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北岸这一年来的困难并不比南岸少,先是春日大雨,各种作物的秧苗淹死不少,幸亏他们种得多,补齐也就是了。当初,霍农和陶是狠了心的,将所有植物种子的一半播散到土地里,春雨一下来不少人哭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秧苗全部淹死,他们冬天就得喝西北风了。
夏日的暴雨虽大且多,然而这里地势向南倾斜,挖沟排水派上了用场,但是无屏障遮挡,边缘的秧苗倒伏不少,沤烂了。族人们又哭一回。
不过,种植的面积大,虽糟蹋这么多,秋天的收获却是可观的,他们没动移栽的竹子,所有的竹制品都是从南岸过来时砍的,那时他们几乎砍倒一整片竹林,足够他们使用很长时间了。
陶说到种植滔滔不绝,时而微笑,时而皱眉:“亲自打理种植的事,我才发现种植是这么有趣。哎呀,我差点忘了,慧慧,我们还发现了一种能吃的新食物,跟红米很像,米粒却是枯树叶子的颜色,你说过那种颜色的名字,只是我不记得了……”
“是黄色。”常慧慧好笑地提醒她,心里却大喜过望,很是期待地看着她。
陶一拍脑袋:“就是黄色。”她急急忙忙进屋里,搬一只陶罐出来,打开封口的毛皮,捧出一捧剥过壳的米:“就是这米,我们试过可以吃,原本打算送到南岸给你看的,正巧,你就来了。”
却是金黄色的,沉甸甸的,一粒粒如金粒一般。
“这颜色好看,就叫金米吧。”常慧慧一笑,食指和拇指拈起几颗,有米的清香,与红米不同,入口嚼碎慢品竟有点点粘性。
她眼前一亮,难道是糯米?连忙说:“煮一点我尝尝。”
陶笑着答应,拄拐杖去煮,这新食物是她发现的,最令她骄傲。
接着,阿强站起来说放牧的事:“我按照慧慧酋长的办法放牧,族里人轻省许多,那牛羊也比在栅栏里壮实,至于你说的骑牛骑马却是没人敢的。不过,已经有很多猎手可以靠近动物。”
“嗯,这是好现象,我相信我们的族人很快就可以用牲畜代步,到时,从这里到大河边就快多了,一日来回也不是不可能。”重要的是,这里一片平坦,平原比森林更适合牛马奔跑。
“等等,你刚才说骑马?我们部落捕到野马了吗?”。
狩猎队长云笑着站起来说:“是的,我们在保卫放牧队时发现了马群,很大一片,但是这里不能围猎,我们就在马群经过的地方挖了陷阱坑,如此捕了不少马。可惜的是,大多数马陷进坑里被踩踏而死,活下来的并不多。”
北岸狩猎队不仅遇到了马群,还遇到了狼群。
狼群凶猛又狡猾,包围了放牧队,警觉的狩猎队很快便发现狼群踪迹,当即来了个套中套,趁狼群偷袭牲畜时与放牧队中的猎手里应外合反偷袭狼群。
除了咬死四头牲畜,狼群没讨到半点便宜,被打个措手不及,丢下一半同伴逃走了。
当然,狼群的报复性强,一次不成,来第二次。狩猎队火了,也是害怕狼群模索到部落里去的意思,第二次打败狼群之后,一路追到狼群老窝,用火攻的办法全击狼群,连狼崽子也不放过。
“若不是慧慧酋长早料到这里有凶猛的野兽,还想出了两队互助的办法预防猛兽,我们可能已经葬身狼月复了。”对于这一点,云很是佩服,常慧慧的安排确实周密。
常慧慧哂笑,她这是因为极度没安全感的缘故,这里到处是猛兽,原始社会里,猛兽没人心思复杂,攻击力却比人可怕得多,甚至有部落因为招惹猛兽而灭族。所以,她不由自主模拟各种突发状况,想一切可能到来的危机。
这时,陶煮好了金米,盛在竹筒里:“本来产量就不多,还要留作种子,大家只能尝尝了。”
常慧慧夹了些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果然,这金米呈糯性,比普通糯米的粘性还要强一些,大喜道:“陶,这可是你发现的?回头记你一大功”
陶喜滋滋地回道:“是我发现的。我依你的嘱咐,记下了采集金米的位置,多是长在水边,长干地上的产量少得可怜。慧慧,我们是否要把金米种在水边呢?”
金米喜湿?倒是不好种。
“先不说这个,我回头仔细讲给你听。没剥壳的金米就别剥了,都留作种子吧。”
“统共采集了两皮袋,就这些若不是给你,我还舍不得剥呢。”
陶看起来活泼开朗多了,再没有自怨自艾的情绪在脸上,常慧慧微感疑惑,笑问:“你今年可是有什么好事?”
