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慧慧正在部落里安心养胎,边编织渔网,边等待狩猎队回归。见山下几个人影向上跑,她丢下了手中的渔网站起来,高兴地呼喊:“你们回来了”又对木屋里的人喊道:“狩猎队回来了”
转头一看,却见那几个人脸上尽是惊慌之色,山下也没有更多的人影,常慧慧心头一凛,待他们站稳急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你们四个回来?霍农他们呢?是不是遇到了凶猛的野兽?”
“慧慧族长,霍农让我们先回来告诉你……”就把狩猎队遇到大河南岸的野人并且与对方发生冲突的事情说给她听。
听完猎手们的叙述,常慧慧脸色发白,大河南岸真的有其他部落,而且双方还发生了死亡事件,这在原始部落是忌讳中的大忌。自从见了大胆儿用系草绳计算大雪的方法,她对原始人的智慧就不敢小瞧了,不禁心里就焦急担心起来。
“不是说了不能与别人起冲突吗?你们怎么会这么鲁莽,还有霍农,杀了对方的人还敢不回来命都要没了,还管那些兽肉做什么真是,真是……”常慧慧又气又急,说不出话来。
那四个猎手惭愧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慧慧族长,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离开了,说不定他们就放过这件事了。”
常慧慧并没有被安慰到,收拾起软弱的情绪,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族人被杀死哪是那么容易轻轻放过的?此时部落里只留下了几个守护山洞的壮年人和小孩子们,采集队去了森林里。但是因为狩猎队不在,为安全起见,采集地点并不远。她迅速整理思绪说道:“按霍农说的,你去告诉所有部落这件事,让他们收拾好物品到我们陶部落来准备随时离开。”她指着其中看起来精神尚好的人,见屋里又走出来几个男人便指着他们说:“你们快去周围部落让猎手们能来多少来多少,我们去接应狩猎队。至于你们三个就留在部落里好好休息保护族人”
说完,她就进了木屋去拿自己的弓箭。
原本留守部落的人有点懵,回来的猎手们推了他们一把:“快去吧。”他们反应过来部落有了危机,赶忙奔向周围部落求救。诸部落的山洞相隔不远,最远的三个小时也能跑到。
直到日落西山,各部落的猎手们陆陆续续地来了有四十多人,常慧慧不打算再等下去,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的经过,指出事情的严重性:“我们是从大河那边过来的,这里的人难免排斥我们侵占他们的森林,而且狩猎队不小心杀了他们一个族人,这仇已经结下了。所以,以后我们也难有好日子过,你们都要小心了。现在狩猎队还没有回来,我们去接应他们。若是他们没事最好,若是他们出了事,南岸的氏族也会报复我们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听我的命令,若是再有人冲动,我第一个射死他”她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猎手们原本不在意的神色变得慌乱,然后是严肃,表示绝对听从常慧慧的命令。
常慧慧让阿飞管理这支狩猎小队,因为怀孕的缘故,她不能走得太快,就让两个猎手架着她搭把劲,连夜出发。
这条路经过狩猎队的肃清野兽并不多,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危险。沿着一路上的记号接近狩猎队的临时驻地时,常慧慧发现地上的草丛有些凌乱,像是有很多人踩踏过,而狩猎队只有七八十人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她的心就提了起来,无论是人还是野兽都不是好事啊。
霍农他们受制于人,因此没有留下记号。常慧慧在周围的树丛里查看,所有的箭头都是双向的,当初他们约定,沿路画记号回来时就在箭头下画反向的,这样找人时就不会认错路了。也就是说,霍农他们最后一次离开时没有来得及留下记号。狩猎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常慧慧揪紧了双手。
她再看了看草丛压倒的方向,在阿飞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对狩猎小队果断说道:“跟我走”
狩猎小队没有休息多长时间,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跟上常慧慧的步伐,同时看到同伴们不在临时驻地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直追到大河边上,常慧慧只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够用了,为什么到了大河?难道真像她想的那样……?及至看到霍农等人被三千多人逼着跳河的那一幕,她的心脏控制不住地颤抖,双腿发软,七魂飞走六魄,惊叫出声:“不准跳——”
三千多人同时回过头来,鸦雀无声地看着四十多个男人簇拥着一个高个子女人走了过来。
就像蜻蜓点水弄皱了湖面,常慧慧的到来破坏了现场庄严肃穆而死寂的气氛。狩猎队兴奋地喊出来:“慧慧族长”霍农的眼睛也湿润了,他眼底有懊恼、无奈、愧疚和责备。
常慧慧见到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心里也不安起来,这些人对待霍农他们的态度显而易见就是要他们死她出现在这里会不会瞬间被撕碎了?然而在看到霍农的那一刻,她的心慢慢沉淀下来,从容地走过人群。南岸诸族不自觉地给她让路,只觉得她与众不同,比族长还像族长。
她给了霍农和狩猎队一个安慰的眼神,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孩子还没见天日就没了父亲,也不能让她辛辛苦苦、九死一生救回来的族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还是被人逼着自杀而死。
南岸诸族小声议论起来,对常慧慧指指点点。常慧慧转过身来,无声地把狩猎队护在身后,将目光主要放在前面几个有些年纪的人身上,大声道:“不知我们部落犯了什么错,你们要逼得我们跳河?”
