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里的童年 18 记 仇

作者 : 琴瑟琵琶琶

18记仇

几天后,一切恢复平静,铁蛋儿他们要回家了。

“把这盒狼油带上,早晚抹一次,别冻着。”姥姥嘱咐着铁蛋儿爸爸。

爸爸这几天经常主动与铁蛋儿攀谈,问疼不疼之类的话,不知是指烧伤还是指耳光。三舅妈进屋见他们要走,问:“呀,再待几天呗?等你俩脸好了,小君找你玩呢。”铁蛋儿连看都不看一眼舅妈,从姥姥手里夺过狼油径直走向院子。

“哟,这孩子还记仇了。”舅妈有点尴尬。

“孩子嘛,别介意。”妈妈接过话:“小君怎样了?”

“好点了,抹药呢。”

冷风轻轻地吹在铁蛋儿的脸上,却像针扎一样,眼前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君。他带着厚厚的雷锋帽,围着长长的围脖,只露一张泛着油光的脸。小君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铁蛋儿,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铁蛋儿停了一下脚步,看了一眼,默默地继续挪动沉重的脚。

小君知道如果他不哭,妈不会埋怨铁蛋儿哥;如果自己坚强一点或做些什么,大姨夫就不会打铁蛋儿哥。小君拧着棉手套,泪汪汪地望着哥的背影拐出右大门垛,消失了。

那一瞬间,铁蛋儿的泪水也一股股淌下。回想几年前刚搬家时,自己是多么不想走出姥姥家,还和小君藏起来,被妈妈带走时又拼命挣扎,不愿离去。而今天,自己却比爸妈先走出大门。

铁蛋儿隔着泪水,再一次望一望小君家院子,越来越模糊。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狼油。

永别了,我的伙伴。

爸爸推着自行车出来,妈妈抱着妹妹斜坐在后座,铁蛋儿跳上车大梁。

“回去吧,外边冷。”爸爸朝出来送行的一群人摆手。

“慢点骑,路滑……什么时候再来呀,外孙子?”姥姥喊着。

铁蛋儿挤出一句:“再见姥姥。”在他回头时,看到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路上的积雪很厚,被过往的卡车、牛车、马车轧得光溜溜的。转眼到家了,家里几天无人住更是寒气逼人,墙上挂着厚厚的霜。铁蛋儿突然感到如此无聊。

“哥,你脸都烧坏了,我把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脸快好起来。”妹妹抱着一个罐头瓶,里面装着晶莹剔透的玻璃球,这可是妹妹的宝贝,平日铁蛋儿想碰都不让。

农村的正月是异常热闹,踩高跷、舞龙灯,人们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妈妈不能干重活了,每晚带着兄妹看热闹去。铁蛋儿玩得很开心,逐渐忘却了那件事,但铁蛋儿不会知道这是与妈妈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

转眼,春暖花开,万物生发,也包括铁蛋儿烧伤的脸和头发,然而,妈妈的病却重了,不得不再回姥姥家休养。姥姥可以全职照顾妈妈。这次铁蛋儿独自骑一辆自行车,可以骑大梁上蹬脚踏板了,只是还坐不着车座。姥姥见到外孙关切地问:

“我的大孙子又变好看了!让姥姥看看留下疤没?”姥姥搬着铁蛋儿的脸翻来覆去地看。铁蛋儿嘿嘿地笑。大人们说话,铁蛋儿不感兴趣,独自到院子里玩。

初春,阳光柔和地照在院子里。玉米囤子,黄土地,金黄稻草垛都变成金的了!铁蛋儿习惯性地翻过院墙找小君玩。突然想起过年时那记耳光,他停住了脚步。

兄弟二人似乎心有灵犀,小君从家里出来,隔墙望见铁蛋儿,呆在那不说话,四目相对,仅几秒钟,便从对方身上移开。自顾自玩着。铁蛋儿和泥捏泥人,小君则拿出所有的玩具,摆在院子里。他们很想像从前那样一起玩,但不知道什么力量不让他们在一起。

小君收拾玩具,把那辆最喜欢的大卡车放在墙头上,看了看铁蛋儿,转身回屋。铁蛋儿看着玩具车,明白小君是故意给他玩的,心里矛盾极了。最终还是没接受,继续玩泥人。

吃过晚饭,爸爸带着铁蛋儿回家。

“儿子,没去三舅家告别呀?”

“不去!”铁蛋儿推车便走。

“这孩子,这性格像谁呢?……我小时候也不这样呀?”

小君站在墙里望着,用渴望的眼神挽留铁蛋儿。铁蛋儿头也没回,骑车走了。

“慢点儿。”姥姥担心地喊着。

就这样,铁蛋儿与小君这对玩伴,两年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小君与铁蛋儿都上了同一所中学,他们才“破镜重圆”。那次,朴洋告诉铁蛋儿,小君被高年级同学欺负,铁蛋儿急了,和朴洋把那个学生打了。小君与铁蛋儿从此和好如初,甚至比以前更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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