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到这里,高峰就感觉浑身的不对劲,因为这里的天地间就只剩下了黑白二色,似乎其余的颜色都成多余的了,甚至连所有人的穿的道服都是黑色的,活像一群黑乌鸦。
但高峰却觉得自己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比起五庄观那阳光明媚,春意盎然的景色,他似乎却更喜欢这里。
“禀告二长老和三长老,这高小天我们已经抓回来了……”
凝玉拱手作揖,向着这两个老怪物毕恭毕敬地说道。
但这两个老怪物却完全沉浸在棋局之中,并没有理会凝玉,于是凝玉又再次禀告了一声,但还是一样,这两个老怪物死死地盯住棋局,好像棋局中有什么奇妙玄机似的,压根就没有听到凝玉的话,凝玉一脸的无奈,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了。
“等吧,等到他们下完了棋,他们就会理会我们的!”
呆呆笨笨的紫嫣这才说道,凝玉不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但这等人似乎都没有简单,这两个老者你来我往,棋子换了一波又一波,转眼间一个时辰就过去了,却始终是不分上下,平分秋色,最后那二长老血空子的白子发动大规模进攻,把三长老血尘子的黑子团团包围了起来。
三长老血尘子连抓头皮,似乎都能把头发揪下来,真可谓是费尽了脑汁,但那白子已经呈围点打援之势,将那黑子逐渐逼迫无路,消耗殆尽。
“三师弟,师兄我这次新发明的棋局如何?你若是破不了的话,就认输吧,反正也没人笑话你的……”
那血空子这才咧嘴一笑,一番讽刺加打击的话说出口来,血尘子只觉得面目无光,若是有个地缝的话,他都恨不得钻进去。
“不,不,我本可以杀出一条血路的,怎么会这样!”
血尘子脸上的肌肉抽搐,好像受了严重的刺激,双眼瞪得更像是铜铃一般,死死地盯住棋盘,还在妄想着杀出一条生路,但似乎却已经弹尽粮绝,为时已晚。
这场棋局下了整整两个时辰,等的高峰蛋都疼了,黄花菜都凉了,但黑子还是被白子活活围死,让高峰看得揪心,连连咋舌。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懂得舍弃,哪懂得进取!”
这时,高峰的鼻子一歪,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有点大言不惭地说道。
“高小天,你懂什么?这二长老和三长老在这里下棋,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喝三唤四!”
凝玉立刻爆喝了出来,指着高峰鼻子,一脚已经踹到了裆部,疼的高峰哇哇直叫。
“不,你让他说……”
血尘子竟然把头扬起,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死死地盯着高峰说道。
“嗯,明显这位二长老前辈是围点打援的打法,一步步地蚕食您的黑子,让您进不能攻,退不能守,现在您的左翼已经被吃定,被消灭是早晚的事情,右翼和中部也被重重包围,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果断舍弃左翼和中部所有的棋子,然后在右翼杀开一条血路,直插白子后方,才可能有赢得一线生机……”
“什么?你要我放弃左翼和中路这么多的棋子?”
高峰刚一说完,血尘子就大叫了起来,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简直活月兑月兑就是一个老顽童。
其实,听完高峰刚才的这一番分析,血尘子也觉得头头是道,也觉得眼前此人对棋局的宏观把握地极为周到,不禁对高峰就刮目相看了起来,但是高峰让自己舍弃中路这么多棋子,血尘子就觉得有点不以为然,不能认同了。
“是的,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棋局对弈,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如果您不舍弃做一盒中路棋子,从右翼兵行险招的,估计再过一时半刻,这棋局您就真的输了,回天乏力啊!”
高峰再次坚定地说道,把自己的想法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二长老和三长老被高峰的坚定的语气有所感染,而血尘子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对这盘棋局似乎也有了新的看法。
“只是中路这么多的棋子,一下子舍弃了,如果右翼再杀不出去,那就真的完了……”
此时此刻,在血杀门一向以雷厉风行著称的三长老血尘子,却变得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了起来。
而现在更要去征求高峰的意见,让在一旁的凝玉,紫嫣还有流云三人都目瞪口呆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不同的神色,凝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嫉妒,紫嫣的眼神中写满爱慕,而流云这个小萝莉则是满目的崇拜。
“前辈,当断不断,其乱自现啊!如果你连尝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真正境界,那么这场棋局您是必输无疑的!”
高峰再一次说道,有点着急地催促着。
顿时之间,血灵尘真的就有点慌乱的感觉了,但最后,他却还是听取了高峰的意见,坚定下来,索性把心一横,拿出一颗黑子,向着白子的后方穿插迂回了过去。
要知道这一颗黑子落定,就意味着自断了左翼和中路大片大片的黑子的退路,无异于自杀一般,但此时此刻,血尘子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除了采纳高峰的办法,他也别无选择了。
“哼哼,三师弟,这个毛头小子的一席话竟然就改变了你原有的战术,这可真的不是你以往固执的性格啊!不过你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就算做垂死挣扎,困兽之斗,也是于事无补了!”
血空子嘴角一歪,再次嘲讽道,一招白子落下,就将左翼和中路大片大片的黑子全部困死,然后又向着右翼杀来。
血尘子浑身战栗,死死地盯着棋局,瞬时之间,眼睛就冲满了猩红的血丝,豆大豆大的汗珠当头落下,颤抖的双手每落下一颗棋子,就像是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一般。
而从他的眼神之中,映射出了一种奇怪的神光,他似乎从这盘棋局中看到了别样的东西,仿佛是窥到什么真正的大道玄机。
“就是这颗棋子了!”