常慧慧的问话让南岸诸族一怔,他们还以为这个高个子女人是来和那群男人一起跳河的。不过他们大多没有听懂常慧慧的话。
一字眉女酋长人老成精,听了常慧慧的话后微微不悦,还是回答道:“你们不从森林之神的惩罚,从大火里逃出来,还将厄运带来我们的森林。我们不是要逼死你们,只是让你们回到以前的地方而已。”
常慧慧勉强听懂她的话,其实南岸诸族的语言与北岸的语言并非完全不同,区别在于声调,相当于普通话和方言,这对她一个语言专业者来说并不难,而且简单的语言很容易模仿。她看看身后宽阔的河面,湍急的流水,和远处一望无际的荒凉,回去?和死有什么区别?她见这位容貌有异的女野人开口说话,之前还给狩猎队跳祭祀舞蹈,想必地位在南岸诸族之中并不低,就稍微改变语调问道:“厄运?什么厄运?”
“你们来到这里后,雪天变少了,春雨也变少了。这难道不是天神的暗示吗?”。一字眉女酋长对常慧慧能说他们的话很惊异。
常慧慧一听到“天神”两字就眼皮跳,心里像有猫爪子挠一样又痛又痒,很想发脾气,她努力深呼吸不让孕妇的浮躁情绪影响自己,现在可不是发牢骚的好时候。她定定地看向一字眉女酋长,提高声音却不是对她一个人说:“我代表北岸诸部落向南岸诸族解释,我们部落绝不是被天神诅咒的人。首先,我们能活着从大火里逃出来就说明我们受到了天神的眷顾,是火神和森林之神给我们的恩赐”
霍农和猎手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南岸诸族窃窃私语。常慧慧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最相信鬼神的是谁?是这些通鬼神用鬼神之说控制族人信仰的族长或巫啊。她面色紧绷,扫视了全场一眼,直到他们安静下来,在一字眉女酋长反驳之前说道:“况且,森林之神并不是要惩罚我们,我们也没有受到森林之神的诅咒”
她一语惊人,一字眉女酋长的权威受到挑战,眉头可见的皱了起来,抖着嘴唇正准备说话,却又被常慧慧抢了先:“你们看,森林之神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常慧慧手指大河北岸,众人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大河北岸一片荒凉,哪里还有什么森林,没有森林怎么有森林之神呢?
一字眉女酋长认为自己被人耍,还是个年纪没有她大,野菜没有她吃得多的年轻女人,她怒不可遏:“森林之神已经被你们的行为触怒离开,不再庇佑你们了,你们还说没有受到她的诅咒?”
常慧慧冲她一笑,似轻快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森林之神是被我们气走了呢?我们世世代代、勤勤恳恳在森林里供奉祭祀森林之神,那场大火是森林之神在我们的祭祀之下涅磐成仙了”
一字眉女酋长和其他人同样不解地看着常慧慧,不明白常慧慧说的是什么意思。而霍农等人因为她语调的变化,更加不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