长老们笑,有人要回答,陶着急地抢先说:“是我春日里带人回去做了陶罐,我和霍虚的族人一起商量的,今年的陶罐做得比往年好多了。”
她炫耀一般抱起装米的罐子给常慧慧看。常慧慧接过来敲了敲,听音色确实质量上乘,比交换会上的陶罐好得多,不禁露出赞赏的目光。陶的笑容越发甜蜜。
长老们大笑:“慧慧酋长,陶长老还有件喜事没告诉你,她有身孕了”
常慧慧吃惊地看向陶,陶年纪不小了,这前前后后怀了好几胎了,看向她的肚子,衣服厚不显怀,难怪她没看出来。之前陶不拄拐杖的时候还单腿蹦来蹦去,多危险啊。
“哟,那你还跑来跑去,快坐着吧。”她嗔怪两句,连忙扶她坐下。
陶老脸一红,笑道:“我身子壮,不碍事。”这么大年纪还要生孩子,她又是羞又是骄傲。这说明,她还没老啊。
常慧慧想到什么,指着添篝火的小姑娘笑说:“这不就是霍虚的女儿吗?我说看着面熟。”给了陶一块遮羞布。
小姑娘冲她一笑,连忙站起身走过来,先小心地看了霍农一眼,腼腆地对常慧慧说:“酋长,我是霍虚的女儿。”然后把脖子里的竹简取下给她看。
这十来岁的小女孩名字叫“炎狼红”。是霍虚给起的,以颜色为名她还是第一人,在部落里很容易被人记住。
“小红啊,”常慧慧叫着这个现代小学生造句使用最频繁而在这里却极不平凡的名字,“霍农可教导你们学字了?”
常慧慧揶揄地看了霍农一眼。霍农目光炯炯地回敬她。她心里一震,霍农比以前胆子大多了。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回答:“教了,我会写族里每个人的名字。”
她赞赏地点头,这小姑娘不畏缩,又问了几个问题,温和地说:“你是个乖孩子,别人睡觉去了,你还在这里守着篝火。那地上凉,以后别直接坐地上了,垫块毯子也好。”
小姑娘脆生生应了,常慧慧让她先去睡觉。
小姑娘的背影看不见了,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常慧慧叹口气,打破一室的静谧和呼啸的北风:“说吧,族里还发生什么大事了?是不是跟……蟒蛇有关?”
她有个习惯,就是每每看到族人就会数一数,检查是不是多个人少个人。进部落到各人进屋睡觉这段时间,她趁机将人数了两遍,心生凉意,这才哄走小红询问众人。
长老们眼神一苦,你看我,我看你,迟疑着到底该不该说实话。
最终,霍农站出来,低声说:“慧慧,是蟒蛇。夏日来临时,蟒蛇曾经晚上袭击过守在牛山的人,因为之前陶他们在那里烧过陶没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就大意了。后来,守卫逃了回来,我们在部落里躲过一阵子,每每出行胆战心惊,后来见没有事才敢出来。那时我们担心你们,回来的猎手们却说,那蛇怪厉害,刀箭不入,还长着厉害的角。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看见约定的三堆烟,那时正好放牧队到这边放牧,也是试探的意思,确定你们安全才敢出来。”
呼啸的北风刮得外面的炎族旗帜猎猎作响,如室内众人的心一般凉飕飕的风卷云涌。
“伤亡多少人?”常慧慧心惊,闭了闭眼,低沉地问道。族人伤亡,多少跟她有关系,因为是她让人守在牛山,以方便两岸联络。
霍农顿了顿,目光沉痛:“死了两个,伤了三个。”
“那两个连尸体也没能抢回来。”霍农补充一句。
阿飞砸了地上一拳:“当初就该吃了那畜牲”
因为族人们深刻了解到人口对于炎族的重要性,所以,每失去一个族人,他们都无比沉痛。
云感叹说:“刚才听慧慧酋长的说法,那蛇怪是怕火的,当日夜里只留了火种在陶罐里,后来发生骚动才点火吓走了那畜牲,守卫害怕,背着受伤的族人连夜赶回来。唉,若是听得酋长一言,不怕浪费柴火,点一夜篝火,这种事也不会发生了。”
人们往往对家有极强的安全感,最容易忽略家可能存在的危险,警惕性一放松,悲剧就来了。南岸诸族可能也是因为想省些柴火才导致多个部落被袭击吧。
“这次就是个教训,以后可不能再省了。食物也是一样,我看你们一个个都瘦了不少,是不是陶和多长老克扣了你们的食物?”
常慧慧目光微微一扫,看向一众尴尬的长老们,最后定定地看向了一直掩藏存在感的华长老。
飞人多善爬树,到没有森林的北岸的飞人并不多。
华长老看了大家一眼,心知常慧慧重视族人饮食,惩罚人也不用不给吃饭这一招,畏缩了下才颤抖着声音说:“我们担心南岸的食物不够还兽皮债务,所以就尽量省下食物。慧慧酋长,这个决定是全族人通过同意的。你们在南岸解除了兽皮债务,实在是个好消息。”
常慧慧忍不住流下泪来,族人们竟过得如此辛苦,如此如履薄冰,炎族四处是危机啊。族人们哭那两场,也是因为担心还债无望吧。
众人忆及这一年风云变幻,一时悲从中来,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