血尘子颤抖的右手再次举了起来,轻轻地落下,等到这颗黑子真正地插入白子的月复心之时,顿时之间,整个宛如死水一般的棋局豁然开朗,星星之火,竟然呈现燎原之势,又如铁树开花,枯木逢春,右翼的黑子和迂回穿插的黑子形成互补之势,竟然将整个棋局上的白子分割了开来,白子形势危急,眼看着就要被黑子连锅端了。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是我赢了,怎么会出现如此逆天的大逆转?”
血空子嘴唇上下乱颤,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这一切就不是真的,是上天捉弄自己一般。
但当血尘子将最后一颗棋子落定之时,白子就彻底被困死杀绝了,与此同时,从血尘子的眉心之中,一股股妖艳的精血喷涌而出,直冲云际,在九天徘徊婉转,经久不息,仿佛与整个阴鸿山脉都产生了一种天道共鸣。
一束红透的血光从血尘子全身夺顶而去,顿时之间,天际都变了颜色,狂风大作,云层瞬息万变,形成了一个偌大的漩涡,带给高峰和其他人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老夫我终于感悟出来了,感悟出来了!”
血尘子肆无忌惮地大叫着,像是发狂了一般,他的声音在天际徘徊回响,经久不息。
“哈哈哈,小子,多谢你的提醒,让我这个糟老头子有所感悟,完成了这七星幻灭大阵的最后一步,从此以后,我的七星灭绝大阵就可以与四相绝杀大阵相媲美了!”
血尘子化作一道血色流光,直冲云际而去,他的声音也在虚空回响,让人振聋发聩,而那由云层形成的巨大漩涡之中,七颗闪亮的巨星就显现了出来,正是北斗七星,从北斗七星上投射出七道巨大的白光,以这颗参天巨木的中心,整个阴鸿山脉都被包裹在了其中。
突然之间,高峰只感觉一股股厚重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这种灵气似乎与万寿山上的玄天清气还有所不同,因为那是一种星辰之力,与玄天清气各有千秋,各有所长,但同样都是滋养周身百骸最难得自然之气。
“几百年的时间了,没想到三师弟你这古怪固执的脾气还没变,但是这七星幻灭大阵一旦开辟出来,也算是我们血杀门百年来的最大的事件了,三师弟你可真是功德一件……”
血空子摇了摇头,然后又转头望向高峰,眼神中对他充满了好奇之色。
“这还要多亏了这个年轻小子对这盘棋局的提醒,才让我这个糟老头瞬间有所顿悟,这说起来,还要多多感谢他才是,只是这小子究竟是谁?怎么被五花大绑地像头大花猪似地?”
血空子这比喻倒也非常恰当,只是高峰听起来非常不爽,脸色铁青铁青的。
“起禀三长老,这个人正是高小天,就是万寿山那背叛山门的叛徒!”
终于让凝玉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凝玉便一双美目眨了又眨,极其谄媚地向着血尘子说道。
“她胡说,我不是高小天,我叫高峰,这几个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抓了过来,我连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
高峰赶紧大声喊道,把凝玉的声音都盖过了一头,血灵子一看高峰长的威武不凡,英俊无比,而且口齿伶俐,资质又是高人一等,无形中惜才爱物的心里作祟,倒宁愿去相信高峰的话。
“凝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高小天?”
血尘子向着凝玉问道。
“我有画像为证!”
凝玉掏出了高峰的画像,打开和高峰比对了起来。
其实,这近乎一个多月以来的时间,高峰经过洗毛伐髓,通了周身百骸,身体容貌就已经改变了很多,所以和这画像一比对起来,倒显得非常地不像。
“这画像太模糊了,光凭这个,根本就不能断定这小子就是那高小天,凝玉,我看你抓错人了吧!这捆仙绳你也收了吧,不然把这小子身体弄坏了就糟糕了!”
血尘子把手中的画像和高峰的脸蛋比了又比,最后得出的答案真是让凝玉大跌眼镜,凝玉心中怀疑,这老头子是不是活的时间太长了,老眼都昏花了,但他知道血尘子那古怪霸道的脾气,还是不敢执拗,赶忙念了念口诀,捆仙绳便松了开来,高峰终于一身轻松,连忙伸了个懒腰,向着血尘子连连道谢起来。
“多谢前辈为我洗刷了冤屈,我高峰就算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就在高峰说出这句话时,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非常地苟且,但是现在他唯一救命的稻草就貌似眼前这个糟老头子,要是不把他巴结好了,再落到凝玉这种蛇蝎美人的手中,他还不知要受多少的苦头。
“好了,凝玉,这个小子根本就不是那什么高小天,这件事你也不要声张出去,小子,你跟来吧!”
血尘子自顾自地说道,在这阴鸿山上,他的话就基本如同圣旨一般,一般的弟子根本不敢违逆,接着,血尘子向着高小天招了招手,让高小天跟着自己站在一块。
高小天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然后转头向着凝玉吐了吐舌头,挤了挤眼睛,做出一个鬼脸,凝玉百口莫辩,顿时就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立马就把高峰碎尸万段。
“我们走!”
血尘子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摇,他和高峰站的地方就凭空升起了一朵青莲,将他们二人生生托起在半空,向着另一座山头飞了过去。
“凝玉,我们后会无期!”
高峰在空中大吼一声,挤眉弄眼,更把凝玉气的脚跟直踩,完全再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