀位置,脸上更是鲜血淋淋,从她身上漂浮着一阵阵烤肉味,月锦下意识的想吐,但想想觉得这时候吐出来的话,也挺不合适的,这才作罢。如果不是他生平胆子大,没做过多少恶事,早就吓瘫在地了。
他看到了她,她自然也看到他。
月锦这才发现她有一双很漂亮的双眸,只是眸色太过冷清,恍若是无底洞一般诱人沉沦。
这双眸子似乎有些熟悉。
他眯着眼睛,倏尔拉回了视线,似笑非笑地凝着她的脸,黑眸微闪,眼底,划过了一抹莫名的异色,“姑娘可是将军府五小姐朱雀?”
眼前的女子,他是不会认错的,梨花林中的红衣绝艳女子;云国第一女状元;陪伴云皇驰骋沙场的女中诸葛;普天之下拥有这种眼神的女子除了将军府的五小姐,还能是谁?
女子没有理他,只是痴痴的望着大火燃烧的将军府,目光悲凉。
他对她的态度也不以为意,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才诧异的问道:“你母亲呢?”他想起梨花林中的情景,她是极其孝顺母亲的人,如今不见她母亲在她身边,难免不令月锦感到讶异。
女子目光又黯淡了几分,有晶莹在凤翼上轻轻地颤动,说实话如果不是这双眼睛相衬,她此刻的面容着实是狰狞的很。
月锦的目光落在她越攥越紧的手上,俊美无俦的玉颜上,漾起了一抹冷凝,迟疑的问道:“在里面?”
“小点声,她正在梨花林里唱歌呢!”朱雀终于开口,声音因为被火熏烤过,放佛沙子滚落在地一般,刺耳而干涩。
月锦仔细聆听,哪里有妇人的歌声,眉不禁皱了起来:“这时候还听什么歌啊?还不赶紧去救你母亲啊?”话落,他见她不动,越发的不悦起来,衣袖翻飞间却是要亲自翻越围墙去搭救妇人。
她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声音如同沉重的弦:“不用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