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哈图的大营已经是一片废墟,伐木所做的营墙全部被推倒,营地内一片零乱,营门口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上面插了塔尔哈图的人头。
首级上狰狞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凸显塔尔哈图死时的心理,慕容霸穿上了厚重的铁甲,在马上仿佛一座山一般。
慕容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没有愤怒,没有难受,仿佛看到了一个无关旁人的人头一般,只有熟悉慕容霸的人才能够发现深藏在慕容霸眼底的杀气。
亚尔哈兰就像慕容霸的兄弟一般,塔尔哈图是亚尔哈兰的亲弟弟,慕容霸盯着塔尔哈兰首级后面,密密麻麻的一排木棍,每根木棍的顶端都插上了一个首级。
山谷中几百上千颗首级密布,令人不寒而栗,不少慕容霸手下的骑兵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一口凉气,汉军何其狠辣?
“将首级全部取下,塔尔哈图的首级派人送给亚尔哈兰,其余的就地埋了。”带着金属交击之声的嗓音响起,慕容霸脸色青了。
那是慕容霸怒发欲狂的神情,慕容霸竖起两根手指,往前招了招:“撒昆,你过来。”
慕容霸身后一个骑了一匹黑马的胡将策马向前,落后慕容霸半个身位,:“舅舅,撒昆在这里。”
慕容霸指指眼前几乎将山道都封闭了得人头丛林:“你怎么看?为什么汉军要将哈兰战士的人头如此摆放?”
撒昆是慕容霸妹妹的儿子,身材壮硕,机敏过人,向来为慕容霸喜爱,是慕容霸手下五个千夫长之一,是陈氏鲜卑重将陈车辙之子。
撒昆鲜卑语的意思就是黑狼的意思,撒昆的汉名就是陈狼,鲜卑七部,基本上都有汉朝和晋国的册封,像陈、慕容等都是赐姓,不过他们都另有鲜卑名字。
撒昆没有马上回答,目视面前的密密麻麻人头,一会才开口:“汉军有诈。”却是惜字如金。
慕容霸“哦”了一声:“你说有诈?怎么解释,说来听听?”
撒昆的有勇有谋是慕容霸最喜欢的地方,可比自己的儿子要强,俗话说外甥像舅,慕容霸认为撒昆很像自己,所以及其喜爱,只有二十一岁就提拔成了自己直属军队的千夫长。
“汉军明显知道平昌有我大军在攻城,大败了哈兰部之后却做这样话时间的事情,明显是想激怒我们过来的军队,为什么要激怒我们,我想汉军是想我们怒火之下进攻他们堡寨,就能够牵制我们攻击平昌的兵力,达到支援平昌的目的。”
撒昆的话说完,慕容霸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不错,你能够想到这么多,很不错了,不过我想汉军的目的还不止是这样,才一千多人,就打败了哈兰部的两千人,怎么说都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虽然这里地形不适合骑兵发挥,又是一直下雨,但哈兰部的士兵是比较强悍的,却被杀这么多,汉军有这么强的战斗力,难道仅仅是引我们分兵?”
撒昆一脸吃惊,抬头说道:“难道汉军还想吃掉我们?”
慕容霸冷笑一声:“这么破绽明显的计谋,真当我们鲜卑全是没脑子的?汉军绝对不止一千多人,我看前面的堡寨里面汉军人数绝对不少,先示弱,用一千多兵打败哈兰部,然后用砍下人头激怒我们,引我们到山道里面去下马攻堡寨,然后用隐藏的伏兵再次歼灭我们,这样平昌我们就很难攻下了,这就是汉军的目的。”
撒昆不可置信的说道:“这….这汉将还真敢想,舅舅既然识破了对方诡计,我们就守在这里吗?不去里面攻寨冒险了?”
慕容霸摇摇头:“去,怎么不去?汉军就算有几千兵,肯定还是不如我们的,不然早杀出来了,何必用这些诡计?我如果不去看看这些汉狗,怎么甘心?就陪他们玩玩,如果攻不下来,转身就走,那时候难受的就是对方了,追是不追?追来能够当我骑兵一击吗?我到要看看这领兵的汉将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说完慕容霸下令:“山道战马通行不便,所有士兵下马进山道,留五百士兵在此扎营,撒昆,你带本部兵马在前,看到对方堡寨不可轻易攻击,多派斥候巡视,防止伏兵。”
撒昆领命带兵先走,慕容霸留下五百胡兵收拾首级整理大营,全部胡兵下马顺山道往里前进。
这时罗烈还没有发现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鹰嘴寨正在紧张的准备迎敌,罗烈坐在一个厅中,这是原来鹰嘴寨寨主的房子,背靠山壁,有两个院子,共三进二十余个房间,几乎所有的手下将领都在厅中两边排开站立。
“报。”一名李铁蛋手下斥候进入厅中,躬身对罗烈行礼之后禀报:“胡人在谷口停留了一顿饭工夫,开始进入山道,林中的斥候传出消息,人数在三千左右。”
罗烈松了一口气,看来砍下胡人战死者头颅的激将法起效了,点头道:“再探,注意斥候不要暴露,传令陈建和焦霸,往山中躲严实一点。”
斥候出去之后,罗烈环视一圈,见所有将官脸上都是沸腾的杀气和战意,满意的点点头,:“好,我们这次再吃下胡人一部,后面又会有两千兵力上来,此消彼长就能够往平昌和胡人一战了,这一战不可轻忽,要尽量消耗胡人兵力,给陈建他们创造出击机会。”
罗烈看向孙牛,说道:“牛哥,所有弓箭手调配给你,你要让他们轮番上阵,可不能全部射完箭只就动也动不了了。”
