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早就说过,传位诏书已经写好,就放在勤政殿的牌匾后面!”
皇上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出声。众人面面相觑,皇上的意思,莫非这诏书都是假的?
北辰凯和北辰轩脸色难看,刚想质问出声,不料皇上又睁开了眼睛。只见他望向北辰轩,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慈爱。
“轩儿,你做的很好,父皇很欣慰!”
啊?
底下的人又飞快的转动脑筋,眼珠子在睿王和太子之间来回转动,看来,比较得皇上欢心的是睿王殿下啊,这么说来,睿王手中的诏书是真的了?
北辰轩连忙回道,“儿臣所做的是一切都是以父皇的旨意为准。”
皇上点点头,让富贵扶着躺下不再说一句话。
北辰凯气的脸皮发抖,而北辰轩则得意的看着他,“北辰凯,父皇所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本王手中的这份诏书乃是父皇赐予的,所以,本王将是大裕名正言顺的储君,还请你从龙座下滚下来,别玷污了这高贵的座椅!”
他这样一说,先前跪下来的人全都站起来看着北辰凯。既然皇上已经确定的人选,而且看睿王的意思也不像是没有准备,他们更犯不着在这样关键时候表错态度。
而太子党则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很明显要拉开阵势干架。
走到这一步,情势已经轮不到北辰凯退缩,哪怕是北辰峰这个时候跳起来骂他乱臣贼子他也不能后退,因为后退已经无路,等待他的结局,必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无法后退,那就只能梗着脖子往前冲。北辰凯看着大殿上密密麻麻的人,将心一横,抓起身边的一个瓷器狠狠的摔在地上——这是动手的信号!
随着“哐啷”一声脆响,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个呼吸间,本来还算宽敞的大殿里就围满了人。而这些人全身甲胄在身的御林军,手中拿着大刀、长矛将文武百官统统包围起来,就连先前保护睿王的人也被围了起来,不给他们一点逃生的机会。
“赵德何在?”
“微臣在!”
被收买的御林军副统领赵德龙行虎步的走上前,单手按在佩刀之上,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给北辰凯行完礼之后昂首站在中间。
“请太子示下!”
北辰凯看着明显惊恐不少的大臣,冷笑后故作大方的说道,“本宫给你们一次机会,愿意跟着本宫的,站到赵统领左侧,不愿跟着本宫的原地不动。本宫要说的是,保命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要等下一辈子了。本宫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是生是死,就看你们各自的选择了。”
北辰凯的话刚刚说完,小太监就点燃了一柱香来计时。
属于太子党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犹疑,在北辰凯说完之后立刻就站到了赵德的左侧,这一走,竟然走掉了四分之一的大臣。而意志不坚定的中立派某些大臣看着香炉里的香,又看看明晃晃的武器,终于以龟速迈开了步子。于是乎,又有十一个人站到了赵德的左侧。
此时,香已经染了三分之一,大殿内陷入沉默,除了呼吸声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北辰轩阴沉着脸看着包围自己的人,若非蓝宰相一直在他身侧拉住他的胳膊,恐怕他早就沉不住气要动手了。
北辰凯看着沉默的人们,再看看还剩三分之一的燃香,讥讽笑道。“还有三分之一,你们可要想好了,是性命重要,还是气节重要!”
在这样生死寸亡的关头,人们的脑子里也在不停的思索,到底要命还是要名?
燃香还剩一个指节那么长,大殿里终于又有五个人加入了北辰凯的阵营。至此,除了睿王党的二十一个人之外,还有中立派的十四个人没有做出选择。
北辰凯看着将要燃尽的香,对赵德做了一个手势!赵德得了命令,扭头看向睿王党中站在最外围的官员,佩刀一抽,手起刀落,直接将其中一个三品官员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啊——”
除了武官之外,有哪个文官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所以在人头落地、鲜血喷出的那一刻,不少人都吓的大叫出声,有的跌坐在地,有的双眼一翻晕了过去,有的则哆嗦着屎尿齐出,别提有多丢人了。
赵德一击得手,对着手下的人就下了命令,“杀!”
杀戮就此开始,当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对上手无寸铁的大臣时,整个形势完全是一面倒。直到此时那些心存侥幸的大臣才完全明白,北辰凯根本就没有和他们开玩笑,而是真的打算铲除不能为他所用的人。
暂时处在保护圈里的蓝宰相终于放开了北辰轩的胳膊,知道可以行动北辰轩急忙大叫,“来人,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统统拿下。”
随着他的叫喊,京兆尹李争辉终于带着巡城兵马的人的闯了进来。因为他的加入,大殿内的局势顿时成为对峙状态,双方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当然了,最倒霉的就是那些大臣,一个躲闪不及,老命就给报销了。
躲在旮旯眼里的秦芳和北辰羽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大殿,将嗓音压到极致问北辰羽,“咱们什么时候上场?”
