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感觉到南宫袭襄走远的容轻羽从汤碗里抬起头来。
虽然刚才南宫袭襄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她却听出了来人的脚步声。
异于常人的敏感耳力,让她对听过的脚步声,很难忘记。又何况,是那么特殊的一个人物。
凤凝修!
在东楚,凤凝修表面上已然代表了南宫穹宇的存在,以及权利的倾盖。
即使南宫袭襄表现的很平静,但是容轻羽知道,该来的风波,终究还是要来。
放下汤匙,容轻羽跟着站了起来,走到敞开的房门边。
听着屋外没有停歇趋势的雨声,容轻羽只觉心情越来越躁乱不安。
轰隆——
这时,一阵响雷突起。
容轻羽猛然惊的抬头对着暗沉的天空,只觉心头一阵阵突兀不安的跳动,秀眉皱紧。犹豫了一下,便精准的拿起屋内桌柜里的雨伞跨出了房门。
——
南宫袭襄在客厢外站了好一会儿,听着室内不时的咳嗽声。心一阵阵的揪紧,疼痛。
半年不见,光听着生父的声音,却已经这般苍老了吗……
凤凝修依旧安静的立在南宫袭襄身边,没有通报,也没有催促,眸色平静的一如常年不变的远山。
南宫袭襄犹豫了半晌,终于踏进客厅里。
当看见歪斜着靠在椅子里,一手捂着唇压抑咳嗽的老人时,南宫袭襄终究是难抑父子亲情的冲了上去:
“父皇!”
南宫穹宇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当看见来人的俊颜时,心中一阵复杂的情绪涌动,当即动容的哽咽轻唤:“襄儿!”
“父皇……”南宫袭襄单膝跪在南宫穹宇身边,抬眸望见南宫穹宇原本墨黑的发如今花白一片,心中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尤其看他如今的病体,关于他如今身体状况的话,却是一句话也难以出口。
“襄儿这些日子,过的还好吗?”南宫穹宇慈爱的轻拍南宫袭襄的肩膀,关爱一如往昔,仿佛时间与世事的变化一点也未曾在他们之间划开罅隙般。
本来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南宫袭襄,听得南宫穹宇的话,再对比自己如今的境况与老父的现状,却是无言以对。
因为不管南宫穹宇做过什么,最终他都没有真正的想要伤害他。只是有些独裁的给他限定了一条没有退路,他自己根本也想走的路……而他可以不走,却不能责怪为人父母的心情。
看见南宫袭襄愧疚的表情,南宫穹宇轻叹了口气:“哎,父皇让襄儿为难了!想这半年来,你们也不好过吧……都是父皇的错,当初太过自以为是,父皇不求你们原谅,我咳、咳、咳……”南宫穹宇说到这里就有是一阵咳嗽。
原本听见南宫穹宇的话,南宫袭襄心底已经有些动容,但见南宫穹宇如此病态,原本的坚持又哪里还能一直硬下去?况且,当初带容轻羽隐世的时候,本也只是打算让父皇清醒一下。
而今他算是得偿所愿,但是却没有想到南宫穹宇会如此憔悴。
“父皇,你要不要紧?”南宫袭襄赶忙扶住南宫穹宇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微颤的身体,一脸的担忧焦急。
“父皇无事,只要你——”南宫穹宇说,话未完,便又是一阵咳嗽。南宫袭襄赶忙为他轻抚后背顺气,但看南宫穹宇咳嗽不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心中大急。赶忙转头望向门边的凤凝修道:“皇上这是怎么——”
南宫袭襄刚对上凤凝修无事人般的平静的眸色,还来不及问出缘由,就觉手腕一痛。
心中惊疑的瞬间,南宫袭襄本能的一缩手,同时撤身离开南宫穹宇身边,往后大退数步。就在他防备的转身时,正看见南宫穹宇望着他自己还沾着血丝的指甲尖。
刚刚南宫穹宇因为压抑咳嗽而抓住他的手腕,他未曾防范,如今看见这景况,已经料定南宫穹宇是在指甲里放了毒。所以如今故意抓伤他,想让毒素顺着血液侵入他的身体,从而制住他。
这个认知一入脑海,南宫袭襄就沉痛的望着眼前已经抬起头来看自己的南宫穹宇:“父皇,你还是执迷不悟吗?”此时,已经感觉到那毒的霸道。最先被划上的手臂,从指间开始到手腕处已然麻痹。
幸好他及时点住自己的穴道,避免了毒素的扩散。
心底则是在感慨,他前后几次中毒,为什么都是栽在自己最亲的人手上?
