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似是做了一场梦,梦里面,她又回到了万庆二年春,那时候将军府依旧巍峨壮观伫立在花屏巷。路人看到额匾上那霸气飞扬的“将军府”三个字无不腿脚发软。
母亲和她常年居住的院落里,种满了梨花树。
母亲在轻轻地哼着歌,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听懂过母亲究竟在哼唱着什么?母亲的长发总是习惯随意的垂荡在胸前,用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银发如云,墨丝带穿插在其间。她的手中长年累月的拿着一柄玉骨折扇,轻轻地摇着。
她想起那日有微风吹来,吹起母亲那满头银丝,显得分外寂寞。
母亲拉着她的手,激动地对她说:“朱雀,朱雀,梨花开了!”
她当时想带着母亲走,可是母亲却心思忧虑,担心她离开之后会看不到她记忆中的蓝田少年。
她那时候怎能告诉母亲,再也没有蓝田少年了。因为母亲记忆中的蓝田少年狼子野心试图叛国,已经成为刀下亡魂了。
她的母亲那般可怜,为了爱疯癫至此,她又岂能伤口撒盐,徒增母亲感伤呢?
她想着,一把火烧了将军府,或许是她和母亲最好的归宿,却没有想到……
无力的身体似是被人拖起,一阵颠簸,然后暖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混沌的意识却令她连睁开双眸都觉得分外吃力,她索性没有理会。
罢了,罢了!她反正孑然一身,谁想要她的命,就拿去吧!
她的身体一下子似在冷水里浸泡,一下子仿佛被投进火炉焚烧,冰热交加,煎熬着她的五脏六腑,因为这难耐的痛楚和折磨缠绞在一起。
漫天的火光中,母亲穿梭在梨花林中触目惊心,母亲悲切的呼喊着:“梨花落了,梨花落了!”
她看着母亲银色的发丝在火光里飞扬,眼睛一阵湿润,忽然说道:“娘,你的头发乱了!”
母亲的眼睛里有了细碎的泪光,永远披着一层薄纱的双眸似乎清明了片刻,她惊恐的看着被烈火吞噬的院落,哭着说道:“朱雀,快逃,有火!”
火光肆起,疯狂的吐着火舌子,吞噬着整个将军府,房屋倒塌的声音宛若是一场悲鸣的呜咽。
将军府不待云皇抄家,这里就早已是一个屠宰场,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她好像看到母亲又哭又笑的跑进被火染红的梨花林中,哼着那首泣血的歌……
她终于听清楚了,母亲长久以来唱的都是同一首歌,那是一首她曾经念给母亲听得诗词。
深画眉,浅画眉。
蝉鬓鬅鬙云满衣,阳台行雨回。
巫山高,巫山低。
暮雨潇潇郎不归。
空房独守时。
一行清泪顺着她紧闭的眼角缓缓滑落,很快就没入鬓旁,藏于青丝最深处……
意识朦胧间,她似乎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那声叹息仿佛能够钻进人的血液里,带着轻轻地痒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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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明天入宫见皇帝!云焕出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