北辰羽看着兴奋的媳妇,不由的捏捏她的小手笑道,“计划不是你制定的吗,怎么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
秦芳嘟嘴,“我不是怕他们把大臣都给杀光了吗,到时候皇上成光杆司令了咋办?”
“杀光更好,这些蛀虫早就该死了!”
北辰羽可不心疼他们,他现在最心疼的可是他媳妇,看看那小脸蛋肿的,让他心疼死了!
两人在这里隔岸观虎斗,大殿内中北辰轩看着形势对自己有些不利,急忙发信号让蓝莲带着高手出场。
依旧一身蓝色锦袍的蓝莲带着人刚一出场,就将围在北辰轩周围的御林军清理个干干净净。北辰凯看着那些人,知道现在必须动用地狱门的人,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夏九幽给召了出来。
夏九幽一见蓝莲,眼睛顿时红了。他飞身跃到蓝莲身边,两大高手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你把她带哪里去了?”
夏九幽怒气冲冲的问,蓝莲却一声不吭。在他看来,他根本没有任何义务和必要回答他这个问题。
地狱门的杀手在杀人时一般都是偷袭制胜,光明正大的打战斗力可能会有所下降,但是对上巡城兵马的人他们还是基本上能做到一招毙命。
蓝莲的人武功诡异,擅长配合,但是单人杀伤力可能暂时比不上地狱门,所以双方短兵相接时,一时间倒也难分上下。
殿内鲜血横流,两个势力的人都在不停的倒下,尸体横七竖八的陈列着,将本来庄严肃穆的大殿变成了人间地狱。
躺在担架上的北辰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望了一眼堂下的杀戮,在心中哀叹一声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被护在堂上的北辰凯有些紧张,他没有想到北辰轩竟然准备的如此充分,看来只能动用舅舅的力量了,要不然很难在短时间内结束这样的僵局。
就在他打定主意之时,殿外突然响起一声悠长的笛声,跟着睿王的人听到这声音之后立刻护着睿王和他的党羽往偏殿中退去。
夏九幽听到笛声也是面色一变,连忙大声喊道,“太子快走!”
然而,他们的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大殿外已经传来了虎啸猿鸣的声音。很快,一大群野兽就疯狂的闯了进来。
这是平日里被豢养在虎啸园中供赏看的野兽,有老虎、大猩猩、狮子、花豹、巨蟒、鬣狗等,平日里还算温顺的它们此时却赤红着眼睛,见人就上前撕咬,毫无理性可言。最让人惊讶的是,在群兽前方带队的竟然是皇上豢养的黑豹,此时的它红着眼睛,专门往属于北辰凯的人身上撕咬、
地狱门的人和御林军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些野兽给扑倒在地,很快就失去了生息。
北辰羽脸色微变,“是霍青翎!”
未央眉头一挑,“她可是赢天的人,怎么会帮北辰轩?”
秦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所以并没有插嘴。
随着霍青翎御动群兽进行攻击,北辰凯的人顿时伤亡惨重。夏九幽看向站在殿外迎风而立吹动银笛的霍青翎,气的施展轻功就往外飞去。
蓝莲从横侧里插手,阻止他打断霍青翎的攻击。
“滚!”
夏九幽出手毫不留情,愤怒之下全身气息猛然飙涨,就连蓝莲也吃了两掌,口吐鲜血后退了好几步。
霍青翎一见夏九幽,连忙飞身躲开。这次她早有准备,所以夏九幽追了半晌也没有追上。不过,因为她的离去,群兽纷纷散开,不再只攻击北辰凯的人。
站在高堂上的北辰凯终于长舒一口气,若是群兽再坚持一会,估计挡在他身前的这些人就全没命了。
北辰轩和他的势力又钻了出来,与北辰凯再次形成对峙。看着北辰轩和他手下的人,北辰凯突然将目光转向皇上。在这一刻他竟然有一种觉悟,那就是今天这个局面正是北辰峰想要看到的结果——两败俱伤,渔翁得利!
他一个箭步冲到皇上的担架前,五指成爪扣住皇上的脖子。
“哈哈哈,我的好父皇啊,果然不愧姜是老的辣啊,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吧,让我和北辰轩鹬蚌相争,然后在我们两败俱伤之时你再从中谋利,趁机铲除我们两个势力,是也不是?”
北辰轩和蓝宰相一听这话也愣住了,他们挥手阻止手下的人再次动手,将目光投到皇帝身上。若是真像北辰凯所说的那样,岂不是皇帝先前给他们诏书时就已经算计好了?
再想想今天的局面,想想他似是而非的话,即便是不甚聪明的北辰轩也开始有这种感觉——
他被父皇利用了!
北辰峰在儿子的鹰爪之下没有丝毫畏惧,他直直的看着北辰凯,很慢很慢的说道,“若非你动了歪心思,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一句话,等于承认了北辰凯的猜测。
得知真相的北辰凯和北辰轩一阵摇晃,北辰凯哈哈大笑,有些癫狂的说道,“什么歪心思,我本就是太子,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我努力争取有错吗?父皇,若你不喜欢我,大可以直接废了我,为什么要挖空心思给我设陷阱?我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仇人,你这样对我于心何忍?”
