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屏息而待。
安乐侯立在最首,面色如常,目光却也是定定的看着唐酒酒。
希望,他的决定,对得起先皇。
卫昭迎上前几步,有钦天监上前一步,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红绸。
唐酒酒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还是很紧张啊啊啊!!!
红绸像是唐酒酒盖头下的唇色,浓艳不可方物,蜷缩在卫昭干净的手掌中,紧攥在唐酒酒的十指里。
她吞了吞口水,干脆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不要想不要想……
卫昭有点好笑的看着手中的红绸。
因为红绸,在抖……
顺着红绸看去,唐酒酒攥着红绸的手也在抖……
她在害怕?
卫昭抿唇,眸中有了几分笑意。
钦天监将这些细节收入眼底,善意的笑着,上前一大步,站在众人的面前,开始宣读制词。
“兹册安乐侯庶女为皇后,命卿等持节奉册宝,行奉迎礼……”
这些字句在唐酒酒的耳朵里都成了风声,她有些恍惚,红绸那边的人,啊,不是韩钰,是卫昭。
是卫昭呢……
唐酒酒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脸蛋。
好像梦一场。
内务府的女官奉上皇后的册宝一步一步朝着唐酒酒走来。
这时,意外却发生,在下面的席上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不大不小,却足以在这安静的时候,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毡上,一名玉冠歪斜的男子慵懒的倚在桌上,面色有些病态的白,双眉微挑,眸色尽是一片旖旎,薄唇上还沾着些许的酒液,显得整个人极尽妖娆。
他的长指还挑着酒壶,玩世不恭的看着唐酒酒,云国的国母,戏谑又不屑。
“看身材,皇上还真是没什么眼光……这种女人,送到小王的床上,小王都会觉得脏了小王的床。”
没错,这就是常年在藩地的盼王。
盼王身体不好,性情也很是怪异,就连盼王的王妃,都让人觉得难以理解,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光看着外表,便是璧人一双,若是你知晓其中,你就会知道,晰王王妃有个吃泥土的习惯。
所以,在听见自己夫君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罪至杀头的话后,能够淡定的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吃东西的,也就只有盼王妃万宝音了。
一个病秧子,一个怪胎,也算是登对。
唐酒酒听了卫盼的话,心中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
这人也太放肆了,公然调戏皇后?!
话刚说完,盼王兀自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浑身的酒气,步态不稳,行至唐酒酒的面前。
众人被盼王的举动惊得大气也不敢出,都变了脸色,小心翼翼的看着盼王大逆不道的动作。
只见卫盼,伸出手,虚晃两下,一点点向着唐酒酒的盖头,移了过去。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及唐酒酒的盖头时,另一只手凭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横拦住他的不规矩。
那只手提住卫盼的手腕,可是力道却拿捏的刚刚好,让他半分动弹不得。
“皇弟,今日,不可胡闹。”
卫昭沉静如水的声音响彻整个正殿,唐酒酒的心原本吊得老高,听了卫昭的话,莫名其妙的安下心来。
卫盼只是怔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瞧我……醉了。”
卫盼的眼中满是挑衅,调高了下巴,道:“皇兄,小王失礼了。”
随后转过身去,墨色的袖角却偏偏拂到了唐酒酒的盖头上。
他是故意的!!!
唐酒酒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红色滑落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桀骜的背影,虽然单薄,但是墨色袍子下的修长身躯却走得安稳。
唐酒酒的脸庞暴露在众人的眼前,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盼王这是不想活命了!这种日子还要和皇上作对!
卫昭身子向前,将唐酒酒遮在自己的身后。
卫盼再度转身,故作惊讶和惊慌,表情隐隐有着冷然:“呀!皇兄……我……我……”
卫昭接道:“你只是醉了。”
“万氏,扶着盼王回席。”
对于万宝音这种没有眼色的女人,卫盼选择推开万宝音伸来的双手,自己走回去。
万宝音是神武大将军的嫡女,无论家世还是长相,都是数一数二,除却性子,与卫盼在一起是再好不过的联姻。
卫盼只要是想到自己那日跪在乾坤殿外,不吃不喝来抗旨拒婚,就觉得,那是毕生的耻辱。
他冷笑一声,回到席上。
婚礼仍旧在继续。
女官将册宝交由唐酒酒的手上之后,又交给唐酒酒一只胆瓶,胆瓶瓶口放置着一颗苹果,这个胆瓶拿起来沉甸甸的感觉,然则里面装满的全是珍珠,寓意珠玉满堂。
“礼成——”
钦天监再次宣道。
只见卫昭手中一动,将自己手中的红绸猛力一拉,一块红绸应声而落,卫昭掩过唐酒酒的身子,将唐酒酒罩进自己的目光里,红绸轻展,唐酒酒的脸再次一晃,众人原本想趁机看个清楚,却是徒劳。卫昭已经将红绸盖在了唐酒酒的头上。
唐酒酒怔怔的看着尽在眼前的卫昭清俊眉目,想到他刚才怕自己暴露在众人的眼前而挺身而出,心中滋味莫名,有些……暖。
“坚持。”卫昭突然靠的更近,气息温热的打在唐酒酒的耳边,唐酒酒怕痒的一缩,脸上却不知怎的,泛上微红。
“行……行啦……”
唐酒酒支支吾吾的说,目光在盖头下躲闪。还好有盖头,不然好窘!!!
卫昭脸庞爬上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
二人由女官带领下,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乾坤殿。
唐酒酒觉得自己在乾坤殿里呆过那么多次,可没有一次是这样的漫长。
因为菊花嬷嬷说过,礼成之后,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寝殿里,等着在接下来的仪式。
简直是像裹脚布一样麻烦和啰嗦!
唐酒酒听见房门被合上,实在是忍受不住,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