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段梦瑶那里得到的情况是这样的:沙俄西伯利亚地区社会民主党活动的确是十分的猖獗,不过因为一个地广人稀的满洲隔在中间,布尔什维克的渗透程度还是相当低的。
而且,关宁军士兵大部分是自耕土地的小农出身,对于无产阶级大联合,工业社会化大生产那一套并不受用,关宁地区屯垦的农民出于相同的原因(也许还有文化程度低),对“革命宣传”的反响也不良。至于关东工业区的工人们···他们的工厂剥削的剩余价值根本就没有落进谁的腰包,朝廷还要每年贴钱去养活他们呢!在这种情况,想要说明他们受到压迫的形式就成了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而且也让工人们大大减低了聆听的兴趣。
如果仔细翻阅布哈林娜写的那本《共产主义》就可以知道:目前布尔什维克们的工作重点还是放在自由市场经济下的工人运动上,具体体现到这部书里,不管是工人运动组织的章节,还是经济原理说明的部分,都是以城市工人作为对象,用他们的生活环境进行说明的,举的例子也都是工厂和城市的例子。有关农民的论述,也大多是如何争取他们配合城市工作的,关于土地,粮食,农业生产的问题,完全没有做出回答。
社会革命党忽视农村工作的原因是十分复杂的,不过关键还是在于俄罗斯农村的落后和城市工业的集中。
20世纪初的世界是一个双重分裂的世界:不但帝国主义国家与“未开化”国家之间存在着天差地别,甚至在帝国主义国家内部,城市和农村的差距也不下于同其他国家的差距。沙皇俄国是一个农业国,有限的几个工业中心处在辽阔而落后的农业乡土的包围中,简直就像是大海中的孤岛。
虽然沙俄的工业是十分集中的,而且技术水平也并不很差,但是农村的生产力无疑是还停留在中世纪的水平,主要劳力是人马,而耕地的工具是木犁(要知道,即使是在明朝,机关术的产物——木流牛马也已经不是少数大地主的专利了)。这听上去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就是在同样一个国家的造船厂里,世界先进水平的主力舰正在下水。
如此落后而无组织能力的农民,如此集中发达而有组织的城市无产阶级,以及如此弱小而缺乏力量的党组织——也难怪社会民主党将工作重心放在了城市。按照他们的想法,只要夺取了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大城市,自然就可以用化肥和拖拉机换来农民的支持,带领他们进入社会主义。
“听布哈林娜说,她出生在莫斯科,上大学后又逃到了欧洲,都是在像维也纳和斯德哥尔摩之类的大城市,缺乏农村工作的经验是肯定的···”蒋玉成考虑到,“不过,看起来这么软的一个眼镜娘,写出来的文章居然无一例外的咄咄逼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两个人说完话时,已经是半夜11点钟了——段梦瑶想要留蒋玉成住下,不过他还是说最近两天就要出海,应该早些回港准备。段梦瑶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后也准备回去睡觉了——不过,看着李成都那张毫无紧迫感的脸,副官碧青色的眸子里还是映出了不甘心的神色:
“督座大人要是能够像蒋玉成提督那样努力就好了。”
说着这句话,她盖上被子,轻轻地搂住了李成都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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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截一艘小小的货船,也要学长出马,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哪里···你刚接上义肢,活动还不灵便,我先带你实习一下而已。”
虽然林孝悌表示这么简单的任务自己也能完成,不过出海之前的“太平”号还是降下了桅顶的总兵旗,升上了蒋玉成的都督旗。无人机已经发现了一艘无疑是前往满洲的日本货船——如果计算不错,那么蒋玉成足可以在它看见亚洲大陆海岸前来个人赃俱获。
根据无人机监视的结果,现在“太平”号跟这艘货船已经离得很近了——蒋玉成不时地举起单筒导力望远镜,搜索着海面。由于这个望远镜的年代有些久远,魔化石英的工作状况不是很好,图像有些模糊。
“码打得太厚了!”蒋玉成骂了一句,“林学弟,这个东西不能换换电池什么的吗?”
