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突然被如此亲昵的称呼,很是愣神,男女情人间哥哥妹妹的叫,他原来只在言情剧里看过,难道德嫔要说什么往昔誓言?康熙懊恼地想,从前那些都浮云,我可真不知哩。
然而德嫔就深情唤了康熙这么一声,在晕黄的纱灯下凝视康熙一会儿,便松开了康熙的袍袖,径自裣衽垂首恭送皇帝起驾。
康熙皇帝被一众内监侍卫簇拥着坐上御辇,才离开景仁宫不远,康熙忽然吩咐随行从人,把灯笼举高些。康熙就着宫灯细瞧手中的东西,登时大吃一惊。
原来适才德嫔拉住皇帝的手悄悄塞进一样物事,此刻康熙手里所拿的是一方撕裂成半幅的素色绢帕,边角上绣着一丛碧绿青竹,却分明沾着殷红的血迹,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康熙立即低声吩咐顾总管,即刻调遣大内高手入宫,隐藏形迹去德嫔那里查探究竟,速速回报现场情况,康熙坐着御辇匆匆回到御书房里等候消息。
寂静暗夜中,时间漫长的仿佛无止境,其实不过一柱香工夫。不仅御前侍卫总管多隆带领更多值班的禁宫宿卫赶到,甚至领侍卫内大臣也抽调了前锋营、护军营部分功夫高手匆匆入宫,把皇帝的御书房围得是密不透风。即使人数众多,因均得了禁口令,除了沙沙移动的脚步声、仿佛风吹浅草一般,连人气都似没有。
康熙在御书房里焦急等待着,宛如坐困愁城。虽然感情心理上他与德嫔还不熟捻,然而小老婆遇险危急之中向丈夫求救,作为大男人还真不能漠视不管。再说康熙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物,何况那又是格外堪怜的绝色美女,且身边还有一个病殃殃的女乃娃儿。
康熙皇帝在书房里转悠半天也有点烦闷,索性坐在御案旁边,随手翻看嫔妃的履历记录,不由自主便翻到了德嫔那一页。乌雅氏,顺治十七年生,满洲正黄旗人,护军参领威武之女。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日生皇四子。康熙十八年十月十三日册为德嫔。康熙十九年元月五日生皇六子。康熙皇帝不禁一叹,才二十一岁的美貌女子,儿子这都生出俩个哩。
御前侍卫总管多隆进来禀报:“皇上,德嫔身边随侍的宫女竟有七名,平白多出一名,很可能是昨夜潜入的刺客混迹其间。”
康熙神情严肃地问:“可有把握拿住刺客,且不伤到德嫔?”
多隆迟疑道:“有两名宫女一直不肯离德嫔左右,打斗之时恐怕多有妨碍。”
康熙微一思索,忽然有了主意,对旁边随侍的顾总管说:
“去传敬事房,今夜召德嫔侍寝。就说朕催得急,叮嘱他们动作快些。”
康熙特特交待老顾一句:“你千万不可了形迹。”
顾总管会心,忙地领命去敬事房传召皇帝口谕。
多隆也领悟了皇帝之意,自去安排人手组织锄行动。
康熙手里拿着一本私家珍藏的《水浒》随手翻几页,可惜古典白话文底又兼心不在焉,终究也看不进去。
不过白等了两刻钟光景,顾总管进来通报,道是德嫔娘娘已经乘上两人抬地肩舆,由敬事房当值太监们拱卫着,离开景仁宫往乾清宫方向来了。康熙闻言心中略微安定,现在就看多隆他们的本事,少了动手的忌讳和阻力,擒拿刺客应该不是很难罢。
康熙忽然一惊,忙地吩咐顾总管,千万别把德嫔送去暖阁那边,暂时先送到御书房来。康熙额角上立刻汗津津,那个什么……相见,分外眼红,可别在朕的卧室里烧出妒火熊熊。
德嫔过来时重新见到康熙皇帝,这会儿她可再无顾忌矜持,直接扑到康熙怀里嘤嘤哭起来,泪了半天才哽咽道:“皇上,臣妾不是存心让您涉险的,因那个女人一直用六阿哥来威胁臣妾。也不知她给乳母下了什么药,却把六阿哥也弄得人事不知。”
康熙惊问:“难道六阿哥没有月复泻吗?”
德嫔丽容凄苦着回答:“确实也是泻的,恐怕十有八九倒是药物引起的。”
康熙皱着眉头:“这个却是有些麻烦,等先解决了那个刺客,再让太医院瞧瞧六阿哥的具体病症吧。”康熙实在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劝慰她。
德嫔倚在皇帝身边低声啜泣,康熙只好把德嫔挽到一旁禅榻坐下。四姨太心情不畅,老爷也是愁眉不展。
再说景仁宫里,因有顾总管派了几名敬事房太监悄悄周旋,严令其他各殿贵人、常在守在房里不得擅动,由多隆分派人手包围了德嫔居住的萱逭殿。
其实那名冒充宫女的刺客心中已觉不妥。初时敬事房派人来传召德嫔侍寝,因传旨太监语调寻常、行事从容,也未引起过多怀疑。那女刺客起初还暗自欣喜,只道随着德嫔一起前去,总有机会可以接近皇帝行刺他。未料德嫔身旁那名贴身宫娥却告知女刺客,嫔妃侍寝须由敬事房太监专门用肩舆迎去送回,是不准近身宫女随行的。
女刺客忽知计划有变,还未想好要不要马上翻脸,只得暗中威胁德嫔几句,倘若想要六阿哥活着,就小心说话不许漏出破绽。
当时德嫔愁绪百结,呐呐地被贴身宫娥服侍着换上浅粉轻罗亵衣、胸裹金丝红芮兜儿,打扮得妩媚婀娜,然而德嫔揪心牵肠地寻思,如果能抱着六阿哥一起去皇帝那里侍寝才真正好。结果德嫔前脚才离开萱逭殿,终于忍不住趴在肩舆上默默无声流泪、几乎要肝肠寸断。
而那女刺客也立刻懊恼反悔起来,自己手中突然少了一张大肉票、不很谱儿,当即折去了六阿哥睡得屋子。还未等那两名教养嬷嬷反应过来出声喝问,女刺客已经唰唰两下在每人颈项后狠敲一击,当时把两嬷嬷砍晕过去,没有直接杀掉她俩也算手底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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