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中小时候玩耍时也听人说过,猫猫儿眼的白水儿点上去,那东西就会肿胀,只是没有试过,不想叫早来在有良身上试了,还套了个螺丝帽!他便急着找早来,屋里屋外叫了好几声,竟也没有找到,正要往外走,满仓却急急慌慌地抱了有良来,看到炳中,急急地说:“快点儿,快点儿,再不中真没法儿了。”炳中来不急细问,随着满仓来到了西院,维贵正坐在院里,三个人一看,有良下边的那个小东西。青紫青紫的颜色,明晃晃的头儿,后边卡着一个螺丝帽。
维贵一看,是又着急又好笑,说:“哎吔!——这咋弄的?螺丝帽儿套哪儿不好,专套这上边儿?又砸不得锯不得。”满仓说:“可不是咋的,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嘴馋,想吃早来的馍馍,两人打赌儿,就把螺丝帽儿套上了,这晌午边儿肿得还没这大,叫秃头三作弄了大半天,越整比原先越大!俺娘烧了好几包箔,也不见管用,后来说拿咱梨花井的水试试,那井里有神气儿,——孩子疼的厉害,要不就试试?”炳中说:“试试就试试,就不知道行不行。”
几个人急急忙忙地来到花园里,有良疼得咬牙咧嘴的直哭。炳中叮叮咣当地绞上了一桶水,拉过洗衣服的木盆便倒了进去,有良却双手提着裤子,说啥也不叫动,一边哭一边双脚往起跳,说话间炳中又绞上了一桶水倒入盆中,说:“大小子,啥稀罕物件儿,谁没见过,月兑掉裤子!”有良却一手捂了裆,一手提了裤子,躬着腰来来回回地转圈儿,满仓一边说着好话,一边急得跺脚,炳中却一把抓住有良往两腿间一夹,一下子连鞋带裤子都月兑了下来,翻过身来一手提了有良的脖子,一手攥着两只脚,咕咚一声就把他摁到了盆里。有良忽然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两只手扑打着,溅了炳中一身的水,这时候满仓娘和满仓媳妇、文英和月琴都陆续地围了来看。炳中感到两手酥麻的时候,便松了手,有良一扑通起来,双手捂着裆部一边哭一边转着圈圈找他的小裤头,满仓娘把有良抱在怀中一看,那螺丝帽竟没有了!大家四下找时,却看见早掉在木盆内的清水里,再看看有良的小东西,变戏法儿似地缩了回去。满仓娘急惶惶地放下有良,跪在梨花井边磕了几个响头,一边说儿媳妇:“赶紧拿东西儿来烧烧,烧烧!菩萨保佑,神灵保佑……”谢过炳中一家后,便一路念着佛去了。
地里的麦苗刚刚透出细细的小尖儿的时候,一早一晚的天气就很带了些寒意,但一到前半晌,太阳便又显得热烈奔放起来,远处的青山早褪去了蓬蓬勃勃的绿色,山崖上坡地边,一簇簇黄色的和蓝色的野菊花扯着劲儿地竟相开放。——正是一年中不算太冷也不算太热的时候。
东方微微的透亮,月琴便早早地叫炳中起了,洗漱完后,一人吃了一碗武老栓的空心挂面,廷妮儿还给一人打了两个荷包鸡蛋。吃完饭后,便叫满仓套了车,往车上装了一布袋小麦,一布袋玉米,两布袋谷子,多半袋黄豆。王炳中牵了那匹红鬃大马,到酒坊里装了四坛子梨花酒,一行三人便迤迤逦逦地向西而来。
王炳中骑在大红马上,手里握着那柄明晃晃的三股钢叉,呱嗒呱嗒地在前边走,月琴则坐在满仓赶着的青花骡子大车上,擦油一般的发丝套了黑丝网,被脑后的纂子收拢得紧紧静静,白花蓝底的紧身偏襟夹衫,粉红色的府绸长裤,秋水一般澄沏透亮的大眼,却一直看着青花骡的两只耳朵,随着大车的轱辘轧过的沟沟坎坎,她的一副细腰便随了那颠颠簸簸前后左右地摇晃,象春风拂过的柳枝。谁也不会想到,她就是当年那个吸引了万千目光的俊美青衣。
也就是在前些天,场光地净之后,大太太文英便带了早来回了娘家。想起文英,月琴心中便泛起无数的感慨和心酸。她本来天天劝着自己忘掉过去的种种不快,处处地念着文英的好,——也就想图个整日揪紧的心能有个舒展的日子。可是,她对文英的不懈追随,就象青花骡子的两只耳朵,无论如何的努力,却总也没有个贴近的时候。
那天文英的娘舅到家里来,月琴为了让他们多坐一会儿说些贴已的话,便把早来哄了来,小孩子觉多,玩了一会儿便睡在了床上,月琴坐着无事,便也在一边靠着迷糊儿了起来。
炳中从外边回来,便在一旁月兑衣躺下了,炳中总是一副猴儿急的性子,将她刚搂入被窝中便手脚不老实,不想却惊动了早来。第二天早来跟着文英睡觉,本来平时早就在另一个被窝自己睡,这天等文英月兑了衣服睡觉的时候,他却硬挤了过来要拉住文英吃女乃。早来虽是孩子,但也十来岁了,文英便死也不让,不想早来也和炳中一样的脾气,加上平时有些娇惯,一边死命地往文英的怀里钻还一边地嘟囔:“咋不行,咋不行,二姨还叫俺爹吃女乃呢。”
第二天晚上,早来便早早地到月琴的屋里睡下了,等月琴躺下,早来仍是使劲地往她这边钻,直到真的把月琴惹恼了,便掀开裤子在早来的上打了两巴掌,早来光着哭着到了北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