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计生三把火――手狠
大姑娘遭结扎――造孽
汪有志的工作虽说下了文给他恢复了工作,但到哪里上班,也没有在文件上写,后来汪有志到组织部又找了两次,组织部才给他将工作安排好,让他到刘寨乡当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
这时候,全省正在贯彻《省计划生育条例》,计划生育队伍也刚刚成立,正需要人来补充。在现在看来,计划生育工作是顶重要的工作了,各级政府都制定了计划生育工作一票否决制度,就是当地政府书记也好,县长也好,如果到年终检查你这个地方的计划生育工作落了后,你其他方面的工作做得再有成绩,这一票就把所有的成绩都给你勾消了。制定这个政策好象是有点不讲理,可你又有啥样讲理的办法将各个领导层都重视这号称天下第一难事的计划生育工作呢?那当儿,人们对计划生育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形成,这工作也就非常地难干,更没有人愿意来做计划生育工作。组织上之所让汪有志来搞计划生育工作,除了因为他刚恢复工作,不好推辞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组织部门听说汪有志是个业余计划生育专家,对计划生育的知识十分地了解,比如避孕药怎么吃,避孕环怎么戴,避孕套怎么用,他都研究得十分地透彻。既然他是个计生工作的内行,当然安排他做计生工作也是十分妥当的了。
汪有志当初生下两个儿子之后,就响应国家号召准备节育。那时候他对避孕也是一无所知,纯洁得象一张白纸一样。他听说避孕要用避药套,但他却不知道避孕套是个什么玩艺。于是,他就到药店里去买避孕套。服务员是一位十**岁的大姑娘,还没有结过婚,就将一盒避孕套拿给了他。汪有志当即抽出来一个,看了看,象傻子一样,不知道这是什么玩艺,就诚心诚意地问那姑娘这玩艺怎么使用。姑娘羞得脸透红,但她还是做了个比划,将手指往那套子里一插说:“就这样。”汪有志就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的帮助,我知道了。”
回去之后,他就按那姑娘说的,将避孕套插在手指上,当天晚上就开始**了。可没隔多久,枣针又怀上了,不得已又做了流产手术。汪有志就带着一股气到药店里找到那位姑娘,说她卖给他的避孕套是无色氢汽球改的,是假货,不起避孕作用,与那姑娘吵了起来。直到经理从里屋出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明了情况,一场误会才算解除。
汪有志理亏,给人家道了谦后,二话不说就来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专讲计计划生育的书,天天读,天天看,还按书上说的在枣针身上进行实验,把书里的计划生育知识里里外外研究个透,回到文化馆还讲给同事们听,大伙儿都非常敬佩汪有志有学问,说他是计划生育专家。
那时候,雉水县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十分地严重。有一次,他到乡下文化站指导文化工作,一位姓张的女艺人,会说大鼓书,更会讲黄段子,却没文化,她连生两个闺女,老是受婆婆的气。听说汪有志懂得计划生育知识,就偷偷地将他拉到一个单间,请教他同房的事。张艺人想生个男孩,就问他有啥办法。汪有志就解释说:“生男生女不能怪你,女人都是X,男人有X,也有Y,你丈夫不把Y给你,只给你X,你就只能生女孩。”
张艺人听不明白:“啥XY的,我咋不明白哩?”
汪有志就很认真地找来一张纸,用粗笔写了两个大写的XY:“这就是XY。”
张艺人说:“噢,我知道了,你这是说男女同房的姿势,X就是两胳膊张开两腿也叉开,Y就是两条胳膊张开两条腿却并起来,可是?”
“你瞎说些什么呀,这是科学,不是你想的那下流动作。”
“那是什么呀?”
“就是精子、卵子你懂不懂?”说着,汪有志又画了一个放大了的精子,“这说是你男人的XY、、、、。”
张艺人笑了:“这是蝌蚪,哪是俺男人的那东西?俺男人的那东西不象蝌蚪,比蝌蚪要厉害得多,象条大长虫(蛇)。”
“我说的不是表象,而是里面的东西。”
“里面啥也没有,就有一口水,这谁不知道?你没听人家咋破的谜:半山腰里一道河,河里有水看不着,一条长虫去喝水,喝的没有吐得多。”
“去去去,不给说了,下流。”汪有志气得拧着头出了屋子。
《计划生育条例》规定,城市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小孩,农村可以生俩,多生则要罚款和采取绝育手术。刘寨乡由于地处县境边缘地区,属于计划生育工作三不管的地方,所以超生的户特别多,成为拉全县计生工作后退的重灾区。汪有志上任之前,组织上找他进行了谈话,说是将这个重担交给你,是党相信你,因为你这么多年受了不白之冤,依然对党忠心耿耿,说明你是块好钢,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汪有志很激动,当时就表了态,不把刘寨乡的计划生育落后帽子去掉,就对不起党。
可出了组织部,正好遇到蔡平,蔡平问:“落实了?”汪有志说落实了。“那你就得干个样出来,不然你可就要干一辈子的天下第一难事了。”蔡平这一说,汪有志才算明白,怪不得组织部说我是块好钢呢,原来是让我去炸碉堡呀!
