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成身子一抖,望着那道越飞越近的黄光,喃喃微笑:“好快的逃遁法宝,若我得到,避开那群讨厌的老鼠,把握就更大了,嗯哼哼哼!”
他身后不远,女童脂若偎在哑伯的胸口,眼睛透过指丫的缝隙,惊讶地看着那道黄光,心中自语:这来的是哪一路的修士大能?能否救救脂若,救救哑伯,救救大家,逃离这杀人魔鬼的魔掌呢?
随后,她那双无暇的眼睛又转过来看了一下沉默如石的哑伯,心中又想:原来少主筹谋下药一事,却是被那无形无色的‘血色魔头’发现,若不是昨晚哑伯拉着我去整理这几日捕获的野兽皮肉,恐怕现在,我和哑伯也是那地上的一滩烂肉了!
她年纪尚幼,又被惊吓,根本记不住涂成嘴里说的‘血影链’,只晓得哑伯给的一本书里写着,有一种专门刺探敌情的无形之物叫做‘魔头’,因此便唤‘血影链’作‘血色魔头’。
放近了,那黄光里,赫然是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金色铃铛,铃铛里站着四人,两男两女,法袍沾灰,显然是着急赶路,一副风尘仆仆的疲惫样子!
这四人正是从‘风鹳妖峡谷’中突围而出的封绝命夫妇与毕小虎兄妹。
月蝉儿俏丽的脸庞沉静如水,眼睛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旁边站着她的丈夫封绝命,一张脸也是面无表情,不过眼角时不时地偷偷去瞄妻子,复杂之色往往一闪即逝。
这几日,月蝉儿不知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自从自己被丈夫出手制住的那一刻起,月蝉儿心中那一向光明磊落、仗义侠情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就轰然崩塌了!
“别乱动,格宝会爆的!”
这句话,从丈夫的口里说出,好像食脑髓的梦魇,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月蝉儿耳边,喋喋不休。
八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因为信任他,戴上了那只‘贝壳’格宝,可结果呢?却是自爆身亡!
那一张张清晰的脸,仿佛久久不愿投胎的冤魂,一直浮现在月蝉儿眼前,让她惊恐、让她内疚,让她无地自容!
木然地看着丈夫依旧俊朗的脸,月蝉儿却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已然死去,这曾经的枕边人,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看之不透!
不过,封绝命毕竟还是月蝉儿的丈夫,她选择了沉默,并没有拆穿封绝命之后的谎言!
在两人逃离了黄皮的封锁圈,追上了先走一步的毕小虎兄妹时,封绝命给出的‘谎言’是:八名同道舍己为人,甘愿自爆,破开一条血路供自己夫妇逃生!此情义,感天动地!
逃离风鹳妖峡谷后,他们四人便决定离开绿洲,这几日,都在不计灵力损耗,疯狂地飞行!
总算,身后已不见了四耳灵鼠追踪的痕迹。
金遁铃铛由毕小诗与毕小虎轮流操持,封绝命只是做着警戒防备的工作,他瞄向妻子婀娜多姿的背影,心里隐约有种预感,回去后,这具火辣热力的身体,恐怕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毕小虎兄妹可没察觉到他们嘴里‘大哥大嫂’的异样,毕竟是年纪轻、阅历浅,这种成人间微妙的情感涟漪,根本无法体味!
八名相处了很短时间的道友,居然能舍己为人,牺牲自我,毕小虎觉得鼻头酸酸的,觉得人间自有真情在,根本不像自己父亲说的那样:“修士需斩断七情六欲,方能结成造化金丹,成就无上仙人!”
毕小虎考虑好了,等回到九州大陆的家里,自己就把这场战役当做例子,好好驳斥一下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
自己虽没亲眼看到,但不是还有封大哥和嫂子来作证吗?
