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苏雪的声音变得很低,低到连她自己亦不清楚了。她与孤臣傲之间隔了太多的恨,所以,他越爱她,他的内心便越痛。以前她以为相爱的两个人,必须要在一起才是结局。如今她反倒不这么想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不能在一起走到最后的两个人,必定是不够相爱。
她静静地看了孤臣傲半晌,突然开口道:“你都忘了吧!”
孤臣傲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苏雪继续道:“今后,你只要记住恨就好。因为过了今天,我们就是敌人了。”
虽然很不情愿与孤臣傲划清界限,但苏雪必须要这么做,这样模糊不清,对他才是一种伤害。
孤臣傲的瞳孔变得很深,深得仿佛一潭水,令人看不到底。苏雪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将手中的钥匙扔给他,目光清冷地注视着他,轻轻的说:“我喜欢南明渊,所以不管他做什么,我都应该站在他那边才对。”
她这样的通透,几乎不用人指明,她便为自己选择好今后要走的路。孤臣傲看着这样的苏雪,眼前一片恍惚,明明离得很近,却怎么看不清楚。他压低了声音,难抑痛苦地问:“即使他是错的,你依然选择站在他那边?”个走郎时。
苏雪点了点头,坚定的说:“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他那边。”“你这是盲从。”孤臣傲站起来,大声的反驳道。
苏雪想了想,说:“爱,本来就是一种盲从啊。”
虽然她心里对南明渊的做法与行为不是很理解,但是她愿意相信他。这就是苏雪的爱情,干净没有一丝的杂质,她爱他十分,决不会只给他九分。
孤臣傲看着这般坚定的说爱南明渊的苏雪,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的并不仅仅是一场情爱,一个叫苏怜雪的女人。他失去的是他再也不会从另一个女人身上得到的纯粹。
因为没有一个人敢像苏雪这样纯粹的去爱一个人,在爱情的世里,男女常常会去计较着得失,想在彼此的世界里夺得主动权。这便是世俗的爱情。
可是,苏雪的爱是不同的。从一开始,她便毫无保留的将心交到了他的手心,他弄丢了,结果被南明渊捡了去。从此那颗心认了新主人,再也不会为他而跳跃。
苏雪看着孤臣傲,继续说:“苏焕然并不想杀你,你若想走,随时都可以。只是,桐城已经不适合你待了。现在的群众正在气头上,他关你进来,其实也是护你周全。”
孤臣傲没有去问为什么苏焕然不杀他这类的蠢问题。他肯乖乖就擒自然吃准了苏焕然目前还不敢杀他。
孤臣傲看着苏雪,问:“我们还有可能见面吗?”
苏雪摇了摇头,说:“我必须立场更坚定一些才可以啊!”她口气有些轻淡,带着稚气童音。
孤臣傲知道她不会再来看她了。既然她不再来,他再留在这里已失了意义。他弯捡起地上的钥匙,道:“你走吧,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苏雪很肯定的说:“我说过的话,我不会忘记。”
“我也不会。”
他们都会记住,再相见时,便是敌人。
苏雪走出地牢时,天色已变得很黑,这个夜晚对苏焕然来说是不平静的夜晚。孤臣傲的援军只是个幌子,敌军应该已经察觉出了这点,所以他必须做好充分准备,来应对敌人的夜袭。
苏雪走上城楼的时候,苏焕然正缩在一旁眯着眼睛打盹,他实在是太困了。
苏雪在他身边坐下,苏焕然惊醒,苏雪嘻嘻道:“你抬头看一看夜空,是不是很美?”zVXC。
苏焕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怎么有可能有心情欣赏什么夜空。他一把抱住苏雪,将脑袋靠在苏雪的肩上,霸道的命令道:“不许动,让我多靠会。”
苏雪果然听话的不再动了,她的人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塑,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直到她的脖子开始变得僵硬。可是,她依然不敢动,因为她的耳边传来的是苏焕然沉重的呼声。他是那样的累,那样的困。
苏焕然并没有睡太久,他也不敢睡太久。他只是想找个肩膀靠一靠,稍微休息一下。待他再次将眼睛睁开,他派人将苏雪送回了报社。苏雪走前追问他独孤宸的去处。
苏焕然表示不知道。他这次没有说慌,他是确实不知道。
但是,他很快便知道了。因为苏雪走了没多久,独孤宸回来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十颗血淋淋的脑袋。
这些脑袋的主人苏焕然都认识,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他若连敌军的将领都不认识,那他也真的算是白活了。他此刻唯一惊讶的是,为什么这些人头会在这里。
独孤宸冷冰冰的将十颗人头倒了出来,酷酷地说:“我送你的惊喜。”
苏焕然表示自己没有惊喜,只有惊吓。如果此时不是在城楼上,面对着那些兴奋大吼的士兵,苏焕然此刻就非常的想哭。
他一把拉过独孤宸,将还搞不清状况的他拉到无人的墙脚下,愤怒的咆哮:“谁让你单独行动的?是谁给你的权力?”