说归说,牢骚归牢骚,汪有志一上任,还是满积极的,他发挥出了他那出奇的才志,在刘寨闹了一次地震。
在乡党委政府的联席会议上,汪有志作为计生办主任,作了改变刘寨乡计划生育落后面貌的主题发言。他说:“文化大革命中要文斗不要武斗,现在我看得改改了。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计划生育也是一场革命,是一场科学发展人类和封建的盲目发展人类的一场革命。**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刚讲到这儿,乡党委书记打断他的话说:“别暴动了,咱这里又没有国民党,你说咋干,就快点说吧,后面还有几项议程呢。”汪有志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才进入了主题,说:“为了彻底改变刘寨乡计划生育落后的局面,必须以野蛮的手段对付愚昧,逼使落后农民最终走向文明,具体地说就是在刘寨乡开展一次计划生育突击月活动。还清计生工作的欠帐,走上刘寨乡计生工作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在生儿育女问题上,与农民商量让他生了女孩不要再生男孩,或者是向正在怀着孩子的妇女给她商量让她们主动去流产,然后做绝育手术,那等于是与虎谋皮。所以,要在短时间里完成县里交给他拔钉子的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就必须采取一种特殊的工作手段,跳出一般的思维模式才能取胜。怎样才能取胜呢?这就是我刚才讲的以不文明方式对待不文明,最终达到文明,也可以叫做曲线救国。要在短时间内让刘寨乡来个标语口号普开盖地,抛弃旧观念惊天动地,让超生户无处躲避。”
联席会上一讨论,大家都觉得汪有志的这个主意好,就同意了他的工作方案。
这当儿正是麦黄芒的时候,农民都在准备割麦了,躲避起来准备超生的女人,也都从亲戚朋友那儿回来,准备午收。因为在农村,一年的午收就是半年的口粮,这是农家顶重要顶重要的事情。而在这个时候抓超生的大肚子,一逮也就逮个正着。
汪有志看准了这个时机,就带着计划生育突击队员,夜夜出动,将那些无计划超生的大肚子女人和他的亲属全都“接”到刘寨这个小集镇上,给大肚子妇女做人流,给男女做结扎手术。一时间,在刘寨这个小集镇上,被做了绝育手术的男女到处都是。镇卫生院住满了,小旅馆住满了,最后不得不把粮站准备收公粮的仓库给腾出来,里面摆满了床铺,床铺上躺着作痛苦状的超生妇女,盖着脏兮兮的被子在那里养伤。
一家有一个做手术的,就要带来服侍的,送东西的,亲戚来探望的,再加上甩不掉的孩子,就等于搬来一家子。那场面乱糟糟的,如同淮海战役的大后方。
这样以来,刘寨的第三产业却兴旺了起来。小镇子上最高兴的就是那些做小生意的小摊小贩们,他们这一段时间真是遇到好日子了,比过年都高兴。鸡鱼肉蛋卖得快自不用说,大饼油条包子稀饭都是出一锅光一锅,连袜子鞋毛巾针头线脑也比往年快了几倍。他们见了汪有志也格处地客气,都说:“这个突击行动搞得好,早就应当这样搞。”
这么大的动作,可还是有人胆敢违抗乡党委政府的命令。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村子集体抗命,这个村子就是大徐庄。
刘寨乡的大徐庄正靠近河南的一个县,地处偏远,又是刘寨乡的一个小角落,偷生偷育的几乎家家都有,宣传动员他们作绝育手术时,他们对汪有志发动了围攻:“什么结扎?就是女的嫶,男人的剡!他把咱庄上的人当畜牲了,咱决不答应!”
