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除了几匹混乱中留下的无主马外,早已空无一人。连仙师都劈碎的杀人通缉犯(实际上是嫌疑犯)最起码是妖鬼之类凶物,那些刚才还要为仙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群转眼间跑开,口中哭天喊地,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穹,你以后能不能不吸血,换个方法?再这样搞两回,我会精气神全无的。哼!别怪我报复你···”
我双腿软软的,以血饮刀刀尖撑住地面才勉强站稳,并当机立断地与穹展开谈判。
大隐隐于市是搞不成了,唯有小隐隐于野,我边说边牵过一匹马,准备逃离县城找个山窝窝避避风头。当然,血饮刀被故意地拖在地面,以此增加谈判的砝码。
“啊呀!老大,别在地上拖来拖去,我是器魂,血饮刀是夺天地之精的灵宝···”穹摆出百般无奈的语气,看到我丝毫不为所动,随即叹息一声。
“其实···”
听到话有转机,我立马收起血饮刀扛在肩上,同时努力爬上马背。一边夹紧马肚催其快跑,一边以严肃的态度说道。
“说吧,要是玩狡猾,我不在乎好聚好散,将你埋在深山老林里永不见天日!”
“老大,不怪我吸你精血,只是你丹田未开,没有足够灵力养我。要是有朝一日缔结金丹,一滴精血也不需要了。”
穹似乎很委屈,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末了加上一句绕口令:“你强大,我越强大,你就更强大。”
我将穹的意思理解个大概,只要像习武之人那般丹田蓄气,最后弄个药丸般的金丹出来,就能发挥穹与血饮刀的全部威力。
只是强如武林盟主马龙习武数十年,也未曾听说丹田里结个金丹。我要想达到目标不知猴年马月,就算有朝一日梦想成真,只怕自己是举步蹒跚的老翁,那时要血饮刀有个屁用。
我驰马飞奔,县城门口几个打着哈欠的守卫吓了一跳,差点噎死。
“站住,下马检查···”话音未落,我已经冲出城门百米远,等他们招来骑兵,只怕天都黑了。
一路急行百余里,胯下黑马已是口吐白沫,速度渐渐放缓,最后还不如我自己走路。
好不容易来到一片不大的山林,我气喘吁吁地扛着血饮刀进入树林。跑了大半天水米未进,肚子里馋虫早就抗议几个时辰,若果再不弄点吃的,它们恐怕要跳出来自力更生了。
一蓬杂草堆里传出一股异香,我心知好运气还在,赶紧跑过去扒开潮湿的杂草,看到近乎腐烂的树根处长着十余株乳白色玉心菇,最大的有巴掌宽。
我顿时喜形于色。玉心菇号称仅次于人参、灵芝的上等药材,具有补血养气生精的强效功能。最重要的是它可以生吃,就像是鲜女敕的藕片,脆嘣嘣香甜可口,唯一的缺点就是过后爱放屁。
“穹,你也来一口!”
感受到穹有吞咽的声音,我客气一句。不过嘴上说着,手里口里不闲,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玉心菇塞进嘴里,满满包上一大口。
“这种地方竟然长有富含灵气的药材,真是匪夷所思!”
穹对我口是心非的作法有点尴尬,忍了几息发表感叹,明显有股妒忌我好运气的意思。
十几株玉心菇填不饱肚皮,好歹有个半饱。我一连放了几个臭不可闻的闷屁,换到另一边的大树下,随手抽出八字胡仙师留下的铁盒。
在穹所谓杀鸡用牛刀的愤慨与极为强烈的大呼小叫抗议声中,我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就拿起血饮刀撬开铁盒封口,露出一本泛黄的书册,还有一块刻有符文的方形铁牌。
“引气术!”
我翻开书册,默念书册的名字。以我过目不忘天赋,不到半个时辰将三百多页图文并茂的书册彻底记住。
书册最后一页的背面,留有几行字。大意是杨家救人有功,凡是杨家弟子在二十岁以前将引气术融会贯通,成为启灵初期修道者,凭借方形铁牌到鹤鸣山脉正一道报上踏云真人的名头拜师修行。
我估模着八字胡仙师就是杨家弟子,而且是最核心弟子,要么是过了年纪,要么是引气术没学好,不够资格找踏云真人拜师,只能游荡在江湖哄一些无知老百姓。
看着引气术最后记载的十几个五行小法术,我忍不住跃跃欲试。
“你真的运气来了挡不住,这是一本修道入门激活丹田的功法,只需你进入启灵初期,日后用我时可节约大半精血。”
穹听着我念经般唠叨引气术口诀,仿佛重见光明并忘了刚才大材小用的不快,说到最后加了一句煽动性的鼓励用语:“加油,看好你,我都等不及了!”
