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实住房找书记――写条
认字半边乱弹琴――挨骂
汪有志的工作很有成绩,得到市老龄委的表扬。
那天,市老干局带着老龄委的一班人来雉水县检查老干部工作,视察了老干部活动中心,看了老干部的老年课堂、棋牌室、乒乓活动室、健身房、书画室,最后,又看了一台别开生面的全由老干部表演的文艺节目,市老干局就大大地表扬了雉水县委,还说回去要给市委汇报,要在雉河县召开老干部工作现场会,让卢枫做好准备。
卢枫很高兴,就拉着汪有志的手,向他问长问短,还对一同陪着的组织部长朱强说:“朱部长,这一下你可把人给我选准了。”
朱强撇了一下嘴,暗暗发笑。
汪有志将他们送出了老干部活动中心的大门,招了招手就要回去,这时候巳经是十一点钟,是吃饭的时候了,汪有志如果再跟着他们一块上雉水宾馆,那可就是拔掉塞子不淌水――-死眼子一个了。正要转身往回走,卢枫却说:“汪老,你还回去做啥?市里的领导来了,你不陪陪?”
汪有志说:“有县委领导陪就行了,俺是搞服务的。”
卢枫说:“看你说哪去了,人家市里检查老干部活动中心,你才是主陪呢,我不过是帮着敲边鼓罢了,你不陪谁去陪?”
汪有志看月兑不开身,只好跟着卢书记上了车,来到了雉水宾馆。
吃饭的时候,汪有志替市老干局局长带了两杯酒,市老干局局长就当着卢枫的面对汪有志说:“汪老,卢书记在这儿,有啥困难,说,叫卢书记给你解决!”
卢枫喝得两腮桃花上脸,也很激动,就顺着市老干局长的话说:“汪老,你有啥事要办的,一句话,放心好了。”
汪有志很激动,客气地说:“没啥要办的,领导给我安排得挺好。”
说了这句话,汪有志又有点后悔。怎么会没有困难呢?困难可是太多了,只是刚刚调到县里来,还兴师动众地费了那么大的劲,汪有志不好意思提罢了。比如,人虽然调过来了,可住在办公室里,这总不是一个长法。如果办了退休手续之后,再换一个老干部中心主任来,对汪有志说:“汪老,咱这间办公室准备搞个电脑房,你想想办法吧。”那汪有志还不洋鬼子看戏――傻眼吗?
汪有志正想着心里的事,市老干局长忽然对汪有志说:“哎,你这个老汪,怎么不说老实话呢?你咋能没有困难呢?你现在不还住在老干部活动中心的办公室里吗?怎么不好意思讲呢?你不讲,卢书记他那么忙,怎么能知道你的困难?对不对?”
汪有志一听这话,心里说真他妈的神气,市老干局长竟然知道了他的想法,但他马上还是镇静了下来,笑着,装憨。
老干局长点了这出戏,弄得卢枫很不好意思。卢枫问朱强:“真有这事?”
朱强笑笑说:“我们也正在考虑,只是暂时没有瞅准房子。”
卢枫说:“抓紧时间,赶快落实,叫汪老住在办公室里多不方便?”
这时候县里刚刚盖了一座宿舍楼,是按部委办进行分配的。组织部就分了两套,巳有十多位没房子的干部天天找朱强反映自己家庭的困难,要求分给自己,汪有志是怎么也挂不了这个号的。可是,这座宿舍楼分不了,以后可能就没有福利分房了,对于这一点,汪有志也是知道的。但在这个时候,书记、部长都答应给汪有志想办法弄房子,汪有志当然也是非常感激的。话又说回来,他们二人真格儿想办法,也真能给他弄到房子,因为县里一位干部占多处公房的比比皆是。
汪有志一激动,为感谢各位领导,自饮了满满一大杯。
过了几天,他就去找朱部长去了。
朱部长见了汪有志,很是客气,先扔给他一颗中华烟:“抽根**烟吧,再不抽可没有机会了,县里制定了纪律,廉政风暴要刮起来了。”
汪有志应接过烟,说:“你别见怪,我上次说你**是指你的嘴**,并没有说你的心**。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就说我,光白喝公家的酒,算起来也得有好几千斤。只要咱别捞黑心钱、行贿受贿,我觉得就算是好干部了。”
朱强说:“是的,是的,象你这样的同志就是好同志。工作认真,真抓实干,又廉洁守法。你今天来是、、、、?”
