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几日之后的早上,常慧慧在分发食物的时候,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她在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想起来。等她给小羊小鹿喂草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似乎一早上没有看见那个伤残猎手了。
她一慌,匆匆撒了草,让另外一个孕妇仔细打扫养殖场。她走进木屋一看,果然,残疾猎手已经不在他经常待着的角落里磨石器了。她立刻喊了霍农几声,霍农这时候正在煮药照顾伤员,听她叫喊,连忙进了木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常慧慧接近预产期,肚子挺得老高,随时可能生产,做什么事都不方便,霍农常常提心吊胆,生怕她出了意外,就连打猎也是早去早回,只为了她生产的时候能够亲自照顾她。他也时常劝她别乱跑,只专心编织渔网就行,无奈常慧慧恐怕自己的身体素质跟不上,每天坚持要到处走走,做做“家务”,喂喂羊什么的。
“哎呀,前几十天不是有个猎手受伤了吗?他不见了。昨晚上还看见他,霍农,你快点带人将他找回来吧。”常慧慧抓着霍农的手焦急地说道。
霍农吃惊地瞪大眼睛,一会儿之后镇定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常慧慧:“慧慧,你别担心。他伤了腿不能打猎,族人们好心没有赶他走,他,这是自己走了。”
常慧慧的脑子就冷了下来,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当然知道他是自己出走的,也知道他为什么出走。可是,霍农,他也是我们的族人啊,为了部落才会成了残疾,你怎么就忍心他死在森林里呢?”尤不解气,指尖颤巍巍地指着霍农,她愤愤地说:“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说着就推开了霍农的手。
霍农急了,连忙道歉:“慧慧,你别气,我去找他回来。”说完就往外跑。
他刚出了木屋门口,就见陶带着几个人回来了,原来今天的石铲没有带够,陶正要找残疾猎手要。听了霍农的解释,就说:“你先别去吧,我去跟慧慧说说。”
比较起陶来,霍农更加听从常慧慧的话,更加在意常慧慧的态度,快速地说:“慧慧正在生气,我还是去找人吧。”当即拉了几个猎手一同去了森林。
陶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不见他们的人影了,转头见常慧慧仍然气鼓鼓的,就扶了她坐在石头上,神情不知是喜是悲:“慧慧,还是不要去找了吧,他都走了。原本我也不是容不下他,这是他自己要走的,没人逼他啊。”陶一边说一边叹息,但是她的态度是明确的,就是不希望残疾猎手回来。
常慧慧心里凉了半截,虽然早料到陶的态度,但是真的听了陶冰冷的话她还是很伤感。
陶接着说道:“那猎手要是个女人还能生孩子,偏偏他是个男人。即使现在他不走,到了冬天部落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毛皮,部落到时候还是要抛弃他的。”这却是实话了,每个部落都是这么对待伤残人士的,伤残人士连采集也不能参加,因为他们跑得不快遇到野兽无法及时逃开,所以他们在部落的待遇连老人都不如。
常慧慧能理解他们在大火中丢下老弱病残,却不能理解他们在食物充足的时候如此对待伤残人士,她执意说道:“陶,部落现在能养得起他,为什么要抛弃他?何况,那个猎手每日里也没有闲着,很勤奋地打磨石器,采集队和狩猎队有他打石器,才能及时更换工具。陶,他并没有吃闲饭啊。”
她们正争论着,只听外面传来了哭声,两人急忙出了木屋,因为常慧慧行动不便,陶也没有介意她反驳她的意见,仍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常慧慧。
原来这猎手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悄悄出了部落木屋,他腿受伤走得不快,又被常慧慧及时发现,霍农和几个猎手分开找他,没多久就有人找到了。
常慧慧见那伤残猎手哭得说不出话来,极力反抗同伴,拼命向后退,似乎不愿意回到部落来。拽着他的是霍农平日关系好的猎手,猎手微皱着眉头,似不耐烦,又似怜悯。
“唉,既然你回来了就别哭了,好好过下去吧。”常慧慧叹息道。
伤残猎手哭道:“慧慧族长,我就是个废人,每日里不能打猎不能采集,什么都做不了,只会给部落添麻烦,你还是让我一个人去森林里吧。”男儿有泪不轻弹,猎手们除了在大火和那次被逼跳河时落过泪,倒真是很少会落泪。可见,这个猎手是真的伤心至极,绝望至极了。
