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顶两只眼睛紧盯着卓文君,生怕错过了她任何一个表情。
卓文君微笑,却异常坚定地说道:“这一刻,我的心告诉我跟着他走,将来的事,将来再说。顶儿,我时间不多,见你一面,我就算圆满了,姐姐就此别过了。”
“等一下姐姐。”陈顶见卓文君准备走了,立刻叫道,自己立即回房取了些东西,道:“这块是我的令牌,姐姐出城的时候方便一点,至少这一路能保姐姐平安,这些首饰姐姐拿着,难免有花钱的地方,别太苦了自己,若是安定了,记得让人捎个信给妹妹,好让妹妹安心。”
卓文君也不推辞,将那些东西尽数收进了袋中,对着陈顶莞尔一笑,然后自己推了门,陈顶追出去,看见她在西墙那边翻了墙过去,陈顶立刻跑了过去,隔着一堵墙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那个男人就一直守在墙外。
这场私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异常的顺利,卓王孙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被关在了自己府内,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没过多久整个馆陶都知道卓小姐跟着一个没钱的小子跑了,纵使后来卓王孙知道了他们在哪里,也碍着面子没去找。
陈顶后来接到文君的信件,说是一切都好。
陈顶是存了私心的,在已经知道卓文君之后的日子很辛苦的情况下也没有全力将她留下来,陈顶只是想证明,历史不过是记载着的几个字而已,并不是真实的人生,当事人的心境又有谁知道,她希望卓文君幸福,这样她就可以期许一下自己和行云是不是也能有幸福。
桃花谢了春红,又一年雨季来临的时候陈顶已经十五岁了,距离自己的成人礼不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而已,这段时间没有收到过卓文君的信件,可是听别人说她过得并不好,家徒四壁,只能抛头露面在街上卖酒。
果然应了念奴娇的话,卓姐姐,你可有后悔过。
陈顶粗略地算了算,行云走了也已经两年了,这两年她倒是什么进步也没有,越发的爱叹气了,其实不该多想的,既然念奴娇说对了卓姐姐,自己的命应该也是如此。这两年行云也没有托人送过任何的消息回来,唯一的一次还是陈顶派人去的,不过那几块布陈顶还是没有勇气看,扔在了自己的首饰盒里,和那块雪岭红梅的鉴章放在了一起。
也许他死了,也许再也不回来了,或者遇到了更好地女子,没有必要回来了。
陈顶别的手艺没有,因为陈蹻这两年多时在家,陈蹻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发,陈顶就只有被奴役的命了,每天醒得要比鸡早,然后叫醒贪睡的陈蹻,给他梳头。经过两年的锻炼,梳头的技术倒是炉火纯情了。
给陈蹻梳头,是个累人的活,力大了他会骂,梳得不好他也会骂,总之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可是犟不过是自己的亲哥哥,陈顶倒是无怨无悔的。
陈蹻抚着刚刚梳完的头发,看着镜中的陈顶,问道:“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陈顶懒懒的抬了下眼皮,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像提不起精神来,大哥呢,好几日没见他了。”
“哦,他出去了,有点事要办,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今年要什么礼物。”
“只有两个月了吗,好快啊,哥哥给的我都喜欢,我不强求的。”
陈蹻努了努嘴,道:“你自然是不强求,你的东西向来是我们三人中最多的,最好的。”
陈顶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坐到了陈蹻的旁边问道:“前几日大哥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大哥真的要娶吗,娶妻当娶贤,那个女子不好,我前几日见到她打骂府里的下人。听说她也是嫁过人的,是因为和邻人通奸才被休的,怎么配得上大哥。”
“配得上,这样将来走的时候就不必有什么担忧的,大哥今年十八了,再不娶亲朝廷就会赐婚的,这是最好的方法。”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快嫁了,以后也不知会怎样,只是苦了爹爹每日对着她。”
陈蹻道:“你放心吧,成了亲后大哥就会和她搬出去的,倒不会让爹爹为难,你说你快嫁了,是嫁给谁呢?”
“嫁给谁呢?”陈顶重复了一次,无力地回道:“太子呗,还能有谁,不过过了成年礼就会嫁过去,年初的时候在宫里已经商量好了,很快太子府的聘礼也快到了,以后便是凄苦的一生了,哥哥,要是我死得早,记得把我葬在你们一处,免得我在地下孤单。”
年初的时候在宫里商量好了,原本还指望皇帝多活几年的,可是皇帝的身体越发差了,王皇后唯恐生变,母亲也觉得是时候了,今年刘彻也十岁了,倒是能大婚了,连喜服也已经做好了,就等成人礼一过嫁过去,陈顶无力抵抗,也不想抵抗,那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就注定好了她的一生,她改不了。
这一年倒是逼着念奴娇吐了不少话,反正是绝望了。陈顶拉过陈蹻的手,在自己脸上滑了几下,甚是亲切,以后这些都没有了。
长门原是她娘在长安的一处宫殿,去年董偃建议也给了太子,一切都按着历史的轨迹而来了。
有个下人走到陈蹻房前,跪了下来,道:“二公子,外面有位叫做思觉的客人找。”
思觉,天山之巅的思觉。陈顶和陈蹻看去,却都是吃了一惊,门外跪着的,除了那个下人,还有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行云,回来了吗?
陈蹻及时收回了思绪,问道:“你怎么也回来了?”
男子抬起了头,答道:“我本是府里的下人,来拜见主子也是常理。”
“现在怎么不自称奴才了?”陈蹻扬着声调反问道。
陈顶望着是个两年不见的人,好像当初一切都历历在目,言犹在耳,自己却不是当年的心了。她现在很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内心越是激动,脸上越是平静,刚刚的话,说要嫁给刘彻的话,是不是也听到了,罢了。
陈顶站了起来,伸了一只手,陈蹻看着行云,慢悠悠的伸出自己的手握住陈顶的站了起来,陈顶道:“不是说来了客人吗,带我们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