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卫只高声斥责一句“放下兵器”。然而皂衣仆从们纷纷嚷着,“我等拿贼”奈何侍卫老爷们可不管对错,无人要听理由,在内城当街、且在皇帝跟前拿着刀棍,岂不是作死么?御前侍卫纷纷上前横刀就砍,也有抡马鞭一挥、直接把皂衣仆从的兵器卷走,仅只打了半柱香光景,战斗场面干净利落收尾了。
康熙皇帝瞪着眼睛看武斗,心中大呼不过瘾,双方战斗力完全不对等。倘若真对等了大约皇帝反而要担心自个人身安全了。
御前侍卫把远处中箭那人也拖到近前,原来刚才只射中他大腿,特意留着活口。
那几名被缚住的皂衣仆从一见到那衣衫不整之人也被抓住,立刻纷纷出声辩解道:“他就是贼人就是他“他刺伤了我家少爷
然而腿上中箭那人,虽然痛得浑身颤抖,却是神智清醒地,散发垂首爬在地上,口中凄声喊道:“冤枉啊。官爷,”他们在含血喷人,草民是冤枉的啊
康熙皇帝威风凛凛坐在高头大马上,听人当街喊冤,登时有包青天再世、偶遇冤情的激动情态,联要是给沉冤昭雪,可带劲了。
康熙皇帝立刻指示随行侍卫们,把嫌疑犯的箭伤裹好,将那些皂衣仆从也悉数绑缚着,一起就近押解到朝阳门的签事房去,另行派人去搜查所谓受伤的大少爷藏在哪里,一并押解到案。康熙雷厉风行吩咐完,带着皇太子先回宫去。
康熙皇帝打发嫉嫉们把胤仍送去慈宁宫,他换过一身潜龙青云帝紫袍,外罩玄狐补褂,脚蹬一双墨色皂角厚底官靴,觉着颇有官衙老爷的气派,才兴冲冲上了轿辇赶去朝阳门签事房问案。耽搁这些许工夫,一众相关案犯,连同那宅院中伺候受伤少爷的几名丫鬟仆妇,也当场被辑拿过来,签事房堂上乌鸦鸦跪了十数人。
朝阳门签事房堂中也有摆放桌椅,平时是拱卫内城门的禁旅八旗前锋统领、和护军统领老爷坐着签押发对牌。今儿换成康熙皇帝大马金刀坐于中间,镶白旗前锋统领和护军统领分别站在皇帝左右庄严陪衬着。
康熙吩咐把其余人暂且带下去候命,只留下那被侍卫射中的男子。那名男子大腿箭伤早已敷过金创药,自然有御前侍卫生怕污了皇帝龙目,与他寻到一条旧裤子事先套好遮羞,头上乱发也给他一根草绳子缚住,总之头脚弄得十分整齐。也幸亏叫此人遇到皇帝微服行驾,否则凭他那般当街模样,问案之前也得被官老爷打他十个大板、先治个有伤风化的罪名。
康熙只关心他喊冤叫屈的情节,便让那人抬起头来回话。那人因腿上有伤跪不住,始终趴在阶下,闻言方才勉力撑起身体。康熙琢磨着一般官老爷审案的流程,遂开口问道:“堂下所跪何人,你有何冤情,与本老爷一一道上来
那人抬起脸仰望着座上皇帝。康熙冷眼一瞧他长相,心内颇为郁闷,这个小白脸真是好颜色,分明是男生女相的娘娘腔。岂料那人一见康熙的脸孔,手掌在地间扒拉两下,细瘦胳膊上青筋爆起,竟自激动不已,颤声说道:,“皇”皇上圣明,草民真是冤枉的。”
康熙被他一句“皇上圣明。喊得胸口生生憋闷,联白换衣服妆堂官了。联甚么时候结识过这种娘娘腔地?
于是康熙耐着性子问他:“你何时见过联?”
娘娘腔男子含泪泣道:“启禀皇上,草民名叫戚长生。三月二十二那日,草民在恭亲王府上唱过一出堂会,当时站在戏台中央,曾经远远瞻望过圣上天颜
康熙恍然大悟,可是那天断断续续看了好几折戏,皇帝心中颇不耐烦,一直吃水果、吃点心,早不记得戚长生是哪个,何况脸上又全是化妆勾眉的扮相。
康熙便好奇问他:“那你饰演地哪个?”
