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泥之法,是流传在古玩界的一种为了保护古物的手法,大体的作法就是采用与原物极相似的材料在其表面做一层外衣为了起到保护作用,都会采取相应的煅烧手法,将其表现烧制成陶、瓷等与原物不相上下的效果这样一来,就可以最大程度的混淆视听,达到以真乱假的效果,从而使原物躲开人们的视线这种手法,每于战乱时节就会大行其道,华夏有无数的宝物,都是通过这种类似“自污”的手段逃过了那些侵略者们的魔爪
而这种手法,由于所需技巧非常复杂,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所以掌握的人并不是很多,如今是难得一见想不到,在这真假转换之间,一块真正的东坡砚片刻功夫就把所有人都耍了个团团转起初有那个东城之印,就有人会联想到东坡砚,然而在真正的内行手中,又会被那句涉及帝讳的题字引入歧途,将其断定为赝品这时候绕着那句题词,所有人都忽略了砚台本身别有洞天的事实当烧制的与原砚无二的外衣被剥掉之后,原汁原味的东破砚显出了身形这一手,把那些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行家们齐齐震撼了一把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看穿这种古老的保护手法?要知道,裹泥之法曾在宋末大行其道,那是因为宋朝的制瓷手艺几乎已达到了人类历史的巅峰之境,将外衣与原物烧成一般模样并不困难但后来瓷器手艺在蒙元入侵之后有了断代那些高手法几乎尽数失传,这裹泥之法自然也同样没人能学会以至于后来的裹泥之法,干脆就是直接把要保护的东西塑到泥胚中,然后重烧个东西出来要想见到那东西,得先砸了外面这个壳而像这方砚这般,砚体表面包括东坡印在内的大部分显露在外,其余部分则被外壳包裹,整体天衣无缝毫无作假痕迹的,却已很难见到了这小家伙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全的东坡砚在旁观人群手中流传,这方砚古朴大气,整体为长方形色呈灰色偏绿,底部有抄手,长八九寸,宽五寸高约两寸砚的左上方是圆形月池,右上刻有两行诗文:“忽玄云之霭,观玉兔之沐浴”诗文的左下方落款苏轼,落款下方刻有一“东坡”方形印最妙的是,这块方印一直都没被包裹,而那段题词的外壳,就是起初写着“元亨利贞”几个字的地方
本来若是没有那方东坡印,起码还算得上是块宋物可有了那方印,再一结合那几个字就成了一方伪造的东坡印,成了赝品这么一来价值一下就大打了折扣,根本就无法增值太妙了,细一琢磨,原本那个外壳上的字,简直就是专门写来骗行家的
老人并未因为自己看走眼而觉得羞恼,反而对李念青的犀利眼光大为赞叹:“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厉害,太厉害了”
阎斌很及时的探过身来:“李少,果然厉害叹为观止啊,我是彻底服了对了李少,我家有位长辈,很是喜欢东坡先生,如果能得一块他用过的砚,一定会很高兴的不知李少愿不愿意割爱转让?”
李念青还没回应呢,那老人就插话了:“呵呵,这位小兄弟很不厚道啊华夏人哪有不喜欢东坡先生的?就只在场的,我就敢保证,绝不下十人都是东坡先生的粉丝要是李兄弟愿意转让,怎么也得大家公平竞争嘛,怎么能这样子强抢呢?”
阎斌不好意思的笑了:“是我太鲁莽,抱歉抱歉实在是见猎心喜,一时没忍住,失礼了”说着向周围拱了个手,又回头问李念青:“既然这样,李少给个话,原不愿意出手?”
李念青笑道:“我买这块砚,本来就是冲着拣漏来的当然巴不得赶紧出手了,也好去换顿笋炒肉吃”
众人大笑,老人伸虚按,让大家静下来道:“这样的话,就按老规矩来,嗯,我老头子占个先,也不来回,小兄弟三千入的手,我就加个尾巴,三万低了这个价,大家就免开尊口了”
老人一出价,又是一阵哗然,强悍啊,三千入的手,剥了皮就能翻十倍这个漏,拣大了
阎斌笑道:“既然是东坡先生故物,就不能以常价衡量,就冲东坡先生那个眼光,就不止这个价我出五万”
老人呵呵一笑,目光环视四周:“还有没有别的朋友有兴趣的?”