北辰峰长叹一口气,“即便是我废了你,你会甘心当一个废太子吗?”
“不会!”
北辰凯坚定的摇摇头,他要的是什么一直都很明确,他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改变目标。
“朕知道你不会,所以,朕只能这么做。”
北辰峰又是一声长叹,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不清楚,如果他不是那么执拗,他也不会狠心给儿子挖陷阱。
想当年,他登基之后已经经历了一次大乱,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再走那样一条路。他宁愿亲自动手解决了这些威胁,也不希望将来阿羽对手足下手——他不能让阿羽背负一个不好的名声,那对帝王来说将是一生的污点。
北辰凯恨啊,恨皇上的无情,也恨自己的愚笨,我们要往陷阱里面钻呢?
他掐着北辰峰脖子的力道又加大了一些,“把皇位传给我!”
“不可能!”
“我要你把皇位传给我,你听到了没有,把皇位传给我,否则我杀了你!”
北辰凯的眼角有泪滴落,他知道,北辰峰再也不会是他仰慕的父亲,而他自己,也不会再是那个孝顺的儿子。
北辰轩在底下跳脚的骂起来。“北辰凯,你这是在逼宫你知道吗,不想死的话赶紧放开父皇!”
“你给我闭嘴,今日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我也要得到皇位!”
“父皇,您千万不能把皇位传给北辰凯啊!”
北辰轩说不动北辰凯,只能求皇上别答应他。
正在三人僵持之时,一人突然闯进殿内,“报告睿王,卫国公带人闯进来了!”
北辰轩一愣,连忙吩咐蓝莲带人出去抵挡,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闯进来。
北辰凯则得意的笑起来。“皇上,你还是早下决定的好,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能不能为你留个全尸。”
“是吗?”
北辰峰眼中突然精光闪现,在北辰凯愣神之际一拳打在他的月复部,然后鲤鱼打挺飞身下了担架,一记狠戾的后空踢将北辰凯踢下玉阶。
“噗——”
揉着下巴的北辰凯张嘴吐出一口血沫,他阴狠的瞪着昂首站立在龙椅前的皇上,这才明白过来,他根本就没有病入膏肓。
可是,让他疑惑的是先前他偷偷把脉之时明明探出他脉象虚弱无力,毒深入体,为什么——
是了,有一种药物可以改变脉象!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隐藏如此之深。
看着皇上负手而立在高堂之上,底下的人都被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所压制,懊悔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北辰轩和蓝宰相也都傻眼了,机关算尽太聪明,竟然把自己也给搭进来了。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他们,又如何给他们定罪!
“来人!”
北辰峰一声令下,秦芳、北辰羽、未央、楚风、夜英以及苏粲等人带着大队人马从后面哗啦啦的涌出来,分左右站在北辰峰的身边,齐齐盯着下方的人。
看着白发依旧耀眼的北辰羽,北辰凯和北辰轩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们果然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啊!
北辰凯恨恨的盯着北辰羽,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父皇的宠爱,而他却要在算计中失去拥有的一切?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北辰凯怒极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爬起来仰天大笑,笑到最后眼泪横流。突然,他一把抽过身旁之人的佩刀,以诡异的角度来到北辰轩身边,在众人的惊呼中将刀刃狠狠的刺入他的心脏中。
一招得手,北辰凯飞身而出。人到殿外之时一句话随风飘进来,如同重锤一样砸到北辰峰的头上。
“皇上,你既然不喜欢我们,那我就替你先杀一个儿子。你等着吧,我会把你的儿子全部杀光,让你再也不用为继承人而发愁!哈哈哈哈!”
北辰峰的身子晃动着,若非北辰羽扶着他,恐怕他已经跌倒在地了。
堂下,蓝宰相已经抱住气绝而亡的北辰轩大哭起来。睿王党的人纷纷跪倒地上,不知道是跪皇帝还是跪睿王……
这场逼宫行动,以睿王横死,太子逃月兑而落下帷幕。除了被抓住了欧阳若霜姐妹和德妃之外,卫国公府已经人去楼空,所有财产全部被带走,所有产业关门歇业。
蓝灵儿皇后得知儿子惨死,当时就晕了。醒来之后大吵大闹着见皇上讨说法,却无法走出朝凤宫一步——她被软禁了!
同一天,午门之外,数十颗人头落地;菜场口的刑场上,数不清的人被绞死。整个帝都弥漫在血腥之中。
第二天上早朝,朝堂上的人少了许多,站的位置稀稀拉拉,很明显,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了。北辰峰气色红润却有些颓丧的带着众臣来到勤政殿,当着众人的面取下牌匾之后的一个锦盒。
锦盒的诏书上如是说:皇上身体欠安,退位让贤。册立端王北辰羽为新皇,承德帝尊为太上皇。三月之后,大祭天地祖宗,恭迎新皇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