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坚强的茅草屋
雨真是神奇的东西,庄稼被烈日晒得无精打采,但却被雨滴砸得越来越精神。远山被洗得绿得发亮,村头溪水也撒起欢来。
铁蛋儿家的茅草屋在雨中瑟瑟发抖,雨水顺着稻草做的屋顶流下,山墙一块砖也没有,清一色的土坯砌成。
爸爸妈妈对雨很矛盾,既希望它能好好滋养庄稼,又不想自己的房子受损。
雨越下越大,墙上的“人民日报”变成了“世界地图”。外屋的棚上已经滴下水来,妈妈把盆对准上方。盆,家里可不缺。雨点打在搪瓷盆里,发出清亮的声音。
“孩他爸,快来,山墙裂缝了!”妈妈明显很着急。
爸爸还是很镇定的。抬头仰望着裂痕,用手模索着。
“爸,咱去姥姥家吧,没有缝。”铁蛋儿提出建议。
爸爸仔细端详裂缝,半晌飘出一句:
“暂时倒不了。”
“再这样下去,可真塌了。”妈妈很担心。
“塌不了呀,就是塌了,咱就把地当枕头,天当被,哈哈。”
“爸,我发明一棵大豆芽,长老高老高的,把咱家房子托到天上去,那就浇不着了。”铁蛋儿一本正经地说。
爸爸好像没听到铁蛋儿的宏伟设想,自言自语道:
“等雨停了,真得修修了。”
……
雨小了,铁蛋儿推开房门,有了雨水的润滑,往日吱呀呀的声音没了。一张蜘蛛网吸引了他,这张网一头连着屋檐,一头粘在树枝上。蛛网上早已挂满水滴,沉甸甸的珍珠一颤一颤的。那只蜘蛛傻傻地躲在屋檐下,今天,它要挨饿了。
雨真的小了,一阵风吹落了网上的一串串珍珠。铁蛋对这很感兴趣,回去拿起烧火棍,碰一碰网,又落下几颗珍珠,再碰一下,最后,这个网被他捣个稀巴烂。
雨停了,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儿子,走,跟爸修墙去。”爸爸还是很惦记这房子的。
铁蛋儿帮着打水和爸爸和泥巴。爸爸抓来大把大把的草料掺进去。
“爸,放草料做什么?”
“结实呗,再来一舀子水。”
爸爸蹬上梯子小心地将裂缝抹上,又扛来一根大圆木,斜着顶在山墙上,防止倒掉。
蜻蜓不知什么时候飞起来了,蝴蝶在菜花地中飞舞,这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山墙的映衬下,犹如古老的壁画,上面的人物徐徐而动,筑就温暖的家。
轰隆隆——
这不是雷声,是村北边火车经过,每天这个时候都有一趟列车从这经过。铁蛋飞奔出去。
“一节、二节、……十二节。”铁蛋眼巴巴地望着远去的影子,数着。这令人神往的火车,那么神奇,真想靠近看看,这冒着白云的铁皮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它载着铁蛋儿的思绪驶出小山村,去见见外面的世界,那里也有蜻蜓,有豆芽,还有一个这样的茅草屋……
4燕子的坟墓
“大姑!”
“小君来啦!”铁蛋妈妈热情地叫着小男孩。白净的脸,清秀的五官,个头与铁蛋相仿。白色的“跨栏”背心上印着卡通图案。裤衩上打着补丁,一双绿色的塑料凉鞋,更显得秀气。这是铁蛋儿的表弟,俩人要好得没法形容。两家相距两里远,所以,他们经常找对方玩。
“你俩在家别闯祸啊,我去铲地了!”
“恩。”二人答应很爽快。
“小君,咱们搓泥人儿玩呀?”
“好呀。”
他们挖来最黄的土,仔细挑出杂草、石子,兑水、和泥。二人熟练地制作出各种玩具:小人儿、大炮、坦克……晒在院子里,一会就干了,他们就可以驾驶它们展开星球大战了。
他们玩得正欢,一只燕子忽然飞进屋。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立刻吸引了兄弟俩。
“铁蛋儿哥,燕子飞进来了,燕子!”小君兴奋地叫着。
铁蛋儿的眼睛早随着燕子的身影转来转去了。
“快,关门,还有窗户!”
