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没有神情变化,只教人更想一探究竟,她的眼中波澜不惊,只叫人觉得在她身边什么都是无谓。
世间那么多叫人眼花缭乱的诱惑,可是仿佛只要有了她,别的都不再重要。
“陛下,别冻着了。”莫离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哈着气,轻轻地搓着。
你若生病了,他该有多心疼?
苏焰看了她许久,将手收了回来,拢在袖中转身问道:“你,叫莫离?”
“是,奴婢叫莫离,取这名字的人说,是为永不分离。”莫离站在她的背后,看不见此刻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莫、离。”苏焰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说道:“国人多是姓苏,莫姓,倒是不曾听过。”
莫离心中一慌,没想到只是一个名字都能令她起疑,难道这就是做国王的代价吗?
随时警惕着、防备着,到死都不能相信一个人。这样的人生是否真的能快乐?
难怪她会是这么落寞的样子,叫敖昌心疼入了骨。
莫离微微退了一步,福身拜了拜,回答道:“回陛下,奴婢不是本国人,莫也不是奴婢的姓氏。奴婢幼时,村民为了争夺水源斗殴,奴婢险些丧命,幸得一位恩公救下,赐名莫离。恩公见奴婢长大成人,便托人将奴婢送进宫来当差,好谋得一份生计。”
“既是莫离,却又如何选了分离?”苏焰命她起身,双眉紧蹙地看着远方,叹道,“也是,这人世间向来叫人难堪,不想要的甩不掉,不想丢的偏又留不住。”
莫离咬了咬唇,偷偷地看着她,只见她缩了缩身子,似是觉得有些凉了,忙解了自己的外衣替她披上:“陛下,屋外天寒地冻的,您的身子会吃不消,回寝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苏焰看了她一眼,将衣衫递回,说道:“穿上吧,不用给朕,若再受了风寒,又要换人了。”
莫离张了张嘴,终于没再分辩什么,乖乖地将外衣重新穿上,说道:“谢陛下。这就回去吧?”
苏焰点了点,回头望了一眼,兀自说道:“这么些天了,他也不知走到了哪里。”
莫离支着耳朵听了听,隐约觉得应该说的是韶斯年,四下张望了一番,也不曾见到齐良修,想来是一同离开了。
心中想着,便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这样也好,那人不在这里,应该不能对女帝做什么不利的事。
“看你好像如释重负的样子?”苏焰慢慢地走着,眼睛虽然没有看着莫离,视线里却瞟着她。
莫离又是心中一慌,她怎会对人防备到了这样的地步?
虽然没有死死地盯着莫离打量,但是苏焰从未停止过对她的观察,每一个神情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叫莫离防不胜防。
“奴婢是怕陛下不肯回宫,万一着了凉,奴婢会被玲珑姐姐训斥。”莫离眨了眨眼,也不说那些官冕堂皇的大话,倒引的苏焰微微一笑。
只见她似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说道:“玲珑这丫头,确实凶悍。”
莫离侧头看着她,嘴上虽说玲珑凶悍,面上却带着笑意,这样看来,她也不像敖昌所说的那么难相处。
“又在想什么?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朕。”苏焰停下脚步在一棵树前伫足,却也只是问问,不等她回答便又说道,“你相不相信,朕会想念一只小鸟?可惜,它已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落入了猎人的手里,还是进了雄鹰的口中。”
莫离听着,心中只觉得欢喜。
敖昌曾经对她说过变成鸟儿相见的事,对敖昌来说,那几乎成了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如今知道苏焰的思念,虽然这思念不是为了敖昌的正身,在莫离看来,这依然是一个喜讯。
只是月老说的相见的时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你怎么了,总是盯着朕傻笑?”苏焰一回头,就看见莫离一脸神游天外的样子。
“奴婢知错。”莫离慌忙跪下,暗暗懊恼自己总是分神,“奴婢常听别人说起陛下的好,现在能调过来伺候陛下,心里觉得开心……奴婢不是有意冒犯陛下的。”
“难怪会把你送过来,跟玲珑这样相像。”苏焰也不责备,抱了抱胳膊,说道:“朕觉得冷了,起来吧,回宫。”
“是。”莫离起身来扶着她,手上暗暗运功,渡了些暖意给她。
“不知道斯年现在冷不冷。”苏焰把手捧在唇边轻轻地呵气,那张满面笑容的温暖的脸,不知几时才能再次看见。
平坦的官道不断向前延伸,一直蜿蜒到了太阳的底下,常常叫人看得失了神。
“想什么呢,斯年兄?”齐良修和韶斯年在马上并肩而行,一路踢踢踏踏、不疾不徐地前行,落得分外逍遥自在。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太阳的下面究竟是什么。”韶斯年用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远远地看着,笑道,“良修兄,你说太阳底下究竟有没有宝藏?”
“哦,太阳下面有宝藏?这事倒听来新鲜。”齐良修恭谦有礼地看着他,微笑着询问。
“我也是听苏焰说的,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储君学院,她常常在旁晚的时候拉着我追赶夕阳,说是太阳底下有宝藏,只可惜一直都赶不上。现在算是知道了,有些事物是永远都追赶不上的,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甘心。”韶斯年低头笑了笑,有些痴迷地看着太阳落下的方向。
“你和女帝陛下原来还有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不如多讲一些来听听,也好解解闷。”齐良修转头看着韶斯年,眯起了眼睛。
“呵呵,我跟她呀,小时候那真是完全不能比的。苏焰小时候顽皮地跟小猴子一样,常常想出各种鬼点子来折腾先生,至于上树掏鸟蛋,下河模鱼这种事,她没一件少干的。”韶斯年想起当年的往事,仿佛一切仍在眼前,一时间笑的眉飞色舞,在齐良修看来是如此地意气风发。
“斯年兄,我看她现在这沉着稳重的样子,还以为都是你在教她干怀事呢。”齐良修笑的有些牵强,不由自主地勒紧了手上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