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山将三人领进了这家三层楼的日式酒家——一楼主要是散座,多为两人用餐,二楼和三楼有大厅和包房。上楼的时候,蒋玉成还看见有几个穿着和服的少女,端着磊得如小山一般高大的托盘,小跑着向包房奔去,一跑,一边还用娇女敕的嗓音互相招呼——
“绪花,201的小菜要上了!”
“知道了,巴姐!”
不过等待蒋玉成他们的服务,看来是不尽相同的——顶层包厢是一个很大的房间,还有一个小型的舞台。蒋玉成刚刚推门进去,两个身穿全套和服的舞妓就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作为贵宾,蒋玉成一行人享受的具体服务呢,主要分为两种——其一是日本艺妓表演,其二便是日式料理了。
几人席地而坐,面前摆着小桌,上面摆满了以海鲜和蔬菜为主的和式料理,以及口味清淡的米酒。而舞台上,则是两三个日本艺妓在表演着和式歌舞。这里需要强调的是,“艺妓”一词是日文汉字写法,翻译成现代汉语应该写作“艺伎”——这一字之差,意味着一个关键的不同——艺伎只卖艺,不卖身,甚至还有行业规定,艺伎在从业期内不得结婚,否则,必须先引退,以保持艺伎“纯洁”的形象。
虽然即使是在后世,艺伎本身也是非常昂贵的消费——通常与她们交易的,都是上层社会有钱有势的男人。在昂贵的餐厅和茶舍里,谈论生意的男人们喜欢请一位艺伎相伴,为他们斟酒上菜,调节气氛——而这最少也要花费1千美元。但是正所谓“山猪吃不了细糠”,身为天朝海军军官,蒋玉成对于满脸面粉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兴趣,段梦瑶只顾着戒备,而李成都的心思则全放在了吃上——一时间,局面有所冷场。
日式料理嘛,本来分量就不大,盘子摆了满满一桌,真正能吃的却不多。厨师煞费苦心地将料理摆成了各种养眼的形状,可惜遇上了李成都这个焚琴煮鹤的浅薄之人。因为每道菜的数量少,李成都吃得又多,上菜便成了一个十分艰巨的工作。那位勤劳的舞妓坚持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不堪重负,换上了一个身强体壮的兄贵,扛着杠铃一般的菜盘,继续冲击举重世界纪录···
饶是如此,李成都却没有一点麻烦别人的自觉,除了对分量不满之外,看着眼前以清淡为主要特点的日式料理,李成都抱怨道:“哎呀,没有肉啊···营养会不均衡的···”
这个时候的日本,还没有开化,因此日式料理的内容可远没有后世那么丰富——日本人信奉佛教和神道教,在开化之前是忌食肉类的,战村英豪们个个杀人如麻,却没几个人切过肉吃。这种习俗的成因由来已久,日本神道教讲究因果轮回,人在世的时候什么吃的最多,来生就会变成什么。因此,讲究的上层人都不吃肉,后来佛教传入,不吃肉更因此成为全民的习俗。德川幕府建立之后,八岛世界更是成为了肉的禁区。因此料理中只有鱼、蔬菜和米饭类料理,完全没有任何肉类——至于后世的“神户肥牛”,那是明治维新之后,日本人大力推广的结果——身为吃货,李成都自然要好好抱怨一番。
“督座大人!”李成都如此一番叫嚣,甚至让段梦瑶都不好意思了,“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们家督座大人还在长身体,所以···”(要长到多少罩杯才罢休啊!!)
“太君,你滴,吃肉滴干活?”而鸠山却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尴尬,“大丈夫萌大女乃,肉滴,大大滴有!”
