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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心底一直对自己说着不要哭,可是不知不觉中,眼泪还是落了满脸。
只是心里却已不知道疼痛。
“妖王大人,你可以继续回到你的踏月那里去!从今往后,我们各不相干。”
“你不是认为我和这半死的野狼有些什么么?从今以后,喜欢谁,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事情!”
红井抬手指着相独夏:“我和你再没关系!”
她说着,一手撕开肩膀上的布纱,在那下面,除却伤口狰狞外,还有早已鲜血斑驳的那朵莲花,只他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只要白龙有危险,我就会随时赶到她的身旁。
这朵花,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会被印刻在这具身体之上的啊!
可是,最终呢?
所以,已经不需要了。
口中默念了咒语,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男人腰间的咒逐剑晃了晃,随即听从御使落到了红井的手中。
“阿井!”相独夏心中大恸,明白了她要做的事。
“相独夏我还给你!”剑光过处,她挥剑狠狠地切上自己的肩膀,剑刃紧贴在那朵蓝色的莲花之上,是要将其生生地从皮肤上剜下来。
早已血肉模糊的伤口裂开,鲜血滴滴而下。
剑刃往下切去,血同时从他的手背上滴落下来。
是他的,也混合上了她的。
衣物绸缎摩擦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随即是咒逐剑掉落在地上的声响,她被他紧揽在怀里,她的心冷了,一动未动,他却轻颤着身子,他很怕,是真的很害怕。
就在她要剜下那朵莲花的时候,就在那个瞬间,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及思考,将挥动向她肩膀上的剑刃,用自己的手挡下。
咒逐的剑刃斜切在他的手上,疼痛却抵不过心痛。
只是莲花还在,可她的心,还在么?
怀中的她,身体冰冷,怕是心也冷了吧?他月兑下自己的外袍来,轻轻地披在她身上,却不敢去看她眼中的神色。
以现在沐暗尘的状态,他又岂会看不出,她怎么可能和他之间有些什么,只他心底的恐惧蠢蠢欲动,说来说去不是因为她同沐暗尘的关系,而是由于自己的心魔。
踏月的事情,她知道了吧?
既然是陌凋零所设的陷阱,上官妃早就把他的行踪告诉红井了吧。
她以为在她陷入危险苦战的时候,他留在踏月的身边,不管她,在他没能赶过来的时间里,却有另外一个男人为她拼命。她会不会因此变了心?
是的!这就是他的心魔,是他心底深处最为害怕的,白龙曾经救下过沐暗尘,他们的相识在千年之前。隐藏在红井头脑深处的白龙的记忆有没有恢复?她是不是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也曾有一次,他在踏月身旁,白龙陷入苦战,而沐暗尘为了她拼命。
那一次就是浅月的背叛。
万妖殿里,踏月以小伎俩将他骗过,留了浅月的魂魄,待他处理完一切赶赴到西海的时候,他寻到的只是一片生灵涂炭。
龙族战败,几近被屠族,沐暗尘护送白龙去了北边大陆。
这样的事情,这是第二次了!
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另外的人身旁,却偏偏有一个人为了她不顾生死。
她说她不是白龙,她只是红井,她甚至在没有式神的情况下都不是上官妃的对手,她受了这些的伤,他却又在哪里?她说,她要同他“互不相干”!
她怎能和他互不相干!
她眼中的冰冷深深刺疼了他的心。
伸手替她紧了紧外袍的衣领:“我们回花渡城去。”
“回去?”红井却像看陌生人一般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妖王大人,你知道么?我的伤势撑不住多久了,既然你怀疑我和他之间有-染。”她说着推开他,指了指地上的沐暗尘。
“我看我就和他死在这里算了。”
“不劳费心!”
“阿井。”
“怎么?还是你心疼这具属于白龙的身体?”想了想,猛地反应过什么来,红井抬手一把拽下脖子上的链子,她明明重伤在手臂,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硬生生地将链子扯断。
掷在地上,蓝色的宝石混合了她手中的血迹,在昏黄的火焰下,幽蓝的光望变得嫣红。
同他额头上的宝石一样,光芒绝望。
“这个还给你!”
相独夏微微垂眸,这条链子,这枚宝石,他第一次送到她手心上的时候,她笑得兴奋却也惊诧,他还记得她的指尖模在自己的额上,那时候她新奇与不可置信地表情,虽然换了佟青雾的身体,只那样子的眼神,千年来萦绕未变。
后来在鸦骨村,佟青雾的身体死后,她的魂魄进入到原来的白龙的体内,情势危急中,她忘了这条链子,他却没有忘记。
他将她带走到分水岭,也同时带走了这条链子。
花渡城的客栈里,她入了浅月制造的梦魇,他将她带出梦境,而后不动声色地将这枚宝石重新戴到了她的颈上。
她注意了么?也许没注意。
否则不会才刚想起。
原来这就叫做互不相干。
相独夏弯腰捡起链子,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他几乎拿它不稳,脑子里却反反复复地想着“她不在乎了吗”这一句话。
就是这一句话,就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万妖之王,生杀于心,他一生都矗立在万物的顶端之上,陌凋零算什么?四族算什么?当初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女人,他根本不会死去!
如果不是他自愿的,谁也不可能战胜了他。
可是,唯独输了她啊。
“妖王大人,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你果然还是很想我死去。”
妖王大人?她居然对他用了这样的称呼。为何她非要同他疏离至此,她是不是可以给他机会来告诉她,踏月的事情,却不是她想象那样的?可是说了的话,为什么所有的语言依旧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