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下了一夜的雨终究停了。
李大官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两个黑眼圈跟大熊猫似的,趴着地上喘着粗气,一看便知被人收拾了,可是他嘴角却洋溢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贱笑。
红莲洗漱完毕后,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贱骨头,快点起来。”
“嘿嘿!”李卫起身笑道:“莲儿老婆,昨天晚上事……舒服吧……”
“滚……”红莲彻底无语了,面对这种死皮赖脸又打不改的人,只好任由他去。
李卫坐在梳妆台前,自言自语的说着令人恶心的豪言壮语。红莲默默不语,为他梳洗打扮。
钱紧、王巧、啸天、郭建红正在一楼大厅中用餐,李卫拉着红莲的手,带着胜利的微笑,走向众人。
王巧恶狠狠得瞪了李卫一眼,暗骂:登徒子,大**。
李卫不以为然,甚至还向王巧挑眉炫耀。红莲见状,伸出玉手,在他腰间的肥肉上狠狠拧了一下。
腰间传来剧烈的疼痛,李卫苦笑道:“呵呵,吃饭吧,趁早上凉快,多赶些路。”
李卫与红莲入座后,李卫殷勤的为红莲加了一块鸡肉。
“莲儿,你身子虚,吃点鸡肉补一补!”李卫笑眯眯的说道。那恩爱的场景让人看了一阵恶寒。
“来,在吃一块,香肠,美容!”
红莲被他体贴关怀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你关照?吃你自己的。”
李卫一本正经的点头道:“还有,多喝点汤,为了我们下一代……”
“嗷……,轻点轻点,肉快掉了……”李卫咧着嘴,求饶道。
众人见状,含笑不语,心说:还真是一个贱骨头。
吃过早饭,众人启程上路,一名青衣小厮见状,快步来到二楼一间客房。
“慌慌张张,什么事?”屋中男子不悦道。
“大人,他们走了。”小厮闻言一怔,有些胆怯的说道。
“恩,小森,下去准备饭菜。”
“是!”名叫小森的青衣小厮拱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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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李卫等人经过城镇无数,但身后总有一辆马车跟着,起初他们并未在意,以为是赶往山东的客商。知道那辆马车底细的人,只有红莲,而红莲并没有对李卫说起此事。不过,啸天与郭建红感到有些不正常,曾多次提议击杀那辆马车中的人。可每次都让红莲制止了,再加上得了便宜的李大官人,更是极力袒护红莲,最终,啸天与郭建红只好无奈放弃。
一行十多天,李卫等人终于到了山东地界。
济南府,治历城县,领历城、禹城、章丘。
到了济南府,王巧便于他们分道扬镳了,李卫等人也没有在意,反正以后有机会见面。
巡抚衙门又名巡抚都御史台,别称抚台衙门。专设巡抚为地方最高长官,总揽一省民政、军事、吏治、刑狱等,和总督一样直接向朝廷汇报。
巡抚衙门口,巡抚王良亲自出门迎接李卫。李卫下来马车,王良便急忙迎了上来。
“卑职山东巡抚王良,参见李大人。”王良躬身行礼道。
李卫一把扶住王良双臂,笑道:“王大人,按说你也是我李卫的长辈,不必如此见外。”
李卫有意向王良示好,拉拉关系,套套近乎。
王良闻言一怔,疑惑的望着李卫。
“王大人,你与付太傅相识多年,情同兄弟,而我又是付太傅的学生,这样算下来,你也算是我李卫的长辈了。”
“哈哈……,李大人请!”
“王大人请!”
王良听出了话外之音,他这么着急向王良示好,无非就是为了钱粮而来。付太傅虽已给王良通信,可钱粮数目太大,他甚是为难,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好等待李卫来此,在做商议。
二人并肩走进巡抚衙门,府中亭台楼阁峥嵘轩峻,树木山石葱蔚洇润,景色很是优美,不过李卫等人此刻却没有心思观赏,过了前院中院,拐进后院,绕过曲廊,就见正对面疏朗的花木中露出一角红楼,飞檐掩露。
郭建红、啸天、钱紧、红莲四人坐在客厅等候,而李大官人侧跟着王良来到书房。
金丝楠木的书桌靠椅,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壁上悬挂名人字画,房间内一派清静雅致。下人们端上茶水,用得是烧制上好的瓷器,然后又悄悄退出去,替他们掩上了房门。
王良与李卫入座后,李卫正色道:“王大人,恕晚辈无礼,眼下大齐国内忧外患,塞北边关以被凌云国占领,南疆有西平国虎视眈眈,大齐国两面受敌啊。皇上被迫无奈迁都南下,齐国危在旦夕。目前,镇北数万将士以断粮数日。望大人多多帮忙啊。”
王良闻言,大惊失色,“镇北大营以断粮数日?”
李卫沉重的点了点头,道:“若不是镇北大营断粮,我又怎会来山东劳烦大人呢?”