孙牛出列领命:“一千二百左右的弓箭手可以集中使用,分成两队,每队六百,左右两侧寨墙较短,各安排一百弓箭手即可,正面集中四百弓箭手,能够形成最大的羽箭密度,也可以迅速支援左右两翼防守,寨墙下面不适合展开兵力,胡人要来攻,射也要射得他们怕。”
罗烈笑了:“牛哥,心气很足啊?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安排我放心。”
说着看向江裂虎:“裂虎,你和李尤分别守两翼寨墙,我在中路,刘大山、赵富、赵足你们领兵轮换,就等胡人上门来了。”
众将领命,罗烈宣布散了,都下去准备,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
罗烈站起身走到厅外,院中两棵老树绿叶入洗,发出生命旺盛的信息,罗烈英俊的脸庞眉头微凝结,这么顺利,罗烈心中感到不安。
第六感总让罗烈有种危险的感觉,不过胡人只有三千人,自己麾下的兵力也是三千,何况是守寨,更是有利,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罗烈没有答案。
鹰嘴寨距离山道尽头不算远,不行不过是半天,雨后的山道不好走,撒昆的部队在傍晚时分到了鹰嘴寨。
胡兵虽然下马,战马还是带了进来,撒昆很小心,派出了大量斥候撒向周围,到了鹰嘴寨马上开始派兵伐木立营。
所立营寨在山道正中,和鹰嘴寨相望,两边距离不到三里,到了深夜,慕容霸领兵到了,胡兵行军点上了火把,长长的火龙一直延伸,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罗烈亲自上寨墙看着胡兵立营,此时罗烈并没有想过出兵骚扰胡兵,罗烈看来双方拉明架势开打自己这边胜算很高。
第二天一大早,小雨又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胡人的营中立起了无数的帐篷,雨水使胡人很难生活做饭,鹰嘴寨却是不受这个影响。
胡人一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是派出了更多的斥候在周围探查,视乎不急着攻城一般。
这时罗烈心里的不安更大了,下午时分罗烈和众将一起上寨墙观察胡兵动静,隐隐传来人喧马嘶之声,胡人营中一股股的浓烟升起,看来强行生火了,一副不急着进攻的模样。
“牛哥,胡人的状态不对啊?那么多人头摆在谷口,胡人却根本不急着进攻,进是进来了,为什么不攻打我们?反而一副要长期驻扎的样子?”罗烈问孙牛。
孙牛背着他那把杀敌无数的大弓,模着下巴沉思:“是啊,我也觉得奇怪,看来这次来的胡将很是谨慎,不但斥候派出去的很多,而且这一天都派兵卒出去伐木,这是准备和我们对峙下去吗?”
江裂虎跃跃欲试:“小七哥,胡人兵力也就和我们相当,战马又不能使用,不如我们主动出寨和胡人交战吧?我愿打头阵,去试探胡军战力。”
罗烈轻轻摇头:“这和我们计划的不一样,出寨作战我们损失不会小,就算击败胡人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划不来,我们不用地利出寨的话,最高兴的恐怕是胡人吧?再看看吧,胡人毕竟来了,总会攻打我们的。”
当下罗烈下了寨墙,却没有想到此后三天,胡军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就是不停的伐木,加固正面营墙,视乎真的准备长期和这边对峙下去了,罗烈猜不透胡军的意图,每天都觉得无比难受,江裂虎等将也是天天想出城和胡兵战一场,更不要说躲在山中的陈建和焦霸了。
此时胡营中,慕容霸正在对侄儿撒昆说话:“汉军想引我们不顾一切的攻击堡寨,我偏偏不攻,将大营弄得牢固,再过几天,大营就将山道封死,不用多少兵就能够守住。”
慕容霸问撒昆:“你知道我这样做得用意吗?”
撒昆想了半天,不肯定的说道:“舅舅难道是想用少量兵力守住山道,让汉军不能干涉我们攻平昌,先拿下平昌再回兵灭了这股汉军?”
慕容霸眼露杀气,摇摇头:“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看着堡寨,并没有挡住山道,寨墙上射箭也攻击不到山道,这股汉军就算有一定兵力,也不会多,堡寨的防守很强,我们士兵攻击伤亡不会小,不过,你没有看出来吗?我猜测,他们兵力如果是集中在这里,那么后面的堡寨包括阳信,必然兵力不足。”
撒昆恍然大悟:“舅舅,你的意思是攻击汉军后面城镇?”
慕容霸嘿嘿一笑,笑容说不出的狰狞:“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他们后方兵力不够,我出兵穿过山道时,寨里必然会派兵出来拦阻,这样就避免了我们去攻城,要是他们不出来,那骑兵到了后面可攻阳信,也可以将汉军后面的小村镇全部给端了,那么这只汉军守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慕容霸站起身来:“我已经让平昌大军停止进攻,调了亚尔哈兰带两千精兵赶来,到时候这边分兵,汉军守还是不守?也是让亚尔哈兰来亲手报那杀弟之仇,这些老鼠一般的汉军,还是全部杀了的好,以为一些诡计就能够胜利?想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