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悄悄流逝,我期待的和平也并没有到来。
匈奴人倒下了,但更多的虎狼却撕开了它们无害的外貌,露出了一张张狰狞的面孔。鲜卑人、乌丸人、羌人,一个个原本卑微恭敬的异族,在推翻了匈奴人的统治后,纷纷显露它们早已磨砺的爪牙,将贪婪之心瞄准大汉。
战火再次燃烧!羌、鲜卑、乌丸,它们在大汉连绵万里的疆域上抢掠、屠杀,大汉无辜百姓的鲜血浸透着整个大汉边疆!
家族原本的使命再次的降临了,每一个李家男儿被迫拿起长枪走向战场。没有选择,也没有逃避,生锈的长枪被我再次磨砺。看着我那年幼的孩子,我也给自己下了一个任务,好好活着,不为一切,只为他能拥有一个父亲。
二十年过去了,怀着那份对儿子深深地不舍,我终于撑过了这二十年,有幸成为了族中少有的年过五旬的老者,并接过了族长的位子。
我的儿子李思也渐渐的长大了,可惜,他也仍旧逃不掉成为一个战士的宿命,但幸好我的儿子没有如我年幼时那般任性,他有他母亲那般的性子,知道体谅做父亲的不易。唉,雪儿,或许李思就是你给我的最大祝福!
那小子或许是幸运的,他找到一个彼此相爱的妻子,而我也成为了爷爷。那一刻,我失落了二十多年的心再次愉悦了起来,我知道有一份甜蜜的亲情羁绊了我,但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被亲情羁绊。
但不幸还是传来了,李思,我那个最爱的儿子战死了,在一次普通的巡逻中遭受了数万鲜卑人的围攻而死。当我赶到战场时,他早已变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安静地躺在那里的是我,出生丧母,幼年丧兄,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却还要丧子!上苍啊,你为何对我如此残忍!我不甘地咆哮着,却始终无法换回每一个亲人的生命。
父亲曾经说黑发人送白发人,这是每一个做父亲的心愿!我曾经也以为这是我的结局。但为何到我时的结局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上苍,难道这就是你对我双手浸满鲜血的惩罚吗?
心头血在滴,我仿佛又回到了妻子离开时的那一刻。我那曾经熟悉的亲人都走了,儿子战死了,儿媳最后也走了,只留下我这个孤独的老人和孤苦的孙儿!死是一种解月兑,有时我真羡慕我那儿媳,她走的是那么洒月兑,但我却放不下。哈哈,我不由得苦笑,妻子死时,我放不下儿子。儿子儿媳死时,我又放不下年幼的孙子。
浑浑噩噩地,我又活了二十多年,我把孙子交给别人照养,我不敢和他过分接近,每一次若非必要,我都默默的在远处看着他。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不吉利的人,只能把厄运带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只要看着孙儿好好地生活着,就是我活着地最大动力。
大战再次开启了,这次是曾经的战友鲜卑人,这个自匈奴倒下后最狰狞的敌人,我已经和他们争斗了四十年。在这四十年里,他们在汉人和匈奴人鲜血的滋润下越发的强壮了,匈奴人、乌丸人、羌人,他们都在鲜卑人的威势下颤颤发抖,就如他们当年面对匈奴人那般。
汉军二十二万,匈奴骑兵八万,总计三十万大军,分三路进攻鲜卑,若是计划胜利,在北方的乌丸也将掺和进来。
这一战汉军胜利希望很大,因为汉军是秘密出征,而鲜卑人有分散在万余里的大草原上,一时之间根本就无法有效的抵御汉军,若是鲜卑人损失过重的话,草原上那些闻到血的苍狼异族将会毫不犹豫地将獠牙咬向鲜卑人,就如当年对付匈奴人一样!
于是我大力的支持这一次战争,因为那一战之后边疆将有数十年的安逸,族人们也就可以修生养息。而我也可以放下对辰儿的担忧,没有了战争,那么即使没有了我的照顾,辰儿也能好好的生活着!这几十年来,我也活够了,可以安静地去寻找那些曾经的亲人。
决战开始了,但结果却出乎我的预料,我纵横天下数十年的武艺竟败给了那个不足四十岁的异族王者,败了,顺带还输了与我并肩作战数十年的族弟性命。
呜!呜!帐外是近三十万鲜卑人进攻的号角声!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我知道我最后还是会如先辈们一般死于鲜卑人刀下,但我没想到竟会连累那么多族人,还有我那孤苦的孙儿。
不行,我可以战死,但他必须活着,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于是我拼着丧功人亡的代价,将我一生修为都转嫁给了他。但我知道还是不行,外面是三十万鲜卑精骑和数十位先天高手组成的包围,即使辰儿是先天高手也插翅难逃!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办?对了,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看着辰儿焦急的询问,我心中不由地微微一笑,只要你活着,爷爷还有什么不敢给你呢。
“那就是领着我的头颅去投降鲜卑人!”
“什么?不行!”辰儿坚定地摇头道。
“辰儿,你知道吗?死并不可怕,有时候活着才是最痛苦的!爷爷原本就寿元将近了,只要你能活着,爷爷什么都愿意做!”
“不,爷爷,我做不到,辰儿并非怕死之人,在第一次踏入战场时,辰儿就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望着孙儿那变得坚毅的脸庞,我不由得开始微笑,是啊,这就是我的孙儿,这就是李家的男儿,但他现在还不能死,我无法挽救他父亲的生命,现在一定要挽救他的生命!“辰儿啊,你还年青,爷爷要你活着,哪怕是屈辱地活着!死,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复仇和重建李家!”
“爷爷,我不行,我做不到,你让源叔去!让铁叔去!我做不到啊!”辰儿大声地哭泣道。
看着辰儿那悲伤的样子,我也不由地心头滴血,他才二十岁,却要承受这份苦难,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你是我李战的孙子,我想让这份使命交给你,我想让你——活着!”
“不,我不想做李陵,那份责任太重了!爷爷,让我也和你一样战死吧!我求你了!”辰儿一边哭泣一边跪求道。
“傻孩子,你知道的,你源叔他们性子直,他们是不可能接受那份屈辱地,而却他们也没有机会完成这项使命!但你不一样,你聪明,武学天分也很高,而且你还有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你比檀石槐年轻,你可以用时间慢慢熬死檀石槐,而李源他们却无法做到!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光荣,因为你一直都不曾逃避,一直都在战斗!辰儿啊,为了大汉,为了李家,也为了爷爷,爷爷求你了!”那一刻,我跪倒在我孙儿面前,只为了他能活着。
“不,爷爷,我做不到!”辰儿不住地摇头,泪水浸满了他坚毅的脸庞。
“你必须做到,只有爷爷的头颅出现在檀石槐手中,他才能信任你,你才有机会报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无论多久,你都必须等下去,知道檀石槐老死,那是就是你的机会。爷爷会在九泉之下祝福我的孙儿的!快点,杀了爷爷!”
“不!”
“杀了爷爷,爷爷求你了!”我再一次的跪拜道。
嗤!辰儿闭着双眼将刀拔出鞘,他不忍心,但我又何尝愿意呢?如果可以谁有希望自己被自己最爱的孙儿手刃呢?
“杀了我,快点!”我闭着双眼,怒喝道。
“对不起,爷爷!”小辰哭泣道。
噗!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那一刻我不由得微微一笑,我死了,但这一次终于能挽救到自己孙儿的命!母亲、兄长、父亲、思儿,还有如儿,我最爱的妻子,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对不起,辰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