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治平忙里忙外,直累的浑身大汗,将平时不曾用过的茶盏酒具一应奉上,又命人摆上四时干鲜果品,几样精致的点心,这才坐下相陪,十三郎那边已经吃开了,口中还呜呜声大作,“恩,这点心的花样好,这个馅的紫薯多了,恩,恩,你这茶也不错么。诶呀,这个饼子的馅竟是鸡肉做的?”黑治平忙接道:“是是,可不是鸡肉做的,少侠你真有你的,一吃便知道是鸡肉的。”心里却月复诽一番“他女乃女乃的,那可是孔雀胆配乌鸡煮的参条,这小鬼竟说是鸡肉的,他女乃女乃的,不看你是大天尊门下的,我今天肯定让你有来无回。”其实这天下间五行系法则最是常见,而风雷二法却是大天尊一门的不传之秘,所以十三郎这边懵懂无知,黑治平却吓的够呛,掏出压箱底的好东西招待他。
黑治平早就想问他的来意,无奈十三郎上来又吃又喝,吓坏了王二老汉不说,妹夫在下面也心疼的要死,眼见十三郎不吃了,老黑才试探性的问道:“少侠,不知你尊姓大名,从大智慧神宫来我小小的黑山有何贵干?”
十三郎两眼向上一翻:“我的姓名怎么能说与你听,哼,不过贵干么倒有很多个贵干。”老黑一听这话不是人话啊,什么好多个贵干,原来十三郎在山上跟熊猫学字只是不做个睁眼瞎罢了,熊猫自己对这字也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所以师傅有多不堪,徒弟便有多草包。但是老黑毕竟是老江湖了,怎么能因为很多个贵干翻脸,当下又低声下气的问道:“不知少侠这么多个贵干中有我们黑山的事么?”
十三郎一想我着急去红石镇,别一会再穿帮了,于是这才说道:“哎,小爷我脚架祥云前来游北海,忽然一股怨气冲上云霄。”说完一指王二老汉,“看见他在上吊。小爷我掐指一算,诶呀,此地竟有恶霸欺压百姓,这人没了活路竟去上吊,多亏遇到小爷,否则性命不保,此事我焉能不管?”老黑吓了一跳,忙起身作揖说:“少侠明鉴,这王二是个佃户,从我们这拿种子我们不要钱,只要他的灵草长成,我们还照单全收,平时有流氓捣乱我们尚且要伸张正义,怎能鱼肉百姓,再说这都乡里乡亲的,啊,是吧,王二哥。”说完向王老汉先刹了几下眼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下,王老汉一哆嗦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是啊是啊的字来。老黑一听到此地有恶霸欺压百姓这几个字一下就把所有的东西全忘了,连十三郎吹嘘什么脚架祥云这等胡吹大气的言语都没有品评一下,否则定引十三郎为知己,两人没事还要对饮几杯,互相大吹法螺呜嘟嘟以祝酒兴。
十三郎一听把黑治平唬住了,马上口风一转:“嗯,我想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便索性来你这看上一看,你倒是不曾怠慢了小爷,所以嘛,你的人品也不能太差,王老汉的事你就担待担待吧,送他几个子让他过活,别再逼他了,我也要动身去红石镇了。”
老黑这一看有惊无险马上又恢复了笑嘻嘻的嘴脸,“是,是,我们地主原与佃户有些个误会,妹夫,你这怂蛋,还不拿五金来送王二当今年的花销,王二哥你暂拿着花,不够再来说,我小的时候总去你家玩的,咱们关系可不一般。”说完向妹夫一使眼色,妹夫马上会意,去了后面。王二一听后面的话马上想起这老黑年轻的时候总去他们家偷鸡模狗,抓住了还死不认账,但是事情如今如此解决也是千恩万谢的了。
不一会儿,那妹夫回转来,手里多了一袋东西,随手将五枚金币给了王二,又把袋子递到老黑的手上,老黑忙又递给十三郎,“少侠,你我一见如故,这一百金不成敬意,送您老人家,当然了您老人家怎么能看得起这点钱,不过您不免要赈济穷苦百姓,所以…这个小的的一点意思您看”
“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张嘴吃饭、睡觉住店,那样不要钱,额…再说了,遇到穷苦之人不免也要施舍一二,黑老哥,你费心了。”十三郎脸都没红,便将袋子揣起,又大喇喇的说道:“黑老哥,你我一见那个如什么故,客气话我就不说了,我要去红石镇,你暂借我一个脚力好的牲口,再派个伶俐的人伺候,我赶到红石镇还有要事。”
“有,有,我这妹夫最是机灵,妹夫,你去牵我的枣红马来,然后跟着送这位少侠去红石镇,待客店酒饭都安排好了你再回来,不得有误。”老黑一看十三郎收了钱,当下喜笑颜开,“少侠,你若有时间尽管来黑家沟小坐,老哥我是舍不得你走啊。”说完竟假惺惺的挤出几滴泪来,十三郎在旁边看着佩服,“什么时候我能像这黑治平一样练成这厚脸皮神功,我可真是天下尽可去得。”这才抱拳拱手,坐上枣红马对黑治平说了一声:“讨饶了。”妹夫自在前面带路,十三郎随后打马慢行,黑治平兀自热泪盈眶道:“兄弟,常来看看老哥哥啊。”
十三郎一路上直压住自己心中无限的冲动,并没有立即去将那一百洒花金倒在地上查看,心花怒放的他这次可是大获全胜,不光帮自己擦了将王二救了,还得了这天外之喜——一百金币,想到这哈哈一笑。前面妹夫回过头来也冲十三郎媚笑谄笑,却不知道十三郎是笑他们的傻,他却跟着傻笑,“不知少侠何事如此快活,说出来也让小的听上一听。”
“哈哈,小号吹命鬼的便是,是你吧?”十三郎不禁想起第一次跟他说话时他自己报号时的酸狂美大外带自足,“小的不敢,小的也是爹生妈养的,小的贱名刘尚辛,少侠取笑了?”