就在毕小虎幻想着如何如何把老头子驳斥得面红耳赤,心里一阵暗爽时,耳边却忽然响起了妹妹的尖叫:“哥哥,慢些慢些,你看那里,好像是我们人类的商队呢!降低点,哇,有湖水、青草地,还有一圈圈的马车,还有,啊,是血,有人死了,好多好多呢!”
毕小诗骤然提高的嗓音,不光唤醒了走神的毕小虎,连一直冷战的封绝命夫妇也被吸引了过来。
“小虎,减慢速度,放低一点!”封绝命沉稳的声音,仿佛定海神针,让大家一下子就冷静下来。
月蝉儿瞥了一眼丈夫,心里想:不管格宝一事如何,他始终还是如同那巍峨崇山,一句话,就能让人安定下来。
金遁铃铛被毕春秋下了禁制,非毕小虎兄妹不能操纵,因此封绝命也只能是口头指挥,指点毕小虎操作,向那片湖泊山坳落去。
“果然是商队!”离的近了,封绝命看的更清,不过浓黑的眉毛却开始绞在一起,“不过看情形,似乎被修士洗劫了!”
“什么?!”血气方刚的毕小虎勃然大怒,虎目圆瞪:“居然敢劫掠在天穹外行走的商队?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违反‘九州宗派公约’,做这种无耻之事?”
九州宗派公约,乃是九州大陆势力最大的几家宗派共同商定的约章,用来约束修士的行为,鼓励凡人的发展。
比如就有这条:九州修士,不得主动袭击行走于天穹外的凡人商队,否则,邀天下宗派,共诛之!
这些宗派的大佬们早就意识到,凡人商队,可以运送一些无法通过传送阵的货品,可以增进大陆间的沟通,因此,必须保护,给其鼓励。
“啊,这家商队的旗号我认得!”眼尖的毕小诗也叫了起来,指指点点道:“这是福闵城‘天一神水’的车队,他们是开了百年的老店,很懂规矩,是绝对不会主动袭击修士的!”
“不错,定然是那个修士破坏了规矩,觉得此处偏僻,便起了歹心、下了辣手!”毕小虎随声附和。
“哎,你们还年轻!这种事,背地里,每年不知发生了多少!”
封绝命叹息了一声,他已看到了红发红袍的涂成悠然地站在湖泊边,仰着头,一脸有恃无恐的戏谑。
“小虎,降落,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理!”
月蝉儿忽然出声,语调冰冷中透出执着,倒把专心操作金遁铃铛的毕小虎吓了一跳。
“明白!”
迅速回过神,毕小虎应了一声,肚里却在纳闷:嫂子的语气,好生古怪啊!
想归想,毕小虎还是熟练地捏动法诀,金遁铃铛外面毫光大放,减了速度,垂直下降。
哎,蝉娘!
封绝命没有出声阻止,还是与月蝉儿的眼神一触即散,心内长长地叹息一声。
金光散去,铃铛入手,显露出封绝命一行四人的身影。
“呔,你这红发修士,这里的命案是你犯下的吗?”甫一落地,毕小虎就按捺不住,冲着涂成叫喊。
涂成红发垂落肩膀,悠闲地坐在那张檀木雕花椅上,翘着二郎腿,笑道:“嘿嘿,哪家的孩子,毛还没长齐,就敢跑到天穹外来了?命案,嘿嘿,你以为你是县衙里的青天大老爷么?去,聒噪!”
手腕一弹,一阵微风朝毕小虎袭去,那速度、那蕴含的灵力,简直就是神通二、三境的模样!
“哼哼,这点修为,也敢嚣张,看你虎爷教训你!”
毕小虎眼里不屑,防御法宝也不放出,随意一掌抓去,看样子竟要徒手破掉这阵微风!
“哦,看谁教训谁……”涂成的眼如蚕丝,嘴里玩味地低语。
“小虎,你太大意了!”降落后,一直如石雕般不做声的封绝命突然睁眼,精光四射,手一指,一只龟背式样的法宝挡在毕小虎面前,“他是叱咤境修士,你也敢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