我想过,戴着杀人犯的头衔走到哪里都危险,反正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理想已经破灭,如果成为修道者长期隐居深山老林,说不定学上几招仙术活得逍遥自在。
又放了几个闷屁,玉心菇终于不再月复中闹腾。我百般无聊地继续思考人生,想着如何修练引气术和混进正一道,最大的难题就是书中所说的灵气问题。
“穹,你是器魂,总该知道什么地方有灵气便于修练吧!”
听到我虚心请教,穹发出得意的精神波动,仿佛此刻它才是老大。
足足得瑟十几息,穹才压抑爆发的激动:“灵气么实际上无处不在,只是凡人感受不到以及绝大多数地方的灵气较散乱。想当年····咳咳!”
阴沉的天空突然爆出一阵惊雷,轰隆隆将整个大地震动,无数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枯叶顿时下雨般窸窸窣窣落下,搞得我满头都是。
穹好似有所感触,突然打住准备好的吹嘘:“实际上这地方也有一丝灵气蔓延,否则长不出玉心菇这等初级灵草。沿着山谷深处往里走,应该有一个小型灵脉。”
此刻也唯有依照穹的感应行事,我抖落一身枯叶,拍拍扛起血饮刀,朝着新的理想奔去。
一路翻山越岭,笔直走了三天,我浑身觉得酸痛处在散架边缘。穹时不时鼓励我,并画下一副锦绣前程的大饼来保持信心,但血饮刀越来越重,很多时候恨不得扔掉。
好在我的运气还在,不仅没有遇见毒蛇猛兽,一些不多见的补血养气瓜果还被我发现,全部肥了肠胃。
翻过一座山头,眼前出现数里方圆山谷平地,十几栋稀稀拉拉的茅草屋坐落在山谷各处,有几家烟囱还在冒青烟。
“有饭吃了!”
我兴奋地喊叫一声,所有疲惫一扫而空。在别人眼里所谓的上好补品被我吃厌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碗肉,一碗饭,吃在肚子里才叫踏实。
“老大,你好运气,山谷里就有一处还算过得去的灵脉。虽说灵眼小了点,一个人用足够。”
穹很高兴我没有扔下血饮刀,此时的兴奋劲不亚于我,仿佛那幻想的一碗肉,一碗饭是吃到它肚子里。
等我兴致勃勃地冲下山谷,接近一家烟囱冒烟的茅草屋,两只硕大的黑狗猛地跳出,血红长舌加上春雷般吼声让我措手不及,一坐在地上。
我吞下一口唾沫紧张地手握血饮刀与两只牛犊大的黑狗对峙,心中一遍遍地祈祷它们停止逐步逼近的八只脚。
总不成对付两只狗就鲜血给穹吧,我暗自郁闷。困难时刻,对于引气术内记载的法术更加希望。
“汪!汪!”
一声比一声沉重的吼叫如雷贯耳,我心里诅咒哪户人家没事养狗,而且是两只体大凶猛的恶狗。看它们四只放绿光的眼眸,与巨狼没什么区别。
举起几十斤重的血饮刀是个负担,但为了恐吓黑狗又不敢放下,正在我摇摇欲坠之时,茅草屋里跑出一个十岁左右身穿红点长裤长褂的女童。
“大黑,小黑,回家吃饭了!”
稚女敕的童音甜甜的,仿佛苍天洒下久违的雨露,听得人浑身有说不出的舒坦。我嘴巴张了张露出吃饭的渴望,好似她在顺便邀请我。
两只硕大黑狗停止咆哮一转身,将我夸张的表情露出来,女童明显愣了愣。她大大眼眸忽闪忽闪流透灵动神色,右手食指按在腮帮子上思考。
“女乃女乃,外面来了个小叫花!”想了想,她突然大声喊叫。
我赶紧低头看了看前几天刚做的锦袍,虽说皱巴巴还有些许草屑泥巴,但配合我相貌堂堂白皮细肉的脸庞,怎么看都不是要饭的,最多是走失的富家少爷。
右手不自觉地模了模包裹里的散碎金条与银子,我顿觉信心十足,一骨碌爬起挺直腰杆。
我想过,要是她家大人出来也当我是要饭的,我就用金条砸晕对方。
“霓裳,谁呀?”
一名年逾花甲的老婆婆探出头,看到我同样大吃一惊:“这位小公子···”
“老婆婆,我随家人搬迁,不料路遇劫匪失散了。”
我暗自使劲掐了掐自己大腿根,剧烈的疼痛让泪水顿时在眼眶打转:“有吃的吗,我饿了。”
对自己下手太狠了,我心里直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