汪有志说:“我是来、、、来、、、来、、、”汪有志想说,却到了嘴边又开始吞吞吐吐了。
“哎呀,汪老,你还有啥话不能说,吞吞吐吐的?我还等着去开会呢。”说着,朱强开始将茶杯往他的包里装。
汪有志见朱强那个对自己很知心的样子,似乎有了信心,就说:“我是来落实房子的。”
“房子?什么房子?老干部活动中心的房子还少呀?”朱强好象不知道汪有志在说什么。
“不是,我是说我住的房子。”汪有志尽力地想让他说出那天表态一事来。
“你不是住在老干部活动中心来吗?”朱强这时候不知道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光与汪有志绕圈子,“县里的宿舍楼分给组织部两套是不错,但昨天已分下去了,吵吵闹闹地到今天还未结束,不少人要告我,你就别在这里参乎了。”
一听朱强这么说,汪有志忙解释道:“朱部长,我也不是想分那两套房子,我是想让组织上另想办法给我解决房子。你看,我是住在老干部活动中心来着。可前天,市里来检查,你们不是当着市领导的面说要给我解决房子吗?怎么就忘了呢?”汪有志说。
“唔?”朱强拍了拍脑袋,“是吗?好象是,好象有这么回事,谁拍的板来?”朱强装作事多真地忘了的样子。
“你和卢书记呀!”
“在哪里拍的?”朱强进一步问道。
“在雉水宾馆呀!”
“噢,你说的是那天喝酒的事,哈哈哈、、、、”朱强笑了起来,“你还拿个棒槌当针(真)了?告诉你,酒桌上的话全是玩笑话,出了门全要忘完的,咋能当真呢?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咦?”汪有志大为不解,“你们领导说话还分酒桌不酒桌?”
“你说呢?”朱强吸着烟,不紧不慢地,坐在椅子上前后摇晃着。
汪有志生气了:“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当官为民作主的,怪不得老百姓骂你们,活该!”
说罢,他愤愤地走出了朱强的办公室,带门的时候,用了一把火劲,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生了气的汪有志出了组织部并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找县委书记卢枫去了。汪志心里说,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我没有向你们要房子,是你们要给我解决房子的,说话不算数了岂不是把我一位几十岁的老家伙当猴一样耍了?房子不房子是一说,公道不公道又是一说。
来到卢枫的办公室,就直接对卢枫说:“卢书记,你说话算数不算数?”
卢枫用诧疑的目光看着汪有志:“老汪,你哪里不得劲吧?怎么见了面就开始叫板?”
汪有志说:“你别管我哪儿得劲不得劲,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县委书记说话算数不算数?”
“看你这位老同志说的?我做这一百多万人口大县的父母官,若说话不算数,我还不被老百姓的吐沫给淹死?”
“好,只要你说话数算数就行。”
卢枫正在批阅着一大堆文件,此时他把文件略撂了撂,郑重其事地对汪有志说:“说吧,老汪,啥问题?”
“房子问题,你不是说要给我解决房子问题来吗?”
卢枫皱起了眉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老干部活动中心的房子还少呀?怎么又要房子了?”
汪有志见卢枫绕弯子,便直接了当说:“我说的不是办公室,我说的是我的住房。”
“你的住房?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住在老干部活动中心呀。”
“哎你这个老汪,住在那里多好呀,又高又大,又宽敞又明亮,还不要交房租和水电,这多好呀!”卢枫笑着说。
“卢书记,我是尊敬你,才给说这档子事。你若是拿我当三岁小孩来玩,你可不要后悔。”
卢枫收敛了笑容,说:“你说什么呀,老汪,你有房子住还叫我给你解决什么呀。”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市老干局来人,你让我作陪,当着市领导的面你咋表的态?难道你都忘了吗?”
“什么?老干局来人?是有这么回事。我都给你说些啥来着?”
“你说要让朱强部长赶快给我解决房子。”
“我说了么?”卢枫似乎有点丈二各尚――模不着头脑。
“你说了。”
“我在哪儿说的?”
“你在酒桌上当着市老干局长的面表的态,我还为了感谢你,喝了满满一大杯酒。”
“哈哈、、、、”卢枫忽然大笑起来,“哎呀,你这个老汪同志,怎么能把酒桌上的话当真呢?酒桌上说话从来不算数的。”
汪有志气得没言语了,问:“那你那天说的都算啥?”
