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须见此情景,大致也猜出了些原由,便拍着门对陈顶说道:“顶儿,这些人嘴贱,割了他们的舌头怎么样?”
“割了他们的舌头,旁人心里会怎么想我,说我是残暴不仁的心狠女子,顶儿已经背了那么多骂名,再多背几个也没有关系的。”饶是下人们和堂邑侯陈午敲了许久的门外,闹腾了很久,陈顶就是不开门,在门内嚎啕大哭,所以陈蹻只得命人掌嘴,打得几个说闲话的人嘴里出血,牙齿都掉了几只也不肯放手。
这场闹剧的动静确实大了些,把原来很少关心侯府事宜的馆陶和董偃也吸引了过来,问明了缘由,众人这才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陈午觉得女儿为了一个下人受了几句委屈哭成这样有些不太好,可是馆陶却觉得这事不单单是戏弄行云那么简单,那些下人简直就是指桑骂槐,说自己不守妇道,更何况董偃就站在她身边吧,自董偃跟了她以后,她是从不舍得董偃受一点委屈的,这般下人们可以奚落同样是下人的行云,是不是心里也从未敬重过这个长公主呢,自己大了董偃这么多,若是将来自己仙去了,是不是任由旁人欺负。
馆陶板着脸,说道:“这等小人竟然议论主人的私事,拉出去乱棍打死,我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乱说。”
馆陶一发话,底下的人饶是觉得冤了,不过是说错了几句话,而且只是跟和他们同一等级的下人说的,竟然也要处以这样的极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拦着,就连陈蹻和陈须也无多大反应。
就在侍卫按着馆陶的旨意押着那几个人出去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闯了进来,只听得董偃问道:“慢着,公主,你不问问行云的看法吗?”
“一个下人何须什么看法?”
董偃道:“下人自然是不需要有什么看法,可是这是小姐看重的下人,所以自然需要重视。”
馆陶觉得董偃说得有理,要不是董偃自己今日又要任性妄为了一回,于是低下头对着还跪在地上看不见脸的行云问道:“你可有什么看法?”
这会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了行云身上,期盼着他的心善一些,好为那群不小心得罪了他的人求求情。
行云没有立即答道,所以那瞬间就感觉好像突然下了冰雹,打在脸上冷在身上的那般冷了。
“夏末的时候得公主举荐,侯爷安排,下奴能随侍小姐身边,下奴是小姐的人,小姐的说法自当是下奴的看法。”
嘘,众人嘴里的口水跃跃欲试,这般没主见,没勇气,没看法的人,亏得他们刚刚还对他寄予厚望了,这种人,多看了一眼也是污了自己眼睛,也不知小姐是怎么会护着他的。
屋内的陈顶这会也止住了哭,纵然在别人看来这是行云无能的表现,可是陈顶知道行云的意思,自他们回府以来,便未曾见过面,因着陈顶的要求,行云是睡在陈顶隔壁的下人房里的,只有一墙之隔,第一晚她一直叫他的名字,他在那边应着,后来将强了巡逻,怕被人说闲话,陈顶就拍拍床板,行云也拍拍墙壁回应。
行云这一次,是在众人面前说的,虽然大家愤怒,但却是对陈顶的宣誓。
天下之大,你去哪我便去哪,若你说太阳是西边升起的,那我也定会帮着你让那太阳从东边落下的。
吱——呀——
陈顶推开门,刚刚哭得确实伤身,两只眼睛竟已经红肿着,堂邑侯只一眼,两只眼里竟也冒出了泪水,心疼自个家的闺女。
陈顶走出门,低声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女儿气量小了。如今女儿只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小姐,气量就如此之小,倘若将来女儿身份尊贵,那眼里岂不是什么也容不下了,这次便罢了,算是练练女儿的气量罢了。”
堂邑侯感动的泪流满面,馆陶也很是欣慰,自己女儿能这么想是最好,那后宫是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小肚鸡肠的怎么能够长久。
可是若是条理顺的人就会发觉到陈顶话里的逻辑不通,不是什么大事能哭成那样,气量是能练出来的吗。
气量这种东西,每个人一出生便已经决定好了,有些人气量大并不是真的如此,而是他们能将自己的小气量给藏了起来。
要互相说了几句,那几个没了牙的侍卫也叩谢陈顶大恩大德了。堂邑侯觉得人多口杂,便撤了一半的侍卫巡察,见行云也无大碍,就让他帮忙着一起伺候陈顶,做好迎接那位宫里的高手到来的准备。
人散去之后,行云检查了一下自己刚刚种下去的植物,全被踩烂了,这也算是无意中帮了他,练鱼藤的毒性在它腐烂之后更大,对一般人是无什么大碍,可是对于同时用人参进补的人而言就是天大的敌人了。
人参这种东西不常见,寻常百姓家是没有的,而练鱼藤虽是用来观赏的,却是极难存活的,人们大都以为是在早春万物复苏的时候种植,却是只能在寒冬腊月才能长得好,原本练鱼藤的毒性和着人参同时使用会让人整天昏昏欲睡,害的是脑子,大夫们也找不到原因,长此以往,脑子就不能用了,智力如同婴儿般一样,还怎么和行云斗。
练鱼藤烂了之后,那汁液飘散在空中,像这种寒冷的天气不易扩散,能在空气中带个把月之久,而且范围也大了些,若是谁吃了什么补血补气的,轻者脑瘫,重者身亡。
这几日要看着顶儿不能让她胡吃,还得关门谢客,以防别人中了毒去。
陈顶看向行云,后者递了一个微笑给她,然后跟着她一起进屋去了,
可怜的是那位流水公子,太后面前的后人,武艺了得,来的第一天只不过喝了一杯茶就暴毙了,查了又查,得出的却是死因不详的结论。
行云看着陈顶闷闷不乐,劝解道:“小姐不必难过,眼看着一个月又快到了,要去背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