南宫穹宇这时已经停止咳嗽,甚至一改之前的颓废病态,矫健的站了起来,沉默望着眼前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儿子,轻摇了摇头:
“如此妇人之仁,你真是有愧朕对你的重托。自古以来都是温柔乡,英雄冢!儿啊,你既是朕最宠的皇儿,为何却没有半分像朕?那容轻羽究竟有什么好?让你连江山和父皇都不要了!”
语气里透露的精神,可比半年前,甚至更为健朗。
“父皇,儿臣一直以为,你应该懂这个道理的!”南宫袭襄听得南宫穹宇的责问却是凄然苦笑,不是为自己,而是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生母。
南宫穹宇闻言眸光微闪,顿了片刻,沉凝的开口:“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去里面杀了容轻羽随朕回宫,让你七妹辅助你接掌容家。要么……你就别怪父皇心狠了!”
南宫袭襄闻言沉痛的望了南宫穹宇一眼,虽然已经点了穴道,但是不乏已然不稳的踉跄一步,扶着身边的椅子道:“父皇,你不是还有三个儿子,你的江山还怕没有人继承吗?”
“你——”南宫穹宇听得南宫袭襄这决绝的话,突然震怒,继而心痛的瞪着南宫袭襄酷似谁的脸,闭了闭眼,然后猛然睁开:“皇儿说的不错,儿子有四个,江山却只有一个!既然你要为了一个女人辜负朕的江山,就莫要怪父皇绝情了!”
“绝情?呵……”听得南宫穹宇这话,南宫袭襄却是凄然一笑。
在南宫穹宇皱眉,眸子里凝聚肃杀之意时,猛然凝了眸色。原本扶着椅子的手突然一施力,只听砰的一声,一把上好的梨花木椅应声破裂,被内力驱使的木屑四处飞溅。
一旁的侍卫见此,赶忙拦到南宫穹宇的面前挥剑一挡。
南宫袭襄因为中毒的关系,内力不如以往精妙,所以并没伤及任何人。如此一击,只是为了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好趁机逃开,快点带容轻羽离开这里。
“凝卿!”南宫穹宇眼看着南宫袭襄要借机从身后的窗户遁出去,当即眸光凌厉的扫向凤凝修。
原本站在门边的凤凝修听见南宫穹宇的命令,这才动了身形,指尖犹豫了瞬间,便挥起宽大的袖袍。
一道银光随之从凤凝修墨绿色的宽袍中飞出,直逼南宫袭襄。
南宫袭襄一只手麻痹,另一只手方想去拔剑。因为凤凝修这突来的袭击,又因为药物影响到速度,所以情急之下,果断的抬手去格挡。
凤凝修见此,手心一转,银色的铁链便绕过南宫袭襄的手背,滑落至他的手心。那由凤凝修所控的铁链仿佛有灵性般,灵活而动间,轻易的缠上南宫袭襄的手腕。
南宫袭襄垂眸一看缠上自己手腕的铁环,瞬间眸露惊震之色,猛然张开手心,赫然看见一只龙头呈现在他的手心里。
南宫袭襄眸光一沉,赶忙丢出龙头,却觉手心一麻,居然就被那银色的龙头咬了一口。此时,南宫袭襄心中大急,但是高手对决,又加上这接踵而来来自他最亲之人的精妙算计,根本容不得他逃月兑半分。而后只听咔嚓一声,原本缠在他手腕上的锁链寸寸剥离了一层银色的外衣,露出里面另一层隐藏着的尖锐刃刺,刃刺一出,就生生的一根根刺入他的手腕骨。
原本在他手心的龙头接着一动,翻转到他的手背,张口,生生咬住他的手腕骨。
一条银色的锁链,仿佛多足蜈蚣般,吸附在了他的整个手臂上,刃刺上带有的麻药更是制止了他所有的反抗。
凤凝修的手里还拿着锁链的另一头,没有松手。
因为他知道,他一旦松手,南宫袭襄将会遭遇到的伤害恐怕更大。
最后决断时,凤凝修转眸望向一边沉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的南宫穹宇,想征询他最后的意见。
——
另一方,容轻羽一手抚着凸起的肚子,一手举着伞,在雨中的速度越走越快,衣袂已经被打湿。就连雨水因为她过来的速度而侵袭进伞内,淋湿她的肩头都不觉湿凉。
正走着,便听得一阵兵器交错的声音,容轻羽听得心头震动。
期间分辨得出,里面有南宫袭襄培养出的十三卫的声音。容轻羽不敢耽误半分,已然提气,以轻功飞掠向事发地。
当容轻羽站定在战斗圈外时,互相对战戒备的两帮人也同时注意到了她的到来。
“夫人!”十三卫里有人首先回过神来,但看举着伞站在风雨中的容轻羽,想起正在屋里的南宫袭襄,突然不知道该喊她帮忙,还是该听南宫袭襄之前的命令赶紧将她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