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陈进曾带着一饭盒煮好的鸡汤,来看过我!可当他看到病床上的我时,却将一饭盒鸡汤一口喝掉,并言称我不用再补了。
我见他那一幅不尊重革命战友的架势,本想抱着教育他的态度,让他正确的认识,我为何会胖成这样。可令我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抢先说道“柴司令你是不是和我家的鸡一样,不吃粮食该吃激素了”?
我一听他这话,大感陈大官人不是个东西,竟然说我在吃鸡食,而我还没发否认。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本来我以为陈进他爸,是个老老实实的民营企业家!没想到竟然也是个黑了心的老奸商。什么不好吃,竟然给鸡吃荷尔蒙,这不是逼着人家雏鸡,提早送死吗?而且也间接的造成了少年儿童性早熟,简直是罪大恶极。
我当时虽然人在病中,但是脑筋却格外清楚,当即回道“陈司令,我说你怎么7岁就知道趴地下看小女生内裤呢,原来你比我早吃了好几年的激素啊”。
陈进一听我这么说,本想辩白点什么!但一见我那时苍白的脸色,和床单上的片片血红,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
我们那天乱七八糟的聊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我妈妈害怕我累到,就亲自将其送出了病房。临出门时陈大官人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叩首,似乎在送别烈士,大有默默无闻两眼泪的神情。
后来,和我要好的同学和哥们,集体来看望过我一次,不知道谁出的损主意,每个人都穿的整齐划一,并且手捧着鲜花,而张靓更是手捧着一束菊花,放到了我枕边!
陈进和杨烁见她将菊花放到我枕边,都面露怒色,只是我却没有在意,因为我在张靓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关切!虽然她依旧面无表情,但我知道我并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失去这个在一起两年多的同桌。
临走时他们把我的床围了起来,大有向遗体告别的架势,大家都保持着一致的沉默,如果再有个外国老大爷,我看我就可以立即下葬了。
我当时努力的想记下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容,可是大脑却不受指挥,一阵阵的犯晕!可能我当时不舍的神情太过明显,让坐在我身侧的吴娇娇看了出来,于是她拿出了放在包中的傻瓜牌相机,然后对所有人说,我们照张合影吧.
大家都点头说好,于是吴娇娇手持傻瓜牌相机,把我们所有人都照成了傻瓜!当最终照片洗出来后,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应该让我交双倍的钱,因为由于吃激素的关系,我的脸比别人大了好多,几乎占据了一半的底片!而我则很满意这种效果,起码我没有被拍成傻瓜,因为我是大头!!!
那些相片本来我打算如果我就这么死了,就让我家人把它与我一同火化,也算是让他们给我陪葬了!但是最终我福大命大没有因此而死去,而那些照片也被我收在了床头的抽屉中,久久未曾翻动过.
而在那尘封已久的抽屉中,相机的底片夹藏着我们那时青春无限的笑容,永远埋藏在那个角落!其中的感动,只属于那个瞬间,如果现在再去回味,我想我会忍不住将那些相片销毁,因为那时的我,简直有些不像地球生物了.
为什么一种治病的药物,其副作用会把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变成一个肥头大耳,虎背熊腰的胖墩?难道活着的代价,就是要屈辱的去看待别人异样的目光?我不清楚,但无所谓,因为就像我姥姥说的那样“好死不如赖活着”!
归根结底对于活着的渴望,比任何意志来的都要坚定,那是任何有思想的生物,对生的期盼;既是原始的,也是本能的。
就这样十六岁那年,我为了活着,让药物把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是为了活着,我告别了学校。也是在那时我懂得了一件事,人的一生,有些事可以选择,而有些则无从选择。
可即使看似无从选择的,其实也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只是你不想承认而已。在医院住院的日子里,相对于疾病的痛苦,我也得道了等值的回报。
能够悠闲的躺在病床上,不用去考虑学习、爱情,只要一门心思用在睡觉和吃上,如果能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似乎也不错!这世界是公平的,只是要看你如何来摆正你自己的心态。
生亦非是福,死亦非是苦!
对某些人来说,死亡不可怕,活着才可怕!而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则恰恰相反。我不知道我是哪种人,但我懂得半生不死最可怕。
那一次病重几乎掏空了我家所有的钱!也许这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一场灾难,但对一个离异家庭来说,它就不仅仅是一场灾难;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人间悲剧。
当男女双方互相交换结婚戒指那一天,他们双方的一切,都是共通的,无分彼此!没有谁会在意,谁比谁多付出一点,或者少拿了一点!可有朝一日这段婚姻走向末路,也是当初的那两个人,又都会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争吵不休。
即使是为了我这个属于他们的共同财产,也没人愿意,比对方多在我身上投资哪怕一毛钱!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是否有绝对的公平,但显然亲情这种东西,应该是没有公平的。
而我的父母则为了这份公平,整日不休的在争吵,我把他们的争吵听在耳中,到最后那吵闹的叫骂声,渐渐变成了我的罪状!
我不知道别人生病是如何调养的,但我却是在我父母双方天天的争吵中,坚强的生存的。也许人对于生的渴望,压盖了一切,即使身心都受着非人的折磨,我依旧坚强的活着,而且身体状况也日渐好转。
起初,班里的同学一有时间,就会来看我,可是时间长了,也就很少有人再来看我,不过吴娇娇,我这位便宜小弟,却总是隔三差五,就来陪我聊会儿天,甚至帮我按按后背。
用她的话说,一个人老躺着,后背就会长褥疮,我已经得了什么狼疮了,如果再长褥疮,那以后就真找不到媳妇了。
这种充满童稚的话语,对于那时正在病中的我来说,简直就像是在严冬时的一缕阳光,虽然不能驱除寒冷,但总能从中感到一丝温暖。
也许这份温暖叫做善良,或是叫友情,但谁又能肯定不是来自一种青梅竹马的爱呢?尽管一直以来,我从未把她当成是一位和我有着性别差异的女性,可事实证明,我是错误的,而且非常离谱。
就这样我在父母的争吵还有疾病的煎熬下,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后,办理了出院手续。按照医生的原话“这孩子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但是想彻底康复,是不可能的了!就算在医院躺一辈子,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