“额?六伤心?你那六处伤心啊?我给你治一治,不要客气。”十三郎一时没听明白,妹夫又谄笑道:“嘿嘿,少侠你就爱开玩笑,小的姓刘,高尚之尚,辛苦之辛,父母盼望我万事不辞辛劳,以有成就,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嗯?辛辛苦苦的有什么乐子,你这名字应该改一改,叫什么尚吃尚喝尚钱,哈哈,那才能有所成就。”十三郎这草包还在这扯天南盖海北的胡吹,那妹夫刘尚辛却一边讪笑,实在是没什么话可接。
十三郎又问他:“最近红石镇可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么?”
“少侠没来,这里哪敢惊天动地,便是以前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现在也得偷偷的藏起来,怕您老人家寻他的晦气,少侠,这红石小镇在您眼里不还是弹丸之地,您老人家一出手这些贼厮鸟还不跪地磕头。”刘尚辛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比阿酒强多了,十三郎听了甚是受用,一带马的缰绳,探身问他:“弹丸之地?这里打弹弓的多么?我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过?”刘尚辛以为自己马屁拍的太狠,十三郎不受用了,于是又讪笑起来。他哪里知道这草包只听了弹丸两字,若听到松鸡兔子说不得还要大显身手一露猎户的威风,可怕是要彻底穿帮了。
十三郎按捺不住,终于问道:“你可知道红石崖后面有一户人家么?现在还有没有人住着?”
“诶呀,少侠你真是通天的神通,这红石崖这么偏僻的地方您老人家都如手上观纹,小的对您佩服的真是五体投地,您真是深不可测。”那嘴脸好像这刘尚辛若不坐在马上立刻就要长跪不起,以表达对这个深不可测的草包的无比敬仰之情。
十三郎却听了深不可测这句话,知道他在拍马屁了,“别拍马屁,那户人家可还在么?有人住着?”
“是啊,是啊,前几年有个叫什么老十二还是老十三的狡猾小鬼住着,不知道现在他和那老东西一家疯跑哪里去了,这小鬼别看当年年纪小却一看就知道是个祸害,如今像您这般年纪吧,您老人家若是见了定要为民除害啊,免得他出去招摇撞骗蒙吃蒙喝的。”这妹夫当日被诳去了十五金,后来气势汹汹的来寻人,却发现十三郎一家均已不在了,多方打听他们也不知去向,所以一提起来倒恨恨的,先来嘴上痛快再说。
谁知道十三郎却以为他在影射自己,自己刚才明明在山上又吃又喝的,这“蒙吃蒙喝”不是说我吧?穿帮了?这劳什子大天尊是哪门子的毛神,他更不敢打听大天尊什么的事了;赶紧岔开话题:“嗯,那小鬼若撞到我手里,肯定要好好的招待一番。不过,那处宅子是还在了?”
“怎么不在?那地方可真邪,以邪招邪,刚走了个小猴崽子,这几年又来了一个大汉住着,这大汉天天打猎,打不到猎物就下山到镇上来抢东西吃,见谁抢谁,最是恨人的是这厮只要被抓住了,一问他你做什么坏事了,就是仨字‘没有啊’,大家打还打不过这蛮牛似的大汉,又教育不了他,少侠您老人家正好为民除害,结果了他的性命,免得咱们红石的百姓被他抢怕了,谁也不敢出来了不是?”刘尚辛在旁边唾沫横飞,添油加醋,比比划划的说的兴高采烈好不快活。
十三郎却心中大怒,他女乃女乃的,老子好不容易跑下山来,就为了先回老宅看上他女乃女乃的一眼,这大汉先把地占了?口中冷笑道:
“我一会到了红石,先去会一会这个‘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