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难想象当得知她逃出国外,而他因现役军官的身份不能追出国将她亲手抓获的时候,他该有多愤怒、抓狂?大慨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她的血吧!
就像他说的,就凭她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换个人早就被他挫骨扬灰了,哪还有机会三番几次践踏他的尊严、折损他的骄傲,将他的自信磨损得脆弱不堪?
简傲南将密码全部换成她最愧疚的数字,拿出来就是想要她感到歉疚后悔,但真正看到她自责的神情,却心有不忍了,把她的手包起来握住,顺带着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肚子上,圈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都过去了!”
东满点点头,闭上眼靠在他紧实的月复部上,听着他胃在蠕动的声响,一种无与伦比的亲近感,远胜过肌肤相贴而两颗心相隔的距离。
其实,那一年还有很多事发生,只是许东满不知道。
那一年,即使某军官没法亲自追出国,仍在她身边布了不少眼线,她生活上的许多细节他并未落下,她在异国没心没肺的逍遥自在,是他平静且枯燥的生活里唯一的挂念。
那一年的时间是过去了,但是有些东西很难随着时间翻过去,例如岳家对她的责难排斥……
“傲南,等我脚好了,有时间我们回一趟R市,去看——妈和外公外婆,好吗?”
简傲南闻言一震,低头去看从他月复部抬起的脸,那张大不了他巴掌多少的脸上,微笑温软,目光坚定。
他重重点头,轻而缓地说了声‘好’,回以她一个灿烂的笑容,以及紧紧地重新将她拥抱入怀。
她终于愿意为他努力,而不是一味的逃避,置身事外了!
……
当晚,简傲南抱着东满出现在大家庭的餐桌上,所有人都目光透亮,好奇打量着他们,那份难以掩藏的甜蜜一览无遗。
简云龙模了模误以为有胡须的下巴,笑得微微得意,也带了点诡异。
简女乃女乃笑得眼眯成一条缝,说不出有多欢喜。
“老头子,该办了!去看看最近有什么好日子,请帖的样式也可以拟定了,下单去印。还有……”
东满羞红了脸,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服。
简傲南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扬声道:“女乃女乃,别急,我们打算等东东年底的新人设计比赛完了再办,在这之前,评审会有压力的。”
简家孙媳妇在那一亮,评审敢不多加关照?
只是,东满想要的东西不需要他的身家背景来给予,她喜欢且坚信自己能靠双手创造。
“那你们也可以预先挑好请帖样式,婚纱要不要定做?小天媳妇那件就不错……”
简傲南抬手打断了女乃女乃的话,看着身边的女人,“请帖,爷爷女乃女乃喜欢就好。婚纱,我们在去年就买好了。戒指也有了,婚房也有了,就差一个心甘情愿的新娘……东东,等你膝盖好了,我们就去拍婚纱照吧!”
东满脸一热,匆匆点了头,就埋头扒饭。
“对对对!婚纱照!”简女乃女乃兴奋难抑,啪嗒一声放下筷子,神情、手势配合得很生动:“我告诉你们,据我参与婚宴的多年经验来看,东城那一家是最好的!你们明天就可以去看看,他们的摄影师很棒,化妆师也厉害得很!记得年前侯老家的小女儿出阁,那叫一个惊艳!平时小鼻子小眼睛的,出嫁那天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简直就是变了个人一样,比神舟上太空还神奇……”
餐桌上各人讨论热烈,主题是简家最后一个、最黄金单身汉的婚礼琐碎事。
饭后,简云龙叫上孙子抱着孙媳妇进书房。
简傲南皱了皱眉,犹疑的看了下前头看起来开始有点佝偻的背影,再看看怀里的女人,低问:“当初,除了一年之约,爷爷还和你约了什么?”
东满想起那几个月前的自己,陷入片刻沉默。
简傲南心里不安,也想起自己冲着她咆哮的那一句:“我不是告诉你不能答应吗?你这女人,长耳朵了没?”就差直接骂她笨蛋了。
难道,她与爷爷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约定?是有关他的?
“那个约定已经无关紧要了。”她微笑,不久前她离开茗衣,也就一定程度上背弃了约定。
前头转进书房的简云龙突然回头,冲着背后落下了一段距离的两人喊:“你们俩怎么回事,走得比我这把老骨头还慢?”
简傲南想到爷爷与她的约定,就心情不爽,冷哼一声,说:“我这吃白米饭、穿军靴长大的脚,怎么和你这穿破布鞋、跋涉过万里,踏过河山解放的脚相比?”
这小子,居然拿他平时的话讽刺他?
