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曾凝玉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凝玉鼻尖几乎贴地,礼数上的事,她历来用心。因为有个毕恭毕敬的态度在先,可以安抚敌人的情绪。被奴婢们直接带入了仁寿宫,才知道原来不光是舞阳公主,还有太后要见她。这么说的话,有太后的旨意在,她就是听太子的话,想走也走不了。
果然没走,是正确的。
“平身吧。”太后一摆手,朝凝玉说:“正好哀家今日在宫里会见世家闺秀们,听说你也进宫了,便把你一起叫来了,你去和她们一起坐着吧。”凝玉一瞧,殿内两旁坐着十数个闺秀,却都不陌生,是乞巧节都见过面的。
有意思……既然是这些人,那么舞阳公主想做什么,她在心中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了。再联合太子说的话,一会发生什么,她心中有数。
“曾凝玉,你为什么戴着面纱?藐视哀家吗?”太后首先发难。
皇后帮解释:“是这样,她呀,在乞巧节的时候,便是这副样子了。因为意外伤了面部,一个女儿家,难免要遮掩。”谁料太后根本不领情,绷着脸厉声说:“你能忍,在哀家这里没这个规矩。多少腥风血雨我都见过,难道还会被一个小丫头的面伤惊吓到吗?曾凝玉既然踏进仁寿宫,便得按照仁寿宫的规矩做。”
皇后无奈的噤声,而舞阳公主则笑道:“曾凝玉,这里都是女眷,你不用怕,没人会笑话你的,摘到面纱吧。”
正因为都是女眷,曾凝玉是丑八怪这样的谎话才传的更广,引为京城笑谈。
“臣女遵太后旨意。”凝玉慢慢摘掉面纱,随着面纱的落地的还有众人的惊叹声。
一旁女眷席上的闺秀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这个曾凝玉脸上并无伤疤,皮肤比剥了壳的熟鸡蛋还有光洁,哪里有半点伤痕?而她整个人气质沉静,默默的坐在那里,有种遗世独立的美丽,倒显得试图窥探她容貌的人下作了。
“曾凝玉,你,你的脸分明好好的?为什么戴面纱?欺瞒哀家吗?”
凝玉不慌不忙的说:“臣女脸上的伤经过两个月的精心调理,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了,但是大夫说表层皮肤刚好,不能经受日晒雨淋,就连身边人呼出的气对臣女的伤口都有损伤。所以臣女出门惯常戴着面纱。至于伤势的情况,臣女不知道太后娘娘一直在关心,所以并没有上报给您,请太后降罪!”
难道人家受伤了,伤好了都要禀告给你一个深宫妇人吗?
太后果然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在屋内并不需要佩戴面纱,一会出门再戴。哀家看着你的脸,和你说话更舒坦。”
“遵旨。”凝玉默默的说。
此时舞阳公主笑道:“还没把正事和曾家二小姐说呢。是这样,母后在宫中闷得慌,本宫便让各府邸的夫人们小姐们叫进宫来,陪母后解闷。要说咱们女人家乐子少,平日里无碍乎接触琴棋书画。在坐的各位小姐都是名门之后,琴棋书画怕是比本宫都要好。那么今日就亮出来给母后和皇嫂过过目吧。”
凝玉心里嘀咕,果然是这样。
舞阳公主一招手,立即有太监搬来桌子,宫女摆上纸笔,眨眼间笔墨纸砚都准备齐了。
太后笑道:“来吧,都给哀家写一幅字。若是哀家看哪家的小姐的字合心意,兴许哀家高兴,便点给璟王做王妃。”说完,横眼看凝玉:“当然了,镇国公家的写的不好,也在情理中。”
武将之后,能写出自己的名字,都算不错了。可就是这样的女人,竟敢看不上她的孙儿奕枫,真真气死人,今天就要让她知道,她什么都不是,比她强的闺秀不知有多少。
凝玉面色平静,走到自己面前的方桌前,提起毛笔,蘸满墨汁,等待太后的命令。
“哀家最喜欢牡丹,你们便写一首颂牡丹花的诗词吧。”
“是。”众闺秀们,软软绵绵的应声说。
只有凝玉默不作声,这样的题目未免太简单了,还以为会考多难的。略微思考,有了诗句,提笔刷刷写了开去,对仗工整的律诗,很快呈现在白纸上。凝玉放下毛笔,端看起来。
太后看凝玉这副样子,不禁皱眉,对舞阳公主嘀咕:“奕枫真是,奈何看上这么个大字不识的匹夫之女。看她的样子,分明是不会写,胡乱画了一通,这会干脆放弃了,呆怔在原地。”
舞阳呵呵笑道:“这样的情景,真该叫奕枫来看才对。”
皇后见不惯有人受刁难,尤其是曾凝玉,毕竟她没做错什么,犯不着太后和公主合起来取笑她。便下了高台,去看凝玉,想劝她认输好提前离宫。结果到了凝玉面前,瞥了眼白纸,登时怔住,见上面以草书写着: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草书最考验功底,根基不扎实的人写不了草书,而眼前的凝玉,这般轻松的落笔,笔锋遒劲,提捺间满含风骨,再配合‘百花王’和‘第一香’等有王者风范的词汇,相得益彰。
凝玉这时发现了皇后,忙道:“参见皇后娘娘。”
“这,这是你写的?”
“是。”
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笔法。不,不对,连她这个年纪的妇人亦不会书写草书,在皇后印象中,练习草书的人,是性格狂傲,放荡不羁的文人侠客才对。皇后端起宣纸,惊诧的问:“你的老师是谁?”
“是我的母亲。”凝玉道:“我的母亲是礼部侍郎之女。略通笔墨诗词。”你们看我的父亲就推断出我是将门之后,目不识丁,怎么不看看她的母亲是谁,要知道自己的母亲艾氏精通书法,据说未出嫁前外祖父的许多秘密公文都是母亲代笔的,因为高超的书法,使得别人无法模仿调换文书,而且便于识别。
皇后会心一笑:“是呢。难怪……那你不该只懂草书吧,为什么偏用草书书写这首词呢?”
她能说是因为草书速度快吗?当然不能。
“我想,牡丹是花中王者,如果用其他的字体来写,未免太过拘泥,死死板板,横竖撇捺一板一眼的,失了姿态和那份傲然。”
皇后啧啧惊叹:“怕是男儿也未必有你这份豪气。”而太后和舞阳公主还想用这点小女儿的把戏为难她,简直有点可笑。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