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殇尽雪色倾 第二章 吟歌

作者 : 飘灵天际

琅环城位于辰州境内,靠近荆江入海口,气候宜人,四季分明。``超速首发``山清水秀,素有江南明珠之美誉。

畅舒楼是琅环城里久负盛名的酒楼,却又不单单只是酒楼那么简单。除了菜肴丰美服务周到吸引来往商贾游人,这座飞凌于江水之上的雅致楼阁,更是文人墨客才子学者吟诗作赋论国政议时事的不二去处。

传说,畅舒楼有将近二百八十年的悠久历史,自龙腾一朝建国伊始,由太祖皇帝下旨修造,以作百姓言论可达上听的场所。太祖、武帝、景帝等历任明君典范都曾出巡到此一游,留下不少君仁民感的故事。

百官之言,往往粉饰太平,欺上瞒下,十句里能得一句真已属不易。朕要听的,是实实在在的真话,真话,唯存于民间耳。

——帝话江山·太祖本纪

至今,畅舒楼门前两侧立柱上,依旧挂着当年太祖皇帝亲笔写下的真迹牌匾——

畅谈古今,阔论天下。

由那霸气轩昂的遒劲字迹,遥想三百年前那位英武睿智的千古明君,当真是心潮起伏,感慨良多。

想当然耳,具有如此厚重历史积淀的盛名之地,那是容不得乞丐存在的。百多年间,乞丐都被驱离至畅舒楼方圆百米之外,而且,也没有乞丐敢在畅舒楼的门口求乞,因为,没有一个乞丐顶得住那些有钱有势有知识有文化的所谓高贵人等,冷嘲热讽的羞辱和欺凌。

一个人,无关身份高低,无关钱权贵贱,无关认字与否,总是有尊严的,纵然只是个……乞丐。

所以,当萧雪色决定在这块禁地里“开工”时,乞丐头头老余再三苦劝她放弃这个荒唐的念头。

“姑娘,那地方,不是咱们这种人去的。”

“为什么?”她很喜欢那地方,风景挺好。

“咱是乞丐啊。”没有地位,没有尊严,何必自找寒碜和羞辱?

“那又如何?”她满不在乎地大笑,“我自个儿瞧得起自个儿就好,何必去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什么都在意,什么都计较,什么都放在心里,这样活着岂不是要累死?

“呃,姑娘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可是……”这些话也只能聊作安慰罢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不去在意世俗的眼光?

萧雪色也不辩驳,只是微笑。

她的想法,自己知道就好,多说无益。

老余活了大半辈子,年轻时风光无限,中年落魄,到老,彻底潦倒成了个乞丐,风光时人人捧,潦倒时人人踩,世态炎凉,个中艰辛酸苦,他算是体悟了个透彻。

从没见过这样的怪人,他想。

举止谈吐,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又有如此惊人的美貌,即使家境败落无处可去,也不至于这般兴致勃勃地要当乞丐吧?

“姑娘,你往脸上抹那么多泥巴干嘛?”从来只听说女人爱美容的,她这样,算毁容吧??

萧雪色从河岸边的湿地里弄来一大捧脏兮兮黑乎乎的烂泥巴,把自己的脸搞得那叫一个一塌糊涂乱七八糟。

面对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美丽容颜,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自打死过一回之后,她碰到了许多诡异难解的状况,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心底深处,隐约的不安,似乎,这所有一切都是某种预兆,预兆什么呢?她的未来吗?

唉,她轻声叹息。她没有别的愿望,只想潇潇洒洒地做自己,平平凡凡地活下去,如此而已啊。

太过美丽的容貌,是祸,不是福。这张脸如果是长在别人身上,她会怀着愉快的心情欣赏,可长在自己脸上,只让她觉得头疼,麻烦。

“余老大。”她指着自己的脸,对老余苦笑道,“我讨厌这张脸。”

闻言,老余的眼角和嘴角一块儿抽搐起来。

这姑娘的心思,他,解读不能。

……

于是乎,二月的某一天,名满天下的畅舒楼外,多了名奇怪的乞丐。

他穿着虽然破旧却非常干净的衣衫,身量矮小,一张脸上却涂满了泥巴,叫人看不清长相。他似乎总是在微笑,不吝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让人……无法讨厌。

“小兄弟,上别处去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出现的第一天,畅舒楼的小二曾出言驱赶,虽没说啥难听话,可那脸色,着实不太好看。

小兄弟?“呵呵,你们在门里头做生意,我在门外面讨生活,互不相干啊。”他嘻嘻笑道,“我不来管你们,你们又凭什么来管我?”

“……”

的确,他坐在离畅舒楼十几米开外的石桥边,并没有坐在他们楼门口,他们的确是没什么立场赶他。

也罢,由他去吧,想必,他撑不过几天就会乖乖走人的了。

“哪儿来的臭乞丐?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儿去!把爷吟诗作对的兴致都搅坏了。”某才子甲如是说道,还狠狠踹了他一脚。

“乞丐是人不会滚,吟诗作对亦禽兽啊。”他笑眯眯回道。

“你一个又脏又臭的小乞丐坐在这儿,不觉得自己有碍观瞻么?”某公子乙斯文假笑,满脸鄙夷。

“公子不想看小乞丐,那把眼挪开就是了,还有……”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能请您让开吗?您挡着小乞丐看风景了。”

“有辱斯文,真正是有辱斯文呐。”某学子丙摇头晃脑,连声长叹,好像他的存在是个莫大的污点,应该被抹掉。

“夫,不恃才而傲物,不妄自而尊大,谦谨贤达,淡泊致远,视万物皆平等,此,君子之道也。”他微笑,“公子也不过就是比小乞丐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很了不起么?”