常慧慧正准备劝他,陶却拧着眉毛说:“既然走了就不该回来,你放开他,让他走吧。”
陶拉过那个猎手,伤残猎手本就悲痛,这下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他也不怕疼,听了陶的话连头都抬不起来,抖嗦着身体站了起来半弯着腰往外走。
常慧慧从没见过陶竟有这么野蛮狠心的一面,她倒忘了,原始人本就有野蛮的本性,先有陶不愿离开部落过河,后有她与冬冬打架,只是前者常慧慧有求于人,后者是陶在帮助她,让她忽略了而已。如今看来,陶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原始人。反而是她,她看了一眼同时目光困惑不解带点责备的陶和几个猎手,反而是她的言行很奇怪吧。
但是,看着今天这个人,常慧慧有种兔死狐悲之感,这个猎手是和陶生活了一二十年的嫡亲族人,难保哪天她和霍农有个不测风云旦夕祸福的,陶更加会把他们这俩外人赶走。那个时候,她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这个伤残猎手决不能被赶走不单单是因为同情心。
“陶,我不同意赶走猎手,他尽心尽力为部落出力,身体损害到这步田地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大家何况,他还能劳动,怎么就不能留下来。”常慧慧大声说道,看到那猎手的动作一顿,但是那猎手只一顿又接着往前走,速度却慢了下来。
陶实在不明白常慧慧怎么会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也反驳了起来:“我们部落有的是男人,哪里就缺了他。而且,他是自己要走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凡陶能够给伤残猎手留点尊严,或者能让他照顾养殖场,他也不会这么绝望,这就是隐形的逼迫啊。
常慧慧还要说什么,就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她“啊”地叫了一声,只觉得眼前如罩了云雾,渐渐地听不到声音,模糊看到陶张大嘴巴手忙脚乱地扶住她。她觉得自己被放空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与外界的声音感觉隔离,只能听到心脏砰砰跳动如擂鼓,看到眼前并不清明的影像,她看到猎手们急匆匆地抬着她,最后看到的是伤残猎手转过身来关切焦急的目光,他脸上是被泪水冲刷得黑一道白一道的印子十分可笑。
过了一会儿,常慧慧的意识逐渐回笼,各种感官感觉又回来了,这时她才知道刚才肚子疼不是幻觉而是她真的要生产了那一痛估计是自己吓到自己,当时又情绪激动导致暂时性的休克。她脸色惨白,浑身无力,连转脑袋甚至转眼珠子都是费力气的事,这个时候休克就真是一尸两命了,禁不住心有余悸,连心脏都微微酸痛,似为差点供不上血液而拧了把冷汗。
她已经感觉到了宫缩,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作为母亲的本能告诉她,孩子就要出世了。
她心情激动,握紧了陶的手。陶焦急地唤了许多声,见她有了反应才放下心来,常慧慧紧张过后才凝神听清她说的话:“慧慧,慧慧,别怕啊,很快就生下来了。”
常慧慧不是女野人,她自然知道自己生产不会像陶他们一样,没感觉就生下来了,她再次握了握陶的手,见陶的唇瓣没动了才虚弱地说道:“陶,快去叫霍农回来,要快”
陶答应了一声,让猎手去喊霍农回来,又转头看常慧慧,就叹口气。她真没见过像常慧慧这样个子高大还这么柔弱的人,生个孩子忒吓人了,她也狂捏了一把冷汗,想到刚才危急的样子魂儿都要吓飞了。
常慧慧思及刚才差点休克,赶紧说:“把前几天飞人部落送来的甜树枝给我吃点儿来。”陶连忙拿来甜树枝,常慧慧一边卖力地嚼,一边怀念葡萄糖液,唉,连点儿糖都没有,歹命啊。
陶也不去采集了,常慧慧生孩子吓人,她可要守着,趁着常慧慧吃甜树枝,她回忆上次她生孩子时,常慧慧又是烧水又是磨刀,不待常慧慧吩咐便自觉地去做了。
常慧慧啃完一段树枝,见到陶的举动,那感动的情绪堵住了眼眶,不管怎么说,陶自始至终对她都是不错的,她那么揣度陶实在不应该。努力转转眼珠子赶走眼泪,转眼见山洞里还有几个男人女人跟傻了似的紧紧盯着她的肚子,其中还有那个伤残猎手,她当即羞恼起来,难道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生孩子?噢,饶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