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小姐端上来一盆土豆,这是给大家热热身,活动一下手腕。凯琳娜拿起一个,慢慢地一刀一刀切成薄片,用手摊开,再切成又细又匀称的土豆丝。动作有条不紊。
另一边的各位手法比凯琳娜要快得多。只见各把刀在砧板上迅速跳动,转眼一个个土豆变成细丝。秦天柱更是熟练,头扭向一边。不用眼瞧,全凭手上的感觉,下刀快,狠。准。
风小雨望了一下,每个人切得都很漂亮,看情形全部不亚于凯琳娜。风小雨微微有点失望,同情地瞥了一眼凯琳娜。凯琳娜脸上看不出一点波动,平静如水。风小雨奇怪地想:这小姑娘是不也象洋女圭女圭一样,长着一张不变的脸。
风小雨没见过外国人,想法难免多一点。
方建业也有了点自信,捋了一下颌下的长须,哈哈笑了几声:“比尔先生,今天你是客,考小孩子的题目由你先出。”
比尔吩咐服务小姐拿来许多生姜,高声对大家说:“把这个切成丝,从针孔里穿过去。”他一时忘了生姜这个名字。倒也不影响意思的表达。
把姜切成细线一样,从缝衣针的针孔中穿过,一般成名的厨师都能做到。但现在是一群年轻人,入行不久。能有这样的水平吗?
凯琳娜左手按住生姜,右手持刀,不紧不慢地切起来。大约一分多钟,生姜全部变成纤细的丝。另一边的青年们也全部停下手中的刀。秦天柱得意地笑着,他切得比凯琳娜还要快上十几秒。风小雨扫了一眼,这次大家切得也都很好,只是有的粗细不太匀,估计不如凯琳娜。
几个服务小姐过来,手里拿着针,每个人面前抽出十几根姜丝,一根一根检查能否穿过针眼。风小雨好奇地瞪大眼睛,他只关心张艳红的成绩,其他人无所谓,尤其是那个秦天柱,风小雨恨不得他一刀却在手上,看他下次敢不敢狂态毕露。
还好,张艳红虽然速度慢一点,也勉强通过。连她和秦天柱一共五人通过这一关,其他的人虽然可以继续参加,成绩却不再考虑。
方建业指着秦天柱对比尔说道:“比尔先生,我们这位小师傅的手法好像比你的女儿稍快一点。”言下之意,比尔这一场是输了。秦天柱瞥了一眼一同比赛的年轻人,洋洋自得。
比尔大声说:“这位小师傅的速度确实比凯琳娜快一点。”方建业一听此话,刚要宣布秦天柱胜。比尔却举手示意,打断他的话,接着说:“不过,这只是第一步,这一场还未真正开始。”
众人大惊,一时鸦雀无声,切姜丝虽然常见,但穿过针眼已是非常困难的一种刀工。比尔居然说是简单的第一步,接下来会是怎样的难题呢?大家心中忐忑不安。唯有风小雨兴奋地瞪大眼睛,等待着更加精彩的比赛。
比尔拿出几块红绸布,一块铺在砧板上,其余的分给秦天柱和张艳红等人。然后对大家笑了笑:“第一场比赛,就是在绸布上切姜丝。”
比尔话音一落,参赛的年轻人面面相觑,又把目光投向身后的各位老师或师傅们。无论是烹饪学校的老师还是宾馆的师傅,全都没有试过在绸布上切过姜丝。大厅里一阵嘈杂,窃窃私语,他们低声商量片刻,达成共识,下刀轻一点,尽力而为。
比赛继续,凯琳娜依然不慌不忙地一刀一刀切着。这一边的几个人却如履薄冰,脸上转眼间沁出粒粒汗珠。生姜比较脆硬,又是丝状结构,如果刀口不锋利,生姜的断面就会起毛,切出来的丝不是粗就是断裂。当然每个人的刀事先都精心磨过。问题是刀太锋利就会划伤红绸布,这种薄薄的绸布稍微一划就是一道口子。,
难熬的一分多钟终于过去,凯琳娜把整齐的姜丝放到一边,提起绸布向大家亮了一下,绸布上只有一点点刀痕,布丁点未破。张艳红几人也提起红绸布,绸布上刀痕交错,一道道划破的刀口清晰可见,惨不忍睹。
看着秦天柱低下高傲的头,风小雨心中十分痛快,低声喝彩:“好!!”声音不大,在众人听起来却十分刺耳。连张艳红都觉得不好意思,转脸对身边的风小雨娇嗔地小声说:“你能不能别乱说话。”
张艳红的神情中祈求多于责备,恍惚间风小雨想起了肖月青,半羞半怒,表情和此时的张艳红一模一样。风小雨心神一乱,呆呆地盯着张艳红,张艳红立即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色鬼。”方宝儿在一边嘟囔了一句,偏偏被耳朵灵光的风小雨听得清清楚楚。他转脸对方宝儿扮了个鬼脸,又撅起嘴做了个亲吻的动作。方宝儿瞬间俏脸绯红,嘴里咒骂一句脸扭向另一边。
方建业脸色有点僵硬,不自然地打着哈哈:“比尔先生,你的女儿确实刀工精湛,佩服佩服。”
比尔也客气几句,接着说:“下一场由你们出题。”