“学长说的是魔化石英吗?”林孝悌回复道,“这种东西全世界的产量也没多少,如果买到更换的石英,价钱也跟买个新的差不多了。”
“算了,骑兵就骑兵吧。”蒋玉成索性把望远镜收了起来,用肉眼开始搜索海面。
“左舷发现目标!”桅杆上的瞭望员说道——果然是心中**的神人啊。蒋玉成便向左边看去,没过一会儿功夫就也找到了那个海面上豆大的黑点。
“右车进五!靠上去!炮弹上膛!陆战队准备跳帮!”蒋玉成下令。“太平号”轻薄的身躯,像左边一扭,便将航向指向了那艘倒霉的虾夷船舶。穿着黑色作战服,荷枪实弹的陆战队员从船舱里钻了出来,腰上扣了滑索带,准备万一对方不配合,就用飞勾强行跳帮。
“不会错了。”距离越来越近,那艘船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和无人机拍摄的图片完全能对上号。这艘船正向西偏北方向航行,航速是11节左右。“发旗语!鸣炮警告!”蒋玉成下令道。
旗语兵“停船检查”的旗语动作还没进行完毕,这艘货船便急急忙忙地开始减速抛锚,也许是之前“太平”号的鸣炮警告把他们吓了一跳,生怕对方会错了意,直接轰沉了自己两千多吨的木头皮——毕竟,虽然没有经过正式的宣战(日本鬼子几时宣过战···),明朝和虾夷共和国还是处于国际公认的战争状态。对于这艘日本货船来说,毫无警告就被送进海底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还算识相···”蒋玉成蹭了蹭打码望远镜的物镜,“什么?他们在换国旗?”因为现在距离已经比较近了,即使是通过打码望远镜,也能看见甲板上的日本人急冲冲地降下了黑黄两色的狗皮膏药旗(此时幕府治下的虾夷国旗还不是卫生巾,而是德川家的家纹“三ツ叶葵”,也就是黑底旗子中央一个金圈,套着一个三叶的金菊花,菊花的大小基本与黄瓜,啊不,是现在卫生巾国旗上的姨妈红差不多),升起了沙俄罗曼诺夫王朝的黑黄白三色旗。
“倭寇是想用沙俄国旗做掩护,”林孝悌略带轻蔑地介绍道,“如果那不是一艘敌对国的船只,而是中立国沙俄的船只,按照国际法,我们就无权扣押检查了。”
“哼,倭寇总以为自己能够随心所欲地解释国际法。”蒋玉成冷笑一声,“学弟,舰桥先归你掌管——准备放小艇,陆战队跟我走!”
“学长您不必···”林孝悌伸手想要劝解蒋玉成。
“如果我在船上出了什么事,”蒋玉成一脸胸有成竹的笑容,“你就来一发鱼雷,把那艘船送进海底——然后,我就会开着另一艘船从海底浮上来的。”
林孝悌无奈地绽开了笑容,他放弃了阻拦,愉快地向蒋玉成表示暂别。
搭载着蒋玉成和六名天朝海军陆战队员的小艇很快就靠近了那艘货船——蒋玉成已经能看见,船头上的假名“いろは”(翻译成中文就是“伊吕波”,大概是日本平假名字母表一类的东西)。
“这里是大明皇家海军陆战队,放下舷梯,接受检查!”
只听见船边传来了一阵阵叽里咕噜的日语——船上的日本人脸上是十分惶恐的神情,手臂做着夸张的动作,好像在游泳一样。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是语调滑稽之极,好像是传说中的大阪相声一般。
“···”蒋玉成又用英语喊了一遍,不过船上的日本人似乎还是听不懂,继续做着滑稽的动作。
蒋玉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准备战斗!”
只听周围一片“咔咔”的子弹上膛声,陆战队员们举起了手中的95突击步枪,对准了船舷和舰桥——一名陆战队员还有些夸张地扛起了手中粗大的PF-89式火箭筒。日本人无疑是没见过这些现代武器的,但是军人会带些什么东西来见他的敌人,想想就能知道。日本人不再唧里哇啦了,他们听话地放下了舷梯。
“这不是能听懂嘛···”蒋玉成刻薄地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