他们的动作真麻利,这只可怜的燕子惊恐地叫着,在屋顶盘旋着,似乎感觉到自己灾难临头。
“抓它!”二人兴奋地叫着,眼睛始终盯着燕子。燕子岂能束手就擒?一会飞到棚顶,一会落在凉衣绳上,可急坏了这两个庞然大物。铁蛋儿拿起苍蝇拍,跳起来拍打着,燕子更加恐惧了。
“铁蛋儿哥,它又落在晾衣绳上了,快!快!”
“你左边,我右边,上!”
“它能咬人吗?”小君伸出的手缩回来。
“不能。”铁蛋儿肯定地回应,但自己的魔爪也缩了回来。“燕子不咬人吧?”铁蛋也不确定了。
燕子趁机又飞起来。显然,他们对刚才的犹豫很后悔。小君顺手拿起一条毛巾挥舞着、跳着。如果不是看到燕子,准会以为这两个小子在跳土著舞蹈。
“啪”,一记重击,燕子被苍蝇拍打断了翅膀,失去平衡,扑扇着落在窗台上。
“打下来了!抓住它!”铁蛋儿很得意。
燕子张着大嘴冲着他们叫着,全身剧烈颤抖。二人有了第一次错失良机的教训,这次可不能犹豫。铁蛋儿壮着胆子捂住燕子。
“哈,抓到了,抓到了!”
燕子的爪子用力蹬着,铁蛋儿又怕又不想放,不知所措地瞪着燕子,燕子也盯着他叫。
“让我模模。”小君迫不及待地伸手模着燕子黑亮的羽毛。
“哥,燕子不能抓,我女乃说打燕子会瞎眼睛。”小君担心地说。
“真能瞎吗?”铁蛋儿兴奋的神情也被担忧抹去。铁蛋紧握的双手有些放松,燕子张着嘴,露出红色发黄的舌头,叫声依然恐惧。
虽然,屋檐下就是燕子窝,每天看见许多燕子飞来飞去,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近距离地观察。原来,它的羽毛是那么黑,黑得发亮,眼睛也是那么黑,仿佛望不到底。这种黑似乎让他感觉姥姥(小君称女乃女乃,铁蛋儿称姥姥)的话是真的。这黑色就是让抓它的人眼界里变成黑色,和燕子羽毛一样黑。
“小君,你说人瞎了后是不是看东西全是黑的?”
“恩,女乃女乃说瞎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肯定只能看到黑色的。”小君一本正经的态度更使铁蛋儿感到不安。
“那我们放了它吧,也许不会弄瞎我们眼睛了。”
“快放吧,哥。”哥俩抱着一丝希望。
燕子还在叫着,但声音更加凄厉、也更弱了。铁蛋儿轻轻一抛,小燕子像断线的风筝,扑扇几下翅膀落在地上。求生的**促使它努力扇动翅膀,但这是徒劳。
“哥,高点扔,我来。”说着,小君拿起燕子,此时,他也不怕咬了,用力抛向棚顶。这一次小燕子像一块石头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哥俩凑上前,趴在地上仔细看着,弄不懂为什么它不飞走。
“小君,它一定是生气了,要弄瞎我们的眼睛。”刚才还在兴奋、得意的劲儿荡然无存。
燕子不叫了,眼睛慢慢合上了。“原来,燕子的眼皮也是黑色的。”铁蛋注意到了这一点。
“要不,我们给它做个坟吧!”
“好!”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善后处理上了,给燕子做一个坟墓,也许它会原谅他们的。兄弟二人捧着燕子尸体,来到院子里,院里的黄狗尾巴使劲儿摇着,流出口水。
“就埋这吧。”
他们选了一株凤仙花下挖了一个小坑,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放进去,用手培上土。
燕子静静躺在那里,两个人都无心再玩泥人,全然不顾满身泥土,铁蛋儿又蹲下去拍了几下小土包,这才觉得满意了。
“如果,咱俩瞎了怎么办?”铁蛋还是很担心这件事的。
“我们都给它做坟墓了,不能瞎了吧?”
“对,咱俩谁也不说,别人不知道,就不会瞎。”
“我们拉钩,谁说谁瞎眼睛!”
二人小手钩在一起,很煞有介事地小声说着承诺……
铁蛋儿这几天话少了,而且,很怕见到燕子,总觉得它们会来啄它的眼睛。每天,他都会站在衣柜镜子前观察自己眼睛的变化,原来自己眼睛中心也有一个黑黑的小洞,和燕子的眼睛一模一样,姥姥的话是真的,自己要瞎了!
过了好多天,他发现眼睛的小黑洞除了有时变大,有时缩小外,没有别的变化。一定是给燕子做坟墓起作用了,小燕子原谅了他们——小君的眼睛也没有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