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中元二年临江王刘荣“坐侵庙壖垣为宫”入狱,不久自杀,九月,梁王刘武刺杀袁盎等十余人。
陈顶听到消息后唏嘘不已,倒不是关心自己的那个舅舅梁王,而是那个当初和她一起打闹的大头刘荣,他终究是没能躲开政治上的厮杀,而命丧黄泉了。
陈顶还记得那个冒死前来馆陶只为见她一面的大头哥哥刘荣,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哀伤到无欲无求的样子,虚无地感觉抓不住的什么具象的东西,只剩那口气还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废太子是一个尴尬的身份,皇帝为了太子防他是不无道理的,可是他们是亲生的父子啊陈顶还清晰的记得少时景帝对于刘荣的喜爱,不过一眨眼,父子成了君臣,然后阴阳两隔了。
陈顶叹息了一句,的确是自己傻了,在权位面前,哪还有什么父子情分,行云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嫡长子又如何,帝王至高无上,帝王不承认,就什么也不存在。
等到景帝后元三年的时候,陈顶已经能够正视一切的事情发生了,那年景帝终于熬不住了,在几年的伤痛之中满怀忧心的离开了人世,将幼子刘彻托付给了窦太后。因为刘嫖和一众大臣的力保,刘彻成为了皇帝,同时加封了陈阿娇为皇后,居椒房殿。
一切,都在按着当年念奴娇所说的历史进行着,不过是历史中的人换了而已。
陈顶抚着自己的黑发,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了,正常人的头发自然是黑的,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对于陈顶而言,在做了几年的白头翁之后终于又回归正常让她倍感欣慰,在几年之间她已经开始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也会让清月带着在天山行走,若是哪日天气好,行云也会特意抽出时间带着她去爬爬凤丘后面的一些浅坡。
山林独特的味道混杂着鸟儿的呢喃私语,一切都美好的她不曾想象过,虽然还没有举行过结婚的仪式,不过陈顶并不担心,至少天山的人都认为她是夫人,不过是差了一个仪式而已,而且她现在的日子很匆忙,有星星和月亮两个要照顾,过得倒也舒心。
星星和月亮是两只白狐狸,那日她和行云赖在屋顶上,说着打趣的话,说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第二天行云抱回来了这两只小狐狸,就取名为星星和月亮,而陈顶自认了要做他们的母亲。
孩子依然是个敏感的话题,行云不提,陈顶也不想再提,她不想养个别人的孩子,陈顶自认自己不是那种和蔼的人,对人的亲疏也是很明显的,她觉得自己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会不疼爱之前的孩子了,就像她有了行云之后,就不怎么会想起自己当年迷恋过董仲舒。爱情和亲情不一样,可总是逃不开一个情字,总是逃不开自己心中根深蒂固的信念。
陈顶不提,行云自然也不会提,凤丘家家户户的关系都很好,没有谁会遗弃孩子,就算父母意外死亡之后也会有亲戚帮着带,论远近亲疏,怎么也轮不到他,况且凤丘的人都以为行云公务繁忙,也不会胡乱扔个孩子给他。
基于种种原因,行云和陈顶加上两只小狐狸成了一个小家庭,不过今年不再是两只小狐狸了,陈顶颠了颠,两只都已经很大了,一起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会觉得有些累了,而且这两只竟然是一对,今年给他们小家庭又添了两个新成员。
行云中午回来陪她吃饭,陈顶已经学着能烧几个像样的小菜了,行云对于陈顶,从来不吝啬任何的夸奖,倒是把清月给气哭了,夫人做的那些菜,她一个小指头都可以做出来,可是这些年行云从来都没有对她居功至伟的工作表扬一句。他一般都在天尊宫里帮着思觉做事,陈顶当初也怀疑,凤丘那么小,有那么多事处理吗,还是他和思觉有什么秘密,有一次没有打招呼前去探个究竟,才看见天尊宫里只有思觉一个人,行云在旁边的练功房里。
陈顶看见行云在捣药,然后涂在了伤口上,那些伤口红艳艳的,陈顶记得行云身上很干净,从来不见伤痕,就知道了原因,有些心疼。地上放满了书籍,行云一边涂药一边坐在地上看着书,那些书里有些是文史,有些是武功秘籍,在墙上还挂了几把青铜的宝剑。
想起行云曾经说的,思觉的师父,也是他的挂名师傅是个江洋大盗,而思觉喜欢挖人家祖坟,倒是有不少好东西留了凤丘,他觉得那些东西真是绝世真品,能让他看到的确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陈顶瞧见行云兴致勃勃的看着书,不忍心打扰,还责怪自己竟然不相信他,多疑的过来查岗,行云对于一切事都淡淡的,那种专注的神情让陈顶很是着迷。
后来她才从思觉嘴里得知,行云身上那些伤痕的由来,是去龙之语采药的时候弄伤的,陈顶绕着自己的黑发,有些不忍心,那三千烦恼丝,却让行云一直惦记着,还受了那些伤,还不敢回来上药,就是会怕她看到,于是更加珍惜现在得之不易的平稳日子。
其实行云的功力外面有人偷窥自然早就意识到了,不过难得有个机会她关心他,无在乎理由是什么,这不是也给了他一个机会让她更加信任他罢了。
行云也想过,夫妻之间这样算计来算计去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情谊在,也看到过凤丘的那些夫妻的相处方式,却没有一个能够用来套在他们两个身上了,他们一开始就不像凤丘的夫妻那般门当户对,男主外女主内的形式,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又注定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
除了陈顶,他还没有去算计谁的动劲,陈顶是他坚持下来的一切动力,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没有为什么,就是非如此不可罢了,他必须用尽一切的力量将她死死地拴在自己身边,即使是不可抗力,他也不会松手。
相比陈顶和行云这些年安静祥和的日子,宫里的念奴娇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是为了让世人明白嫁给太子的人真的是馆陶侯府的三小姐,陈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送来一份,而且太后和皇帝也很宠着她,皇后更不用说,太子在这些人的熏陶下对她也很好,少年夫妻的情谊是怎样的,念奴娇活了三十多年才算知道原来就是打打闹闹,床头好床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