卢枫解释说:“酒桌上,领导来了,总得让人家吃好喝好。怎样让人家吃好喝好呢,就得逗逗乐子,讲讲笑话什么的、、、、”
“那你表的态就是当笑话了?”汪有志狠狠地瞪着卢枫,卢枫被他盯得脸上变了颜色。
为了缓和气氛,卢枫又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说:“咋能拿你开玩笑呢?不可以的吗。”
“那我还是要问你,你说的话到底算数不数数?”
汪有志追住不放,不依不饶地让卢枫表态。可住房这个态实在太难表,一来是住房将走向市场化,福利分房基本上没有了。二来是,机关干部缺房子的太多,一开口子非出乱子不可。
“哎呀,你这位老同志呃,怎么说了半天就不明白呢?房子嘛,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卢枫拍着汪有志的肩头,与他打着哈哈,赶着他走。
汪有志却不走,此时,汪有志抬头看到卢枫办公桌的上方挂着郑板桥的一个横匾,上面写着“难得糊涂”四个大字。这些年,跟他一起当县委书记的都上去了,唯独他老是出事,上不去,就请市里的一位书法家写了这个“难得糊涂”,准备就这样混下去。汪有志说:“我知道你会装糊涂,但我还得向你问个清楚,你说的话算什么?”
“算什么呢?你说。”
汪有志想说“算放屁”,但他忍着没有说出口,就说:“我不说了,我要一说算什么你就受不了了,你是书记,我给你留着面子呢!”
卢枫脸一红,他猜到了汪有志想说没说的那半句话,他知道现在的矛盾如同**,一触即发。便和声细雨地说:“房子的事,挺难的,就是要解决,也不能象你这样,挑着大旗要房子,别说没有房子,就是有房子我也不敢给你呀?你说是不是?”
这样一说,汪有志也不好意思再说啥了,心想只要能办成事,管人家清楚糊涂干鸟?他对人家糊涂只要对咱不糊涂不就结了?便也缓了一下口气,说:“对不起卢书记,有些事我是不懂的,你多担待点,可房子、、、、?”
卢枫被汪有志缠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你去找找花主任,她是管房子的,你先找到房源,我才好表态。”说罢便打电话,却没人接,就写了个条子:“花月坡同志,汪老的事,你想办法处理一下,见面时,汪老会把具体情况给你讲的。”
汪有志拿着卢枫的手迹,看了看,他不认识这位花主任,但看着卢书记龙飞凤舞的字,字的间架又较分散,就把花月坡认成了花肚皮,觉得这名字有点古怪,事情急心也急,也就没想那么许多。
花月坡是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分管行政,为了工作方便,她不在二楼办公,却在一楼的行政科弄了一间办公室。
汪有志来到行政科,问一位正在看报纸的同志:“花主任在吗?”那位同志只顾看他的报纸,头也不抬,往行政科的门上指指。汪有志便上去轻轻地扣门,扣了半天,却听不见动静,说明屋里根本没有人。汪有志就耐心地等待着。多年来,他蹲在乡下,县里的老人,退的退,走的走,没几个认识的人了。就象这行政科,一个认识的都没有,汪有志便感到自己的路也走到头了,便有一种悲凉的感觉。正在胡思乱想,忽听一阵小车响,不一会儿,进来一位四十岁左右,全身紧绷绷的女人。那女人人长得漂亮不说,还走路带风,精力十足。她进了门,竟直打开了花主任的那间办公室的门,看来她就是花主任了。汪有志喜出望外,便取出卢枫的那张条子,递给花主任:
“你是花肚皮主任吧,这是卢书记给你写的信。”
花月坡扭回头来,因为在雉水,女人的妊娠斑才称作为花肚皮,很难听的。于是,花主任就瞪着两眼望着汪有志:“你叫我什么?”
汪有志并没有明白过来,他也觉得这花肚皮的名字难听,可卢书记写得她的名字,还会错吗?况且,法国有个总统也叫蓬皮杜呢,翻过来叫不也是蓬杜皮?人家叫啥名字干你汪有志啥**鸟事,你跟着叫不就得了?听以花主任问,汪有志以为她没听清,就又重复道:“你不是花肚皮同志吗?”
花主任忽然间火冒三丈:“回去问问你娘,看看她的肚皮可花?她的肚皮不花咋生下你这位老流氓?”
汪有志不知哪儿得罪了这位花主任,竞然出口伤人,也生气了:“条子上写的你不是花肚皮吗?叫你的名字你发那么大火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