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这些举动却没有被罗伟伦看到,他的视线正阴翳地放在戒指盒上。
苏芷珊,从他第一次遇见她时,罗伟伦就认定她是他今生一直等待的那个人。所以,他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来了解她和观察她;他制造了一个又一个与她巧遇的机会;他不顾董事会的反对,悄悄地做了部署,让人事部将她调到了顶楼秘书室;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向她透露要带她回家见家长的想法,其实无非是想要表达他的诚心实意。
思及此,罗伟伦只觉得有些寒心。
素来,在苏芷珊面前,他是从不发怒的人。虽然他心知肚明自己的话已经改变不了结局,但向来性格坚韧的他,却不想这么轻易言败。
长叹一声,罗伟伦靠向椅子深处,和苏芷珊拉开了宽大的距离:“芷珊,有件事横亘在我心里很多天了,我一直很想知道。原本以为你会主动跟我提起这件事,可没想到你不但没跟我说,还选择了放弃和远离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不甘心吗?”
闻言,苏芷珊抬起一双迷蒙的大眼睛,看着满脸阴鸷的罗伟伦,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伟伦……你……”
罗伟伦忽地横过手来抬高她的下巴,手里的力道并不重,甚至是很轻柔的抚模,但他的目光在与她对视中却是慢慢变得严厉:“告诉我芷珊,你和顾弦夜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芷珊蓦地一惊,手里的勺子就掉在了碗里。
心乱如麻,如坐针毡,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隔了半晌,苏芷珊才说:“我和我哥没什么事啊,伟伦……你怎么会这样问?”
罗伟伦早知道她会这样说,于是道:“芷珊,你这种有话不痛快说的态度让我很不开心。我虽然是个男人,但不代表说对感情这种事不敏感,有的事不用脑袋想,不用我去查,就能猜出个大概。芷珊,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之所以这么问,你应该猜得到……”
“别说了!”她惊呼。
苏芷珊只觉得心里刮过一阵刺痛,令人窒息的硬块又哽在了喉头,突兀地打断了罗伟伦的话,她低声道:“伟伦,你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配不上你……真的和别人没什么关系。”
话落,苏芷珊拿起身旁的手提包腾地一声站起来。很显然,罗伟伦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不管他知道了多少都让她觉得万分羞愧。她生平最恨自己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仿若毫无遮拦一般难堪,尤其是这么**的事情,在她看来是不怎么光彩好听的事情,更不用说还是被罗伟伦知道。
“你给我站住!”罗伟伦的双手啪地一下拍在了桌上,站起来的同时眼内几乎喷出火来,骤然全餐厅的人都能听到他骂她的声音。
“苏芷珊,原以为让你参加那场酒会使你知难而退,没想到你这么天真,这么执迷不悟!你知不知道艾雪已经对记者暗示婚期在即?!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宣布下个月飞往巴黎试婚纱?”
苏芷珊一呆,原来那天的酒会是罗伟伦策划好的。她很少看娱乐新闻,对这些报道向来后知后觉。
旋即想起刚才艾雪找她挑婚纱照的情景,她便闷闷地说道:“我知道,她还让我去帮她挑婚纱照……”
闻言,罗伟伦更是怒火中烧。
看她一脸怔忡说着傻话的模样,罗伟伦铺天盖地骂道:“你知道?你知道还去帮他们挑婚纱照?苏芷珊,我拜托你不要这么蠢!你好好想一想,过去和现实根本就是两回事!你以前再怎么喜欢顾弦夜,他现在要娶的是艾雪,不是你苏芷珊!你现在叫哥的那个男人,那个叫顾弦夜的男人,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妹妹看待!他对你的企图绝对不那么单纯,他是在报复你,是在玩弄你,他想要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你苏芷珊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小儿科,他心机深沉得不是你这种傻瓜可以玩得起的!你要是还清醒,就赶快回到我罗伟伦的身边,否则就凭你这样的傻瓜想跟他单枪匹马的独斗,有百分之百的几率是你会输得一败涂地!”
她低头不敢看他,因为她很清楚罗伟伦对她的斥责,每一句都确凿有理!
然而,她却无能为力。如果她回到罗伟伦的身边,她不但会死得更惨,连罗伟伦也不能幸免于难;如果她留在顾弦夜的身边,尽管日子会很难熬,但至少可以救得罗伟伦,救得罗氏。
不是她想表现得多么伟大,而是她很清楚顾弦夜的脾气,只要他做出决定,哪怕其初衷可能只是因为某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理由,他也一定会言出必行。
这样的男人,无疑是有魄力的,是强势的,但同时也是十分可怕的!
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苏芷珊摇着头说道:“伟伦,有些事你不懂,真的……你不懂……”
罗伟伦铁青着一张脸,彻底失去了理智,尽管他力图克制自己的火气却仍是放不缓语调:“我不懂?苏芷珊,你他妈的把戒指给我拿回去!我告诉你,你没离开顾弦夜之前,我罗伟伦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愤然离去。
从餐厅里出来,苏芷珊觉得无路可去,当然也不想这么早回公寓。
下午她一个人去了海边,这里是港口,并不是适合旅游的沙滩海滨,除了海,就是一条长长的隔浪堤。苏芷珊独自走到海边,任海风吹乱她披散着的头发。
隔浪堤上很平坦,大堤向海的一面却是乱石嶙峋,无数巨大粗壮的水泥混凝土桩块被抛到这里,不论海水怎么冲刷也无法撼动。
苏芷珊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左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右手则紧紧握着一只捡来的空心酒瓶子。打开来一看,竟然是有人在里面塞入了一张纸条,写着满是对爱情的希冀和期许。
苏芷珊对着自己笑,竟然也有人和她一样无聊,喜欢玩丢酒瓶的游戏。那些急于对别人倾吐的感情,因为找不到适合宣泄和倾述的对象,只能封闭在这个小小的酒瓶里,期待着一万年以后也许会有个孩子在沙滩上捡到它,拔出瓶塞的时候却没有能帮助他实现他三个愿望的精灵出现。
笑归笑,虽然觉得幼稚,苏芷珊却还是从手提包里拿出纸和笔,将自己的愿望写在了纸条上,也放进酒瓶子里,再将软木塞塞住,用尽全力抛向大海,透明的玻璃瓶子在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中划出一条晶莹的弧线,消失在翻滚的波涛里。
然后,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腿呜呜地哭。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