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怀念
雪花零星地飘下来,天越来越冷了,晚上气温更低,把骨头都能冻酥了。铁蛋儿和老姨在灵棚里烧着纸钱。
“大姐呀,你放心走吧,我们会照顾孩子的。”老姨低声祈祷着。
铁蛋儿跪在棺木前,一张张烧着纸钱,燃起的火苗照亮了灵棚。铁蛋儿抬眼看着暗红色的棺木,“妈妈就睡在这里,一个人肯定很孤单,也很冷……妈妈在里面会知道您儿子在想些什么吗?”铁蛋儿胡思乱想。
“好了,回屋吧,明天还得起早送你妈出殡。”
铁蛋儿似懂非懂,磕了头和老姨回屋。
第三天凌晨两点出殡仪式,铁蛋儿作为长子听从司仪繁琐的过程:磕头、点长明灯、摔火盆,折腾一番上了殡仪车,驶向殡仪馆。一路上撒纸钱,每过一座桥就要停下来,在桥头上压几张纸钱。这些铁蛋儿都不关心,都是糊弄鬼的,他关心的是要把妈妈送到哪,以后还能否见到妈妈了。
天蒙蒙亮,车到了一栋大楼前,原来已有好多殡车停在这了。铁蛋儿看到七八口棺材停在那,此时,天已大亮。
爸爸去办手续,众人开棺把妈妈抬出,放在一架带轮子的床上,铁蛋儿又见到了妈妈,妈妈睡得那么安详。铁蛋儿走上前,眼泪滴在孝带上,三舅、二姨哭得双眼通红。
“儿子,一会去外面大烟囱下叫妈,这样你,妈灵魂就会快速升天。”爸爸嘱咐着。
铁蛋儿不信这个,书上说,人死了就是失去了生命,永远离开了人世。
不一会一个工人推走了那张床。铁蛋儿哭出了声,三舅扭头擦眼泪,当把妈妈推进火炉一瞬间,铁蛋儿觉得自己也失去了一切,甚至身体都被掏空,殡仪馆的大厅悲声一片。
对面的一个妇女挣扎着,拉着棺木不让工人把父亲遗体推进火炉。铁蛋儿看到此景,感悟到:天底下的儿女都舍不得父母离去。
“走吧,儿子,给你妈选个骨灰盒。”
铁蛋儿跟着父亲来到一个房间,一个个雕工精美的小盒子摆在柜台里。玛瑙的,玉石的,木制的。铁蛋儿知道妈妈病这几年,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于是,挑了一个价钱便宜、雕刻精美的木盒,260元。
“好,听我儿子的,就要这个。”爸爸希望这能让铁蛋儿心里好过些。
不一会,爸爸把骨灰领来,倒在一个台子上。
“来,儿子,拣骨灰。”
铁蛋儿和爸爸、姨、舅挑起骨灰装进盒子。
“哎,人哪,到最后就化成这一盒骨头。”二姨父叹息道。
“这人就没了……”二舅叹息着。
铁蛋儿听到这又偷偷落泪了。
太阳照着积雪闪着刺眼的光芒。铁蛋儿捧着骨灰盒,回到村里,转而上了南山,铁蛋儿经常来这里采蘑菇。众人按农村繁琐的仪式将妈妈下葬,一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此时已经下午了,家里准备宴席答谢众亲友。
灵棚撤了,帮忙的邻居们也散了,家里似乎一切如初。但是,铁蛋儿东瞅瞅,西望望,这个家显得那么冷清,屋里空荡荡的,铁蛋儿心里也空荡荡的。
从此,爷仨相依为命,爸爸也不能出门做买卖了,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可兄妹俩从来没有叫过苦,粗茶淡饭,填饱肚子就很满足了。
这一年,铁蛋儿十二岁,妹妹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