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破壳之时,睁开眼便看见娘亲,她那样温柔的看着我,用手揭去我头顶的破壳。娘亲身边,站着一个男子,我想那便是我阿爹吧。只是,我并未拥有娘亲的温柔太久,我破壳几日后,娘亲便和阿爹双双投入寒池而亡。我不知为何,他们要弃我而去,更不知为何,我竟没流一滴眼泪。
“孩子,你是命苦之人,此后你便叫龙吟吧,我那命苦的孩子和你娘亲坠入寒池之时,我便听见西海岸边,好一阵渗人的龙吟声。”她是女乃女乃,我知道的。她看着我通体五彩羽毛,痛色道:“以后你便与我为伴吧,可怜了我这老太婆,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身羽毛也着实奇怪。”说罢,她竟拿出染料,将我好看的五彩羽毛,染成土黄色,色调也不均匀,好生难看。
几日后,我方知女乃女乃的用心良苦。那日,隔壁姨婆端着洗衣的盆子,从我家门口经过。她对着正在做风车的女乃女乃说:“六嫂,听闻你们家带回来那个,破壳时通体散发五彩光芒,到底是否真有其事?”女乃女乃愣了一下,那姨婆说:“若是的话,得赶紧让法师来看看,莫要惹了什么怪物回来才好。”
“哪里听来的胡话。”女乃女乃扔掉手里的活,拧起我,给姨婆看,说道:“你看吧,这样丑的毛色,哪里来得五彩光芒?”女乃女乃突然扔开我,大哭道:“你们这群狠心的,我儿已经离我而去,也就留了这个孩子伴我,你们竟还说他是怪物,我老婆子哪里碍着你的眼了,你们竟这般想让我孤苦而死,儿啊,娘亲还不如随你冲下那寒池,当初你去九天当值,人家都羡慕你,巴结你,如今你刚去几日啊,他们便都欺负到娘亲头上来了……”
“哎呀,六嫂,看你说的,我也是听说,你莫要再哭,莫要再哭了。”姨婆安慰着女乃女乃,看了看,说道:“六嫂,毕竟不是你亲孙,我只是怕他若是怪物,会害了你。”
我终于知道,我并非女乃女乃亲孙,女乃女乃同我讲,娘亲将我带回来之时,我便已经出生。
此后我便与女乃女乃过着清贫的日子,可是心中却好似总有个声音在呼喊,让我去寻我阿爹。我不明白这是为何,直到那年我偷跑出去玩耍,听人说,九天上九殿下夜离便是一只五彩鸾鸟。我心想,这夜离莫不是就是我阿爹,可是那人又说了,夜离殿下已经昏迷三万年。
我失落回家,同女乃女乃讲,我阿爹定九天上的仙人,我要去寻他。我说完便看到了女乃女乃眼里的泪花,我知她是舍不得我,毕竟我们相伴了千年。其实,我也是不舍的,只是心里想要找到阿爹,我方知我是谁。
我三千岁之时,有一日,本该在街上摆摊的女乃女乃,急急忙忙跑回来,抱着我便缩到墙角。我感到她的颤栗,听到她口中念念有词,说道:“我的龙吟不是怪物,我的龙吟不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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