独孤宸自以为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他取这些首级,差一点就挂了。本以为苏焕然会感激她,却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感激,反而声声指责。即便是脾气再好的人,此刻也免不了要发怒。
独孤宸生起气来,绝对不会像苏焕然一样骂人,他的方法很直接,一只手用力掐住苏焕然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他冰冷的眸子里涌现的杀意,令苏焕然感到害怕。之前的相处融洽令他忘了,他面前的人是一位精神不正常的高危险份子。
他此时已经有些后悔惹怒他了。他闭了闭眼睛,很艰难的张口。他说的是苏雪的名字,独孤宸冷哼了一声,将他整个甩了出去。
苏焕然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喘气,独孤宸走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看着苏焕然,突然觉得他和苏怜雪长得其实很像,他暗暗地想,爱上与苏怜雪长得很像的苏焕然应该不是难事吧。
只要他用点心,他一定会爱上他的。等到他爱上他,就杀了他。这样,他神功大成,便可以无惧无畏了。
苏焕然不懂独孤宸变态的心思,所以当独孤宸将手来回在他脖子上抚模,并用一种绝对诡异的语气问:“很疼吗?”的时候,苏焕然立即向后跳了三大步。
“你别以为你武功高就可以欺负我。我告诉你,武功高不代表你智商高。”他想到敌人的首级被眼前这个可恨的男人割掉后,他就无比的心痛。
他越想越想悲剧,连日来与敌人交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可以燃烧的能量,他是这样的努力,努力撑到孤臣傲落入圈套,努力撑到南明渊的援军赶过来。
在三郎的计策里,桐城最危难的时刻一定是南明渊的援军赶过来相救,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南明的武装力量正规合法化。可是,这原本该南明渊的戏码被眼前这个可恨变态给做了。
他越想越恨,越想越怒到最后已经开始翻眼珠子了。独孤宸大惊,抱起苏焕然往最近的医馆跑。
到了医馆,大夫诊断为劳累加长期高度紧张造成的暂时性昏迷。
苏焕然这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南明渊早就到了桐城脚下,他没有着急进城,而是驻守在佟阳湖的西岸与夜阑天国两国的联军遥遥相望。
南明渊驻守在那里两天,看到对方一直没有攻城的举动,三郎首先沉不住气,怒道:“搞什么鬼!”
他刚抱怨完,苏焕然的密信到了。南明渊拿在手中看了半晌,微微一晒,笑道:“三郎,都说你是神算,可是偏偏算漏了一点。”
三郎抢过信件一看,脸色顿时惨绿一片。
“看来,我们不用进城了。”南明渊微叹,他们算计了这么久,到头来却还是落得了一场空。
敌将的首级被取,想必他们撤军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三郎很愤怒,不满的抱怨:“我早说独孤宸会坏事,我早就知道他会坏事。”
相对三郎的愤怒,南明渊淡定许多:“我当不当这个英雄无所谓,只要焕然当上了不就得了。”
三郎指了指营账后一幢幢小账篷,不满的问:“那这些人呢?如何安置?”
南明渊笑道:“是义军啊!让胡军领着这四万人去桐城投靠苏焕然,就说仰慕苏将军大义,特意率军来投。若怕没军功,对面的军营正好可以安排几次夜袭。”
三郎怔怔看着南明渊半晌,忽然道:“王爷,你似乎天生就是个阴谋家。”
这不是什么好话,南明渊假装没听见,他伸了伸胳膊,望着依稀可见桐城,笑了笑:“三郎,我要进城了。”
“去见你的小情人?”
“恩,去见我的小情人。”
他与她的小情人似乎分开太久了,记得她刚离开时,柳芽还未抽出来,而如今已是柳枝轻舞,山野遍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