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坡地 第四十七章 谁知道那是杨老歪的闺女

作者 : 张金良

三个人进得大门,当一步步地走到大殿的拐角时,身后猛地窜出几个人,硬邦邦的枪管顶住后腰,正要回头,一个人的头上被套上了一个黑布袋,很快两只手便被反绑了起来。一个人问:“拿准了?”另一个人说:“错不了。”

老大反绑着的双手被人高高地提了起来,弯着腰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两个膀子被吊得钻心痛,嘴里被塞了一团烂布,想喊也喊不出声音来。他只感觉碰见了土匪,后来感觉好像是进了一个屋子,被绑在了一个圆柱子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候,天已渐渐地暗了,寺里的大殿都掌起了灯,一个光头和一个络腮胡子给老大松了绑,摘去头套后,好大一会儿他才看清靠在门框上耷拉着膀子的赵世喜,——一张脸乌青肿胀,有气无力地冲他摆摆手儿,老大急急忙忙地站起来,跟着世喜跌跌撞撞地出了静峦寺。

老大急命奔逃的心情绝不亚于他套上的兔子。待他的双手和双脚不再发麻,两个人转过山包将近村口的时候,老大才想起不见了聚财,于是战战兢兢地问:“这——这——到底啥事儿?不明不白的叫绑了一绳,还叫打了一顿,聚财人呀?”世喜在前边一跺脚,扭回了头:“不该问的嫑问,今儿个的事儿你就当啥也没见,跟谁也嫑说,听见了?”老大看见世喜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一猜便知道又是他惹了祸,便频频地点头,心里想:一人造罪一人担,就是可惜了俺那仨兔子,白忙活半天,吃不上肉了。

赵世喜回到家里便直接躺在魏老大的小土炕上,在驴骡屎尿的骚臭里静静地过滤着刚才发生的事。

从静峦寺门前经过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女子向门外张望,好象是前段和他在一起的红丝绸张红梅,心里一惊之后就荡起一阵狂喜来。

红梅和她母亲夏天的时候在寺里待了七七四十九天,开始的时候,他也只知道是因为她母亲身体不好,在寺中吃斋念佛,根本不知道母子俩的来历。自从被套上头套反绑起双手的那一刻起,他似乎感到该来的终于来了。当他被两个人提溜了双手,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他摔在两个女人面前时,他才有了大祸临头的感觉。

红梅站在母亲身后,他磕头如捣蒜地告饶,他不知道红梅在短短的光景里真的就怀了孕!他在被一个光头的大汉揪着头发打了无数个大嘴巴后,一张嘴就肿胀得连话也说不清了,他拚了全力冲着坐在西墙根大方椅子上的那个女人磕头,指着红梅说:“要杀要剐随您,只求让俺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儿。”那女人跟了其余的人到了另一个房间,两个大汉将门反锁后一边立了一个。

张红梅的母亲叫陈风娇,山西河曲人,刚刚十八就做了晋绥军一上校团长的五姨太,生有两个女儿,——红梅和雪梅。团长经常在外,加上性情暴戾,更何况那个五姨太的位置,也是一个有也不多、无也不少的角儿。陈风娇生下雪梅不久,便和部队里的一个连副杨大勇好上了,大勇头脑活络,腿脚轻快,能牙利齿的很讨凤娇的欢心。大勇个头儿不高,平时一颗大头总爱微微地歪向一侧,或许是平时总有许多歪点子,人送绰号杨老歪。

日子一长,两人的事便传了开来,渐渐地传到团长的耳朵里。当时晋绥军正在和红军交战,团长腾不出手,杨老歪听说后偷偷和凤娇商量不如一走了事。二人计议妥当后,杨老歪便从鏊战正急的山西兑九峪战场上带了二十多个人逃了出来。兑九峪之战结束后,晋绥军追得正急,杨老歪遂带了那二十多人枪和凤娇,一齐逃到太行山的深处躲了起来,最后落脚鸽子岭做了土匪。逃出的时候因为雪梅太小,便送回了娘家给别人照看起来。

杨老歪来到鸽子岭后,势力一天天发达起来,最多的时候人马增加到三百余人,后来又掳去两个女人,便对陈凤娇日渐冷落起来。凤娇一来身体确有些毛病,二来也是出来散心,就到静峦寺来做佛事。红梅虽刚二十岁的年纪,但村里的许多闺女到了这个年龄早做了母亲,只因跟母亲随杨老歪上了鸽子岭,挂在半天空一般看不到个着落,也是心情烦燥,便随母亲带了几个人来到静峦寺住了些时日。赵世喜见到红梅后,红梅那带了三分匪气的妩媚和妖娆,一下子将他迷了个神魂颠倒,两个人竟象撞见鬼似地搅和在了一起。

听完红梅的述说后,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半辈子的快活和逍遥,今日真的要到了仓惶终结的时候。要不是那只撸子被收了去,他真敢对准脑袋搂扣板机。

他真后悔曾踏过无数风浪的自己,竟懵懵怔怔地自那个炎热的夏季开始,一步一步地迈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世喜躺在老大的小土炕上,几乎到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境地。陈凤娇和红梅一般的细皮女敕肉,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比十二磅的钢锤更加的沉重和有力。他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鼻子和嘴几乎挨着青砖地,陈凤娇轻轻地拍一边的桌子,他的便要撮上几撮,哆哆嗦嗦地低着头,下意识地用力夹:紧,总感到马上要拉出一泡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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