汪有志虽说要以野蛮的手段对付不文明,也不是上来就野蛮,**的干部总是讲理的,上来就野蛮不跟土匪差不多了?这一点,汪有志也在大会小会上反复讲了。他说:“我们说归说,做归做,来硬的是让超生户执行计生条例,只要执行了,主动去结扎,那就笑脸相迎,对他们如春风般温暖。如果他们抱着多子多福的旧观念不放,与计生条例相对抗,我们就对他们进行革命,采取暴烈的行动。”
进入大徐庄的时候,汪有志手持电喇叭先礼后兵:“乡亲们呀,计划生育的革命风暴刮起来了,你们也不要怕。让大家都优生优育,按计划生育子女,也是党和政府对乡亲们的关心。你们也不想想,生多了可好?一点儿也不好,养不起,教育不好,还要罚款还债,将来也让他们过不上好日子。所以大家都要主动来响应号召,主动做手术。我们研究了,凡是主动做手术的,超生罚款可以减免,凡是在今夜零点以后手术的,一律按条例执行。”
有几个钉子户,反复做思想政治工作也做不通,男的躲在幕后,让撒泼的女人跟汪有志闹,她们拿着“敌敌畏”当着汪有志的面要寻死上吊。这一下把汪有志激怒了,他甩着娘子腔说:“死?可是真死?真死你们就死去,你们为破坏计划生育的国策而死,还光荣是不?死了连条狗都不如!你们以为我怕你们不成?”
汪有志一恼,几个娘们倒是没了主意,拿着的都是真“敌敌畏”,本意是想吓乎吓乎汪有志,好让他让步的,哪知这个汪有志是见过大风大浪受过文化大革命战斗洗礼的,又是农村里土生土长的,根本不喝她们这一壶。没办法下台阶,一个个只好将药瓶往地上一丢,撒波打滚:“我的娘哟,我的命咋那么苦哟、、、、、”
这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取得了胜利,大大鼓舞了汪有志和他的突击队员们的志气,也坚定了他必将大徐庄这个钉子拔掉的信心。回到乡里,他又调整了战略部暑:调乡武装部一个民兵应急分队,将大徐庄进行团团包围;派出所干警和计生专干穿插于村中,凡大肚子和生过两个孩子以上的一律**村外;村外公路旁设一个流动计划生育手术台,手术就在救护车上做;村中挂上大横幅:“上吊给你个绳,喝药不夺你的瓶,不去结扎就不行!”
写横幅标语时,汪有志又是亲自上阵,一激动,**吊不分的老毛病又犯了,上吊又写成了上**,好在是还未挂上去他就检查出来了,才苦笑道:“差点又被打成反革命。”
白天再次宣传,广播大喇叭直对着大徐村,不停地宣传着政策,口气和言辞都非常地激烈。村口则把得严严实实,村里的男女老少,谁也不准出村和进村。
特殊的战斗是在午夜零时打响的。
这时候,救护车上点亮了汽灯,几位乡村医生作好了手术准备。乡干、村干在派出所干警的保驾护航下按白天宣传的路线分户到人,分别去抓超生户,然后送到救护车上实行结扎。紧接着,村中手电筒光柱四射,狗吠不停,一片鬼哭狼嚎。
汪有志带着几位村干部来到那位带头要寻死上吊的撒泼妇女家,叫门无人应,就强行打开院门,又冲进屋里,直取床上。却见床上睡着四个孩子,不见超生的父母。
“跑不了哪去,被窝还是热的能走多远?”
汪有志就让他们继续搜寻。床底下,门后头,猪舍里,锅屋里全都找个遍,却就是不见这两个破坏国策的成年人。
“奇怪,能上天入地不成?”汪有志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汪有志发现这户人家梁上棚有厚厚的木板,象是多了一层阁楼。汪有志就用他的三节手电筒往上面一照,只见一对男女,光着身子躲在那木板上,女人将她的**藏在她男人背后。男人手中持一把扎王八的鳖叉,做着准备投出去的姿势,鼓着满身的犍子肉,大吼一声:
“妈妈的,谁叫我断子绝孙,我叫谁从今无后!”
话未落音,那鳖叉“嗖”地一声从空飞来,汪有志一闪身,还是被扫了肩膀,好在是只破了一层皮,出了不少血,但却不碍大事。
汪有志也恼了,娘子腔又高了八度:“妈的,竟敢杀人,给我拿下!”
几位突击队员和派出的干警二话不说,就爬了上去,将男的铐住,女的拉了出去。
汪有志在一线挂了彩,但他仍坚持不下火线,扎好了伤口,就在救护车旁的临时指挥部带伤指挥战斗。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在黑暗中大叫:“跑了一个,截住!东南角的,快截住!”
汪有志因挨了一鳖杈,正在怒头上,此时听说跑了一个,更是大怒,用娘子腔大喊:“快追,一个也不能漏网!”
不一会儿,人被带过来了。汪有志拿手电筒一照,见这女子十分年轻,就问她:“你跑什么?你跑就不给你结扎了?”
那女子哭了,说:“我四(是)个闺女。”
汪有志火气未减:“你四个闺女还这么硬,人家二女户呢?拉上去!”
那女子却拼命挣扎,大呼大叫:“我四(是)个闺女呀!、、、、”
可并没有人买她的账,硬将她拖到手术台上,给她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