“本官分内之事,谈不上劳烦。”王良皱着眉头,又道:“李大人,实不相瞒,济南府中的确有粮,可是这些粮食都在商贾手中,若花银购买,数目之大,我巡抚衙门可支付不起。”
李卫闻言,点头道:“这倒是,这些商贾囤积粮食,哄抬物价,趁国家有难之际,发国难财,着实该死。”
“唉!李卫可有对策?”王良问道。
李卫犹豫了片刻,搓了搓下巴,道:“麻烦大人介绍一下城中商贾的情况。”
王良喝了一口茶,叹息道:“要说起这济南府,肖家乃第一大世家,他们开着车行、船行、骡马行,还控制着济南府的牙行、开着武馆,粮辅,济南府地面上的城狐社鼠、泼皮无赖都唯肖家马首是瞻,可谓财雄势大。尤其是粮食,他们垄断了山东数个城镇,粮号遍布全国。”
李卫惊诧不已,问道:“济南府还有这种势力存在?王大人,为何不派兵围剿。这种祸国殃民的黑帮势力,一定要严惩。”
王良一脸尴尬之色,苦笑道:“那肖家与我有亲戚,肖家是本官夫人的娘家,我……唉……”
李卫闻言一怔,心说:原来他与肖家有裙带关系,是说他身为巡抚为何不管?那这件事就有些麻烦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想必这个倒是你也清楚,倘若敌军打入济南府,城破家亡,百姓遭到践踏,不知你身为山东巡抚,作何感受?那肖家囤积的粮食,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敌军。”
王良身体猛地一震,眼中寒光一闪,忽地大笑一声:“我王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却忘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李大人,此事你放手去作,出了事,本官替你担着。”
李卫得到答复,转身而去。王良试想挽留李卫等人留在府中吃个饭,见李卫忧心忡忡,便没有开口。
李大官人回到客厅,便带着钱紧、啸天、郭建红、红莲向驿站行去。
当天夜里,李卫把钱紧、啸天、郭建红、红莲四人叫来房中商议。
一番商议之后,众人认为巡抚王良,他才是肖家的顶梁柱。不过肖家经营这些生意,黑白两道都有涉及,虽然有钱有势,也只能归于豪霸之流,同李卫这样的高贵官老爷不可同日而语。
深夜,龙盟紫云堂堂主金中易接到红莲传来的密信,便立即派人前往肖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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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济南府驿站门口被城中衙役围得水泄不通,吵吵囔囔,异常热闹。
济南府总铺头,朱平见李卫皱着眉头走了出来。立即对手下吼道:“安静点,咋咋呼呼,成何体统。”说完,他连忙跑到李卫面前,躬身拱手道:“大人,卑职济南府总铺头朱平,奉巡抚王大人之命,特来协助大人办案。”
原来是巡抚王良安排的人,李卫看向王平,道:“多谢王大人了。”
“大人,有何吩咐,卑职以及手下百来号人无不从命。”朱平正色道。
“好,你可知肖家庄所在何处?”李卫问道。
“知道,济南府南去十五里处有个庄子,那里就是肖家庄!”朱平说着,有些诧异的看了李卫一眼。
“那就好,兄弟们,肖家庄的嘎活!”李卫挥手指向南边,率先上马,扬鞭而去。
朱平不明白李卫去肖家庄办什么案,那可是巡抚王大人的亲家,这可如何是好。
“朱头,我们去不去?”一名衙役见朱平一副若有所思样儿,上前询问道。
“啊!去,当然要去!兄弟们,出发……”说着,他翻身上马,追赶李卫。
大队人马往肖家一走,立即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小商小贩、种地的,很多地方百姓都和肖家有密切关系,眼见朱铺头一身官服,胯下骑马,后边跟着近两百号佩刀提棍的衙役,威风凛凛,浩浩荡荡,消息已飞快地传报到了肖家庄。
肖家的管事二爷肖东升听说之后大吃一惊,立即飞身直奔后宅,去见自己的祖父肖太公。肖老太爷已是七十岁高龄的老人,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可他老人家精神瞿烁,意气如云,背虽微驼却仍显高大,身材魁梧,看起来十分的健朗。
老太公穿着一件对襟汗褂,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肖东升急急赶到,挥手摒退侍候着的下人,对肖老爷子低低说了几句话,只见肖老爷子虎目一睁,厉声道:“来了多少官兵,共有几路人马?”
肖东升躬身道:“太公,来的大约有两百名捕快,由济南府总铺头朱平领着。”
“哦?只有衙役,没有官兵?”
“没有。”
“只有一路捕快,没有四面合围?”
“没有。”
“哼!我们肖家找了一个好女婿啊,尽然对自己人开刀了。”
肖老爷子冷哼一声,又道:“我知道了,你到前庄去接待一下,看看他们倒底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来。”
肖东升急道:“老祖宗,要我说,您还是先做些准备才是,有备无患呐,万一他们真是奔着咱们来的……”
“不可能!”