戚长生连忙回答:“草民是唱正旦,扮杜丽娘那个。”
康熙立刻明了,难怪竟会如此娘,扮旦角的一举一动、连腔调都很嘉。
康熙脸上遂和蔼许多,温言问他:“那你今日没去唱戏,究竟遇到甚么事情啦?为何要刺伤那人呢?”到底也算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康熙特意与他留点颜面,没提他当街露出大腿的事情。
戚长生面上神情哀戚,。旧川声滑生相貌原本生得极好,端得是感人悲悯、知照…心。连皇帝也瞧得不落忍。
戚长生抬手抹干眼泪方才回答:“那人是亢府二少爷,派人来说他府上要贺老太君八十大寿,打算请三也班唱一整月堂会,便叫草民登门前去商量戏目和包银的事情。谁知草民过府之后,他定要长生先试唱几段,又把随行的伴当打发回去拿行头。草民虽然觉着不好。又不能立时翻脸,只与他暂且拖延时间。”
戚长生心中幽怨,情绪激动地叙述:“岂料那亢二少爷实在龌龊,竟在待客的茶水里下了药物、迷昏草民,并把草民搬到房中欲行那芶且之事。草民实在无法,只得与他虚与委蛇,好言哄他解开手脚束缚,趁他意乱情迷之时,拔下头顶束发的银警,直接刺在他的肋下。”
戚长生声调狠狠地说:“那柄银答本是小人防身的东西,日常都在石头上磨尖磨利合则派上了用场。”
阶上康熙皇帝和两位统领大人,听戚长生说得语气怨恨之极,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康熙甚至联想到,以后倘若同嫔妃们一处,可不兴戴那东西,怪吓人的。
戚长生接下来又说:“草民刺伤那亢二少爷后,便匆忙拢了衣服慌不择路跑出屋子。先时只道无人过问,岂料那二少随即清醒,便大喊大嚷命人捉贼,再然后便是皇上您亲眼所见的情形了。”戚长生放缓情绪,郑重向皇帝辩白道:
“请皇上明察,草民真是被他们冤杠,原本手不能挑,平生只会唱戏,如今连衣衫都未齐整了,如何又能在他府里行贼?”
康熙听了半晌颇有一点愣怔,从前他只在书中读过汉哀帝断袖与董贤的故事,今日倒见识了一出真实版强抢民男、自卫伤人的案子,委实稀奇。
大千世界,啥鸟都有,也不知大清律里究竟有无这条?蓄意奸男同奸女可定同罪乎?到底遂了没?倘若未遂又是个啥判决?
康熙正自踌躇,然而毕竟要公平采证、听取双方证言。康熙吩咐侍卫把戚长生好好抬下堂去,又命人把那亢府二少爷抬上来。康熙心中犹自暗骂,此人果然很二。
当中间歇,康熙转头去问两位统领大人对此案有何看法之时,镶白旗前锋统领果毅略微踌躇,忽然同皇帝说了一句:“回皇上,依微臣之见,恐怕此案,或许别有隐情。”
康熙闻言一愣,纳闷地问他:“你认为,有甚么隐情?”
前锋统领果毅抿唇笑道:
“皇上,微臣也只是猜测而已,兴许银钱谈不拢,闹翻脸都是常有的事儿。”
康熙听得傻眼,怎么果毅又给定性成“合”奸不“和”了呢。
待亢府二少爷被抬上堂来,此人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富家公子,一番洋洋洒洒陈辞,说得头尾衔接,词理生动,人证据实。这位二少爷姓亢双名有为,表白自己原是孝子贤孙。诚心诚意邀请那戚长生过府商量为亢老太君摆酒祝寿大唱堂会的事宜。
岂料那戚长生仗着本身有几分好颜色,且兼甜言蜜语,蓄意勾搭亢,二少谈情在床。亢二少因离家在外旷得日久,难免受不得小人姿色诱惑,存心与他相好一场。
不想戚长生却是个贪心妄为的娼伶,事毕后竟然狮子大开口,定要向亢有为索取一千两白银方肯罢休。戚长生还威胁亢二少,如不答应条件,就要把此事闹到街坊,破坏亢府名声。
亢有为无限委屈在堂上陈述道,“还请各位大人明察,如今在绿乔胡同那边,包一个十二、三岁教伶俐的小清绾过夜,谩不过也才一、二百两银钱。戚长生开口硬索一千两白银,岂非蓄意图谋亢氏钱财?且又拿商家声名要挟,故意讹诈与我?”
亢有为自然不肯与戚长生妥协,只答应与他二百两银。岂知此人也是个疯魔的,情知得不到一千两,竟然跳起来拔下菩子,就朝亢有为身上乱刺泄愤。
亢有为嘶声沉痛道:“亢某虽然不才,也绝不是吝惜那点子银钱,只不忿被恶人强索,定要争这口气去。拼着把年两白银都捐给府衙支援前线战事,也不能姑息纵容了那起子小人。”
亢有为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话语,端得是狠辣诛心!不提别句。只说他悄愿捐钱给官府、也不肯姑息戏子的言辞,就是顶顶绝妙一句筏言。换作哪一位官老爷,心中都甚欢有
此出戏,无论是谁演正派、反派的角儿,甚精彩。康熙都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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