人群里有个人喊了一句:“五万八,凑个吉祥数就当给那小兄弟封红包了”
阎斌直接又喊了一句:“八万对不住了诸位,我买下来,纯粹是为了孝敬家里那位长辈,不是有意拿钱砸大家的”
老人笑着摇摇头:“得,八万差不多了,要依我看,是稍贵了些,不过拿来自家收藏或者送人的话,倒也值这个数”
阎斌身后一个大汉过来付钱,顺便不留痕迹的送上了一张名片,接过砚台,阎斌向李念青点头示意,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心满意足离开了
摊后面,瞠目结舌的无良大叔捶胸顿足,哭丧着脸道:“东坡砚啊在我手里整整捂了三年,我一直都把它当赝品看真他娘的有眼不识金镶玉,白瞎一对狗眼了”
刚刚在林风摊子上一入一出赚了几千块那点兴奋劲,被这七万七的收入一比,连个屁都算不上啊要命的是,还是当着他的面完成的交易这位大叔越想越觉得懊恼,垂头丧气的一个劲骂自己是睁眼瞎
东西月兑了手,热闹也就散了,众人都离开了,那位老人却没走凑上前来向李念青递过张名片:“小兄弟,好本事老夫董三青,在东北那嘎多少也有点门路,以后如果小兄弟有机会来东北一定别记得给老哥哥打个电话啊……”
拍了拍李念青肩膀,老头也没问他要名片,直接扭头离开了
李念青悄悄问林风:“老头就这么肯定我会去找他?”
林风笑了:“这是古玩行当老人们的规矩,惊采绝艳的后辈哪年不冒出几个来?可最后能沉下心来在这行当发展的,并不多有太多太多的年轻后辈,走个狗屎运赚了点小钱之后就再没了消息有的是守着那点钱转了行,有的则是心太野,着了人家的道栽的头破血流退了出去所以,人家给你这个名片的意思,就是说看好你的发展,如果你以后走这个行当迟早都有再见的一天如果你不这条道,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根本无关紧要”
李念青点头:“明白了”扭脸对正揉心口的大叔道:“大叔,你那块铁板,刚才帮了大忙了让给我,算是给你点安慰,多少钱愿意转手?”
大叔白了他一眼,这两小子太可恨啦这时候还说风凉话,哼哼了半天道:“你要觉得过意不去那玩意,给五千”摆明了是打算敲个冤大头找补点心理安慰呢
旁边一个还没走的围观者笑着摇摇头,赶紧离开了,这位仁兄明显都被气傻了,玩古董的那点气度都哪里去了?还是离他远点的好,要不然,一会发起飚来,误伤了可就不好玩了
林风笑道:“大叔你晕菜了?五千?你当谁看不出来那东西……”
李念青挥手拦住他:“行了咱们占了大叔那么大个便宜,也应该给大叔个红包意思一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林风点头:“得嘞,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取出一沓钱来,正是方才阎斌付的,这是一万整,他就干脆从中间一分,两手各托一半向前一递:“也不数了,看上哪个拿哪个”
大叔嘿嘿一笑:“这多不好意思啊”手却比谁都快,刷一声就把左手中那沓搂了回去,一脸灿烂的阳光,哪里还有半点沮丧?想想也是,那块砚曾是他的没错,他虽然没卖出八万高价来,却也赚够了自己的本钱,根本连一毛都没折,现在又白落了五千,哪能不开心
李念青拣起那块曾帮过自己忙的铁块,向林风道:“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林风很惊喜道:“又有宝?”声音那么大,明显是在故意刺激摊主大叔
大叔脸都绿了,不会这么巧?自己摊上有些什么东西,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块砚是有人特意做的假,而且年代已久,没认出来不算什么,可这块绣迹斑斑的铁板,和半截砖头没什么两样,来的时候没花一毛钱,也就一直没当回事,长久以来都被自己当成压角石来用的,整天就在眼前杵着,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根本没发现有任何包裹的痕迹啊,怎么一转手,又有货?老天是不是故意派这两小家伙来折磨我的呀?
李念青哈哈大笑:“哪有那么巧?真当大叔专卖夹生饭啊?”
大叔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走眼没走眼,五千红包,什么气都消了啊
就听李念青悠悠道:“不过这东西应该是不是铁的”
“那是什么材料?这分量还有这锈迹,都没错啊”
“这铁锈是沾染其他东西上的,你看,这使劲擦一擦,不就没了吗?这黑的,才是它的本来面目”
“咦?真的哎,那这是什么东西,感觉和铁份量差不多啊”
“嗯,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乌沉木”
“这么重的木头?值不值钱?”
“嘿嘿,你说呢?”
咣当,大叔一坐到了地上,喃喃自语:“纵有黄金满箱,不如乌木一方又亏了,亏大发了这一对狗眼啊,白长两黑珠子了,球用都不顶啊……”
两个无良少年一路笑着离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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