仿佛早有准备似的,他对着身边服侍李成都吃饭的兄贵叽里咕噜地说了一连串日语,随后,兄贵便将李成都面前的餐桌端走了。不大一会儿,兄贵又端着桌子回来了——桌上的日本料理已经被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上等的烤牛排、红鱼子酱等法式与俄式大餐。兄贵用浑厚的声音说道:
“都走(日语“请用”的意思)。”
“阿里嘎多(日语“谢谢”的意思)。”段梦瑶很有礼貌地回应道——而李成都本人则只顾着吃。
“太君,你滴,牛排不好切滴···”鸠山一郎正准备让那名兄贵帮李成都将烤得七八分熟的小牛排切开,结果李成都直接拿起叉子,叉起一整块牛排,一口吞了下去···
“纳尼?!”鸠山一郎瞪大了眼睛,难得地说了句纯日语。
李成都在这边饕餮,蒋玉成那边呢?情况好像略有些微妙——
也许是因为要服侍客人吃饭,跟台上的两名艺伎不同,她并没有涂得满脸白——因此也就没有掩饰住她本身的美丽,再加上一点有意无意的小动作,让蒋玉成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比方说,在侧身添茶的时候,和服下摆的缝隙里会露出雪白的大腿来···
虽然艺伎本身卖艺不卖身,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不会选择出卖自己的色相——恰恰相反,艺伎工作的性质,很大程度上就是与男人进行交易——这一点,倒是跟普通的妓女非常相似。只不过,妓女的交易是满足男人们的生理需求,而她们的交易,则是满足男人们的梦想——享乐、浪漫和占有欲。
因此,对于一名优秀的艺伎来说,如何取悦客人,便成为了一项必要的技能——比如说,有意无意的“杀必死(日语“服务”)”···
这艺伎···怎么回事?蒋玉成本能地觉得身边的这个美丽的少女似乎有些不对劲。
趁着蒋玉成没有察觉,那名艺伎对着鸠山一郎使了个眼色,鸠山一郎点了点头,随后,转向蒋玉成他们:
“几位太君,听听小曲滴干活!”
那名艺伎站起身来,走入后台。眨眼之间,等她再一次出场的时候,已经是一袭蝶纹碎花振袖和服,水蓝色的腰带宽松的系在和服腰间,长达三尺六的华丽长袖一直垂到脚踝。这个女孩的身材,完全不似日本女人,不需要用和服的特殊设计来掩饰腿短的生理缺陷,不过即便如此,这和服依旧效果极佳——她抱着三味线一登场,其美艳立刻就压过了另外几名艺伎——其中,和服至少占了一半的功劳,当然,她没有把脸涂得一片白,也是很重要的。
“怎么这么快···”蒋玉成皱了皱眉头。
只见这个女孩在舞台上款款坐下,开始调试三味线,白居易有词云“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用来形容此时再合适不过了。
紧接着下面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一曲就已经弹完,一时间李成都竟然都忘了咽下口中的牛排——这倒是跟孔子十分相似。
后来,蒋玉成才知道这曲子中的玄机——原来,她演奏的是神乐,本身就有安定人心提振士气的效果,就跟《将军》里天朝的太祖广播喇叭一样,对己方单位具有强力加成效果。
“真是好曲——这位小姐想必定然是大家闺秀,可否透露芳名?”蒋玉成努力装出他在海校学来的绅士作派,很有礼貌地问道。
“我们···乡下女孩···“唐行妇”——这么叫我。”只见这个少女浮现出了些许落寞的神情,指了指自己,用不太流利汉语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蒋玉成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跑船的人,回到岸上总要发泄发泄,因此也就难免对吃酒打炮的场所和掌故比较熟悉。据明朝蒋玉成及其手下们的经验,所谓“唐行妇”,就是日本农村出身的穷苦女孩,卖到国外充当性工作者的。“唐”的古意是指中国,后来泛指一切国外,“唐行妇”并非全都是去中国谋生的。不过,大部分还是销往国内和东南亚的华人聚居区。
和日本国内自愿从业的艺伎不同,她们是卖身,所以为了攒钱,也就顾不得太多了。日本国内的艺伎当然是大部分保持着自己的职业道德,不会越雷池。不过,“唐行妇”们不管是顶着什么样的名义,皮肉生意是免不了的,一名“唐行妇”想要赎身,往往需要从事100多次交易,如果是在过去的年代,估计等不到这个时候,就会因为X病或者传染病而死。所幸,现在已经是文明的时代了,明帝国和大多数其他国家一样,设有专门管理X服务业的办事机构,每周给她们定期检查身体,防止出现危急顾客人身安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