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宇这次是彻底绝望了。:
他还是那个卑微的‘她’,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看着镜中娇小的宫女,容貌只算得上是中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眉眼间,似乎有那么一点熟悉。
这样姿色的宫女,在他的后宫中数以千计,甚至有比‘她’更美貌的。比如粉黛、紫苑,比如几位妃子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鬟。而她们,全都是他的女人。
曾经是。
可是现在,她们都是‘他’的女人,包括‘她’自己……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震撼和悲愤无助。
今天一大早去各个宫殿送衣服,那是昨天就洗好晾干又放在熏香房里熏了一夜的宫女服装,然后,半路上遇到一个人——
看着那一身明黄色的衣袍,林靖宇几欲晕倒。
更糟糕的是,‘她’没有真的晕倒,只是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她’自醒来以后就没有跪拜过任何人,因为‘她’没有直面妃嫔的资格,每天的工作暂时是重复着跟各个宫的宫女太监交接换洗衣物,每次都是走的偏门。
可是,林靖宇有一个习惯,那就是选择的路都是自己过去曾经走过的花园小径,而不是给宫人们开辟的偏道。因为这样的小径上林荫木多,不用晒太阳,景致也不错。所以,遇上缺了自己的魂却依然会走动的龙体也是必然。这条林荫小道正是天子下朝之后回正阳宫的必经之路……
跪,还是不跪?
貌似,跪自己,也没什么吃亏的。但是,很不甘心!占据着那个身体的,是谁?会是那个卑微的小宫女静月吗?她会借用自己的身体做什么?
正在林靖宇犹豫的时候,紫苑怒斥:“放肆!你是哪个宫的?如此大胆,见到皇上居然还不下跪行礼?”
林靖宇颤着唇,说不出话来,身子却是依然站得笔直。除了父皇,他甚至连母妃都没有跪过。紫苑,是他忠实的仆人。曾经是的。现在,却为一个徒有外表的家伙来训斥自己……一时间,林靖宇心中五味杂陈,对她的怒斥没有做出反应,只是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看着眼前那名魂不守舍的宫女,不由皱眉。感觉有些眼熟……
“你叫什么名字。”我敢肯定,在哪里见过她。
林靖宇一愣,下意识的回答:
“靖(宇”话刚出口,那个‘宇’字就被他硬生生的哽在了喉咙里。
“静月。”‘她’移开视线,掩饰心中的慌乱。
“静月?”这个名字貌似在哪里听过。
我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现她还是傻愣愣的直视着我,毫不避讳。一双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色彩。看这样子,该不会是鲸鱼这个小在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位宫女,结果又始乱终弃了吧。
我略显尴尬,摆摆手,“罢了,退下吧。”
宫女立即回过神来,低低应了声“是”,从另一条道离去。
“皇”紫苑看着宫女离去的方向,试探着开了口。
我微微颌。
“把她的身份调查清楚,傍晚前我要知道确实的情报。”面无表情的吩咐完,我继续朝前走去。
虽然心中对这名大胆无礼的宫女充满了好奇,但是,不能在面上表现出对她有过多的关心。那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林靖宇慌乱的步走回浣衣局,刚进院门,就被赵嬷嬷劈头盖脸的训斥了。
“你这个死丫头!又躲去哪里偷懒了?送这几件衣服过去,也用得着半天时间?”
“哼,我看她根本就是找地方跟别人偷情!就跟她的主子一样!”那个叫春妮的宫女总是与‘她’作对,在一旁冷嘲热讽。
林靖宇叹了一口气。
自他醒来也有两日了,跟他同房的有三人,这个春妮正是最不善的一位。也不知道以前这个叫静月的宫女是哪里招惹了她,春妮天天都会在嬷嬷面前搬弄是非说‘她’的不是。嬷嬷虽然也不待见自己,但是倒没有过多的为难。加上自己大病初愈,又有‘皇上的圣旨’下达,洗衣服这样粗重的活儿,暂时轮不上他。但是,身体好了之后呢?
林靖宇看着自己手心里的薄茧,不由曲起手指,紧握成拳。
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了,一定要找机会联络周全!即便有不知名的魂魄上了他的龙体,有很多事情那个冒牌皇帝也不一定会知道!
比如——暗号。他跟周全商定过紧急情况下联络用的暗号,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但是,要怎么联络周全……
林靖宇陷入了沉思中,对春妮的冷嘲热讽和嬷嬷的阴沉脸色视而不见。他转身进入房中,关上房门,把外间的一切声响都隔绝了。原本这几天他都应该奉太医的医嘱卧床休息的,只是看那些新来的洗衣宫女确实不熟悉皇宫里的状况,这才好心的跟她们一块去各个宫殿转转,顺便打探一些消息。最后得出的结论就除了他跟那个冒牌皇帝,后宫中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本以为那个假皇帝会迫不及待的招那些漂亮的妃嫔侍寝,要不就是叫上歌姬舞妓来宫里厮混,好好的婬乐一番,自己已经做好了日后打那些被冒牌皇帝玷污过的妃嫔出宫的打算,没想到,这两天,那个西贝货居然未翻牌,也没有去跟妃子们**?他是不屑,还是不愿?亦或不能?
想到最后一点,林靖宇不由打了个寒颤。既然他都上了宫女的身,那么那个宫女的魂魄呢?按照道理也可以上了他的龙体!
回忆起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面前不怒自威的高大形象,他就很想退缩。明明是自己的身躯,可是,为何那气势如此惊人?那探询似的目光,犀利的眼眸,冷淡的声音,宽容的气度,一举手一投足间,无不显示了他的良好教养和风范。
可是,一名宫女,会有那样的气势吗?
…………
正阳宫。
我边吃饭,边闷闷不乐的问:“你确定,那个静月就是云月姑娘的随侍丫鬟?”
紫苑恭恭敬敬的回道:“回陛下。确实如此。”
“那她为何到了浣衣局。”
粉黛在一旁补充:“因为皇上大婚过后,静月那丫头为云妃娘娘守孝三日,之后既无圣上旨意又无其他妃嫔提携,在这皇宫里更是无亲无故,这才让她到内务府去报到,嬷嬷就顺势把她安排到了浣衣局。”
典型的欺软怕硬。没有主的花花草草,只有被践踏的份。小鲸鱼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连个小丫头的事也不曾放在心上,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事事都让我帮他收拾吧!说不定今天摆平了这个什么月,下一次还有风姑娘雪姑娘什么的,难道我都要帮他一一安排好、照顾好?我身边现在也不适合安排这些娇弱的花朵……
罢了,人各有天命,既然入了宫,这便是她日后要走的人生道路,我还是不要干涉了。
垂下眼眸,我轻轻晃动着汤勺,沉默不语,继续享用丰盛的晚餐。只是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了今天早朝时接到的那份奏折。
“黄河常年在雨季泛滥,淹没农田,冲毁房屋,百姓流离失所,灾后瘟疫流行,每隔几年便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和财物损失,令微臣十分痛心。如今已是农闲时期,秋高气爽,正是兴修水利的大好时机。臣恳请陛下准奏,从国库拨出银两,用于重修和加固河岸堤防,以造福于民,恩泽子孙万代!……”
那个不怕死的河道监察史,大概是跟柳相唱反调的吧?那份奏折在大殿的时候,看柳大叔那便秘似的脸色就知道了。
烦啊,福还没享到,居然要帮小鲸鱼治理他的国家,真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