肖老爷子冷笑道:“除非山东巡抚换人,那王良若没有我们的支持,他能当上巡抚吗?去,告诉巧儿,让她和你一起迎接“贵客”。”
肖家大开府门,肖东升好象根本没看到那杀气腾腾的二百皂隶,惊喜万分地迎向前去:“啊!朱铺头也在,您位这是因何而来啊,这大热的天儿,快快快,快请下马,请至庄中小坐。”
李卫看了看肖东升,三十多岁,相貌平凡,身材魁梧,并无过人之处。
朱平一伸头,见肖东升身后还有一名身穿桃花长群女子,那女子身材修长,凹凸有致,秀发披肩,只是她冷冰冰的眼神,让朱平心生胆怯。
“大小姐,您……您也在啊。”朱平诺诺地说着,伸手拉了拉李卫衣袖。侧身对李卫小声道:“大人,我们还是走吧,大小姐在这呢!”
“大小姐?难道是王良之女?”
李卫也伸头看向那名女子,忽地,一声惊呼,“巧儿,这是你家吗?”李大官人那双能看透马赛克的贼眼,一眼便认出面前女子正是与自己相处十余日的王巧。
“哼!你来此作甚?”王巧白了他一眼道。
“嘿嘿,原来都是一家人啊,这下就好办了。”李卫笑眯眯道。
肖东升见侄女王巧儿认得这名年轻公子,不由的看向王巧儿,问道:“巧儿,这位公子?”
“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李卫。”王巧儿谈谈的说道。
肖东升一听,脸色聚变,警觉的打量着李卫。见他长相英俊,气度不凡,不想是一个穷凶极恶人啊。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李大官人发话了。
“过奖!过奖。好汉不提当年勇,那往事随风而去吧……”李卫含笑抱拳道。
朱平、肖东升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一般看着李卫。心说:他是何许人也?太无耻了。
王巧儿到没有他们如此震惊,继续道:“京城诗仙、救国大英雄、镇北大营主帅……也是他。”
“啊……”
众人闻言,惊诧不已,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骇然的发现,原来面前的年轻人,尽然是传奇般的人物。
众人看向李卫目光也变得肃然起敬,齐国传奇战将,大英雄、诗仙,诸多光坏基于一身。李大官人当真成了大齐国少女的梦中情人。就连一向高傲冷艳的王巧儿都不禁为他与四皇子解除了婚姻。
肖家的生意遍及黑白两道,少不了衙门的关照,所以官府的这些人肖家都要时常打点一番,因此肖东升和铺头朱平都很熟悉,平时朱平见了他也是有说有笑的,刚见面时却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冷面孔,阴沉得有些吓人,肖东升不禁心里打鼓。
“李大人,不知来寒舍有何贵干?”肖东升感到今天可能要出事,谦卑的问道。
“头前带路,里边说话。”
肖东升听了,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里,看来并不是那件要命的大事发了,否则的话李大人早就下令拿人抄庄了,又岂会自蹈死地,进去和他说的劳什子闲话儿。
李卫走在前头,肖东升靠近朱平道:“出了什么事,都把他惊动了?”
朱平摆了摆手,快步跟上李卫。
肖东升暗骂朱平,是个喂不熟狼崽子,面上却不敢稍有不恭,他一面暗暗打着手势,示意府中家人撤去戒备,一面亲自引领两位大人登堂入室,巡捕快手们进了庄院,自在前院候命。
李卫到了堂上傲然一坐,倒像他才是此间主人。
肖东升着人献上香茗,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今日公干,不知为何事而来?”
李卫官面沉似水,冷笑一声道:“肖东升,你家的生意做的不小啊,车行、船行、骡马行、牙行、客栈、武馆、粮铺……,山东河北,河南江淮,肖字的旗号响亮的很呐。”
肖东升陪笑道:“这都是各位大人关照,我肖家做事也还勤勉,生意才红火。”
“红火?”李卫冷冷一笑道:“囤积粮草,哄抬物价,发国难财,这生意能不红火吗?”
“哎呀!大人,绝无此事,小民一向奉公守法,绝无此事啊……”肖东升连忙否认。
“绝无此事?那好,本官问你,朝廷征粮,你为何不交,你可知延误军机,该当何罪?是要的灭九族的。本官奉旨筹粮,你们肖家,是何态度?”李卫厉声呵斥道。
“大人,这……这从何说起。”肖东升大惊,倒退两步,失声道。
“本官看在巧儿姑娘的面上,就不追究此事了,按说我与你们肖家,不久也将成为亲戚。偶有小过也不追究……”李卫语气一变,看向肖东升道。
肖东升赶紧道:“是,大人关爱肖家,我肖家上下一向是感铭于心的。就是不知……”他试想问李卫看上了肖家那个姑娘。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按说肖家家大业大,家丁兴旺,尚未出阁的妙龄少女就有十多人。
李卫笑了笑,对肖东升使了一下眼色,又瞟了王巧儿一眼。
这时,屋中之人,皆将目光投向王巧儿。
王巧儿见状,轻噬下唇,怨恨的瞪了李卫一眼,一跺脚,转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