面对谩骂,面对嘲讽,面对羞辱,面对拳脚,他始终,不惊不惧,不急不怒,淡淡微笑着,折下枝头叶子,放在唇边,吹出轻渺悠扬的曲子来。

“要是觉得小乞丐吹得还不错的话,就请给个铜板吧。小乞丐要得不多,一个铜板就好。”他说。

从此,畅舒楼旁,落晖桥头,多了个会吹叶作歌,要得不多,一个铜板就好的奇怪小乞丐。

有人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只要每人一个铜板,多的不收呢?

“我只想赚几个铜板买馒头菜饭填饱肚子罢了,又不是要做大富豪。”他回答。

渐渐的,他竟成了琅环城里的一道奇景。虽然破衣烂衫,满脸的黑泥,看上去,又黑,又丑,又落魄,可他微笑大笑的样子,却是那样快乐,那样无忧,那样满足。

他就像是乍然盛开的遗世昙花,只出现了短短数月,可若干年之后,关于他的种种传说和故事,却依旧在琅环城里流传。

一个奇怪的小乞丐。

一个会吹动听曲子的小乞丐。

一个只要一个铜板的小乞丐。

没人知道,更没人想得到,他,其实是……她。

……

四月,和风缓细,浮云逐日晖,融融暖阳落在拱形的石桥上。

江柳枝垂,鸥鸟点水,堤上草色青青如翡翠,桃花初绽,芳菲如霞锦。

萧雪色如同往常一样,优哉悠哉地坐在桥头边的堤岸上,看满目美景,吹叶,如歌。

前尘种种,似乎已是过往云烟,回想起来,竟有隔世之感。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不再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却让她感到,畅快无比的逍遥自在。

当然,她没有长留的打算,再过一阵子,她就要去实现自己遨游天下四海为家的理想了,终究,她是无根无亲无牵挂的飘萍,只合浪迹,漂泊。

知道她要走,余老大他们没准会哭给她看吧?她微笑,和萧家的人比起来,反倒是这群朴实可爱的乞丐,更像她的亲人。

啊,也不知道二姐怎么样了?和那只大熊在一起,开心吗?万幸,她走得及时,不然……

想着想着,萧雪色缓缓吹起一首,《折柳》。

这是一首送别的曲子,宛转,绵长,如泣如诉,就像离别的心情,十里长亭复长亭,迢迢相送,终是,止不住离殇。

眼前,闪过好多张脸,爹,娘,二姐,腼腆的苏朗,难以捉模的某个妖孽,那个温柔待她的风流公子,那个清冷孤傲的绝美少年,那个……与他有着同样容颜却又充满野心的异族男子。

伴随过往种种,只当是,送别了吧。

一阵琴音从起伏连延的江面上传来,合着她的《折柳》,淡静,清雅,宛如行云流水,叫人听之,忘俗。

萧雪色有些惊讶,却没有停下来,音律翩转,像是被风吹起的轻羽,高飞,旷远。

一曲终了,她竟有些出神。

“小兄弟。小兄弟!”

一艘古雅精致的画舫正停在她面前,船头上,立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正大声喊她。

“有什么事吗?老人家。”她应道。

老人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她心下疑惑,却还是过去了。

“给。”老人从怀里模出一枚大大的银锭,递到她眼前,“这是我家公子赏给小兄弟的,拿着吧。”

她瞧了一眼,摇头笑道,“我不要这么多。老人家给我一个铜板就好。”

“呃,我家公子的意思是,小兄弟拿了这银锭就别再做这卖艺乞讨的活儿了,不妨去干些别的营生,踏踏实实的生活,岂不是好?”

哦,原来如此,“你家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银锭我是不会收的。”她笑颜淡澈,“我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不想去改变什么。你家公子不是我,又怎知我这样活着不快乐呢?”她只求灵魂的自由与超月兑,仅此,而已。

“这……”老人很为难的样子。

“淮管家,给她一个铜板吧。”舫中,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是,公子。”淮管家这才又掏出一个铜板,萧雪色恭敬地接过,微笑道谢。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姑娘说的很对,月某受教了。”只听那男子说道。

那声音,淡定轻柔,仿佛九霄碧落飘下的一缕微风,又仿佛,佛陀座前的般若静莲幽然绽放,荡尽红尘诸色,犹如梵音。

画舫缓缓轻移,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缓过神来。

他叫她姑娘?

他怎么知道她是姑娘?

阿弥陀佛,莫非,他是佛祖,或者仙人,所以无所不知??

哈哈。

——————————————

最后一个男主候选登场了,虽然没有正面露脸,呵呵

如果说,漠尘是最接近妖的那个,那么,月吟歌便是最接近仙的那个吧。

离开了皇宫,离开了相府,雪色本身的潇洒自在开始显露出来了,不知道大家觉没觉得?

下一章,小风会出来,不过,大家也不能指望他一眼就把色色给认出来,对吧?

就是这样,继续要留言,谢谢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千年殇尽雪色倾最新章节 | 千年殇尽雪色倾全文阅读 | 千年殇尽雪色倾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