简云龙气得想掀胡子,奈何下巴处光秃秃的,只能气呼呼地大跺步进书房。
等简傲南慢悠悠抱着东满走进,他便下颚抬了抬,说:“放下东满,你出去。”
简傲南立马黑脸,想放下东满的手臂复又圈紧,大有爷爷不让他陪着,他就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的架势。
“我们一起!”简单的四个字,代表了简傲南不能撼动的决心,眉眼深沉望着爷爷,毫不退缩。
“你……”简云龙气得真想抄起身边的东西砸过去,这个逆孙,终有一天把他气死!
许东满拍了拍简傲南的手臂,柔声道:“把我放下来,你先去我原先的房间里收拾一下,帮我先把书搬过来,好不好?”
明知这只是她遣走他的理由,他还是因为听到她言语里要搬到他房间住的的意思,而心情大好,只是仍旧不放心地抱着她,不愿留她一人孤身作战:“东东,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收拾,现在,以及在未来所有的可能里,我要陪着你,每一份、每一秒!”
东满顿时红了脸,这前面还站着爷爷呢,他就把甜言蜜语说得毫无顾忌,真叫人羞窘。
“别,你还是出去一下吧……傲南,嗯?”她被抱在他臂弯里,手绕到他后背上轻轻挠了挠,加上声音娇软,带着一点撒娇的韵味,叫某军官全身顿时像涨满了氢气般,飘飘然。
“那,好吧,你小心点,我等在院子里,有事就叫我。”
“嗯。”
“不行!你必须去东满的那件客房呆着,那是我能允许的最近距离。”简云龙冷笑,“小子,别以为我人老记忆衰退,忘了你的本事。”
简傲南耳力和目力都超出常人几倍,对声音的敏感度更是凌驾于所有人,曾经是特种部队长官重点网罗的对象,奈何被简家大家长插手,只保留了特种训练,但不归纳为特种兵范畴,只在有实在棘手的任务必须他的特长时才能申请调用,还得看上级批不批?毕竟他这项特长也算是国家资产,不能胡乱使用……呃,话扯远了,回来。
简傲南忿忿地瞪了眼爷爷,那眼神很明白:臭老头,很久没用、也没人提了,这样都没忘?
谁说老年人痴呆记忆衰退的?怎么在老头身上什么也没有,只除了最近看有了点佝偻的背?
而,望着孙子终于自发走出书房,简云龙长叹了口气。
人都说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向外拐,却原来‘南’大更胳膊肘向外拐,媳妇的一句话比得上他这个爷爷的一百句!
哦,不!
每次,他是有说一百句的机会,但是孙子不爱听,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的却是他心头无边的怅然。
“你,对他影响力很大。”叹息完毕,简云龙收敛了那份不甘的酸性心理,认真面对这孙子有了老婆就忘了爷女乃的事实。
“呃……”东满讪讪的,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不等她接茬,简云龙就又说:“东满,你想清楚了?决定嫁给他,即使岳家不喜欢你?即使你们身份家世、贫富差距悬殊?”
东满怔了怔,点头:“对,我想清楚了!日久见人心,他们会有一天明白我不是他们认为的那样低劣;而只要他爱我,身世贫富就都不是距离。”
简云龙审视着脸上羞色退却,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似乎比上京时瘦了?
“东满,即使你甘心嫁小南,之前的计划还得进行。”
“为什么?”东满问,“我离开茗衣的时候说过,我不想再损害他们母子的关系了……”
简云龙抬手打算她的话,嘴角在微笑,却让人看着有种算计的感觉:“嫁给小南就得为他挑起他投身军旅后不能承担的责任!”
东满怔愣间,就听简云龙说:“例如家族事业。”
“啊?”
简云龙轻笑,“你以为我放你在茗衣只是为了气气他母亲?”
难道不是?东满睁大了眼。
“星梦是岳青的半生心血,她宁可丢弃似有若无的军人丈夫,也要坚守她的事业。当然,也有人理解为她不甘离开繁华奢靡的服装界舞台,只为了填充她身为军人家属背后的寂寞!”
东满的眼皮倏地轻跳,用手揉了揉。
“当一对夫妻渐行渐远,想要找回初衷,已经太难。”简云龙叹息:“他们间没人提离婚,各自忙碌着以各种借口逃避,一晃就拖了十几年!我老了,在我大行之前,没看到他们琴瑟和鸣,我该怎么瞑目?”
“爷爷……”东满一惊,紧张地巡视了一遍看起来精神矍铄,身体健壮的爷爷,“爷爷您别这么说,您身子骨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