方建业不敢再托大,如果让比尔出题,再次输就失去了士气。这群年轻人会斗志全无。他和各位师傅商量片刻,吩咐服务小姐拿来几根一模一样的萝卜,对比尔说道:“这次用刀旋转着削萝卜,削下来的萝卜成连在一起的长条,二十米就算过关。”
比尔点头答应,凯琳娜小心地拿起萝卜,刀紧贴着萝卜的一端。左手转动,削下来的萝卜博得象一根丝绸带。缓缓落在桌面上。
秦天柱等人拿出一把把雕刻刀,刀身很窄,七八寸长,木柄。握在手中,手腕轻轻晃动,萝卜一圈一圈快速削下来。风小雨歪着头一个一个看着,这些雕刻刀显然早就准备好,方建业和那些老家伙在这一场胸有成竹,志在必得。不过看凯琳娜沉稳的姿态,谁也不敢妄言有十足的把握。
风小雨目光经过张艳红手上,骤然愣住,张艳红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没有准备,她手中还是那把大菜刀,盯着萝卜,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手足无措。旁边有人哼了一声,大概是张艳红的老师,张艳红更加手足无措。
风小雨瞧着可怜,心中一热,轻轻推开张艳红,低声说:“让我来试试。”张艳红正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向一边挪了挪身体,顺手把刀交给风小雨。小声说:“刀偏大,你小心点,没希望超过他们,只要削得像个样子,马马虎虎就行了。”她对风小雨根本不抱多大希望。只是觉得风小雨或许能削得比她自己略微好一点。
风小雨自信满满地对张艳红笑了笑,别的刀他不会使,这大菜刀削蔬菜最近可是每天都练习,削萝卜肯定没问题。他把刀贴在萝卜上,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心静如水。几秒种后,四周的一切在他意识中仿佛都不存在,眼中只有萝卜和那把菜刀,双手清晰地感觉到萝卜和刀锋接触的微妙瞬间,左手慢慢转动,右手稳稳地持着刀。
身后观看的师傅和学生们见风小雨接替张艳红,都感到少许诧异,有人刚要出言阻止。方建业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既然张艳红已经毫无把握,何不让这个年轻人试一试。赢了固然很好,输了也无所谓,他也只是个愣头愣脑的乡下少年。
风小雨开始的举动就让大家失望,他好像愣了一下,接下来的动作慢到极点,刀在萝卜上缓缓移动,就象一个刚入门的学徒,小心翼翼。方宝儿不屑地撇了撇嘴,有人甚至低声笑了出来,张艳红的脸更加红,她难过地紧咬着嘴唇。
眼看着大家都削完萝卜,放下刀。风小雨才削完萝卜的三分之一。不过他削得十分薄,近乎透明。这一场并没有时间限制,众人只好耐心等待。凯琳娜也瞪着蓝盈盈的大眼盯着风小雨。
风小雨对于众人的目光恍如未觉,手感渐入佳境,刀开始快速运动起来,最后一段萝卜削得更是让人目瞪口呆,薄薄的萝卜条象水一样从风小雨的手中流淌下来,
风小雨放下刀,大厅里一时鸦雀无声,不用比较,风小雨这次绝对是赢了凯琳娜,就连比尔也十分震惊,风小雨刚才的发挥几近完美,大厅里没有一个人敢说用大菜刀能削得如此出色。凯琳娜首先叫了一声,向风小雨竖起大拇指,脸上居然露出微笑。风小雨明白小姑娘这是认输了。外国人真奇怪,第一场赢了没看见她怎么高兴,现在倒是笑得挺开心,是不是有病。不过风小雨看得顺眼,不象有些人,战败了就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也向凯琳娜竖起拇指,不管她是否听得懂,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小丫头,干得漂亮。”
张艳红和荷花兴奋地拍起双手,大厅里紧接着响起热烈的掌声,无论风小雨看起来如何土得掉渣,他毕竟替扬州同行争了光。就连秦天柱也不情愿地怕了几下。方建业脸色缓和了许多,他面对比尔:“比尔先生,下一场怎么比?”
风小雨听说还要比赛,立即让到一边,他可是有自知之明。削个萝卜黄瓜没问题,要是比切东西,水平还不如普通的家庭主妇。别刚出了一下风头,接下来就丢人现眼。他想走,张艳红可不让,又一把把他拽回来。张开双臂拦在风小雨身后。风小雨向后一退正好撞进她的怀中,那种软玉温香的感觉吓得风小雨触电一样返回桌边,心中呯平直跳,偷眼一看没有人注意,暗暗松一口气。
大家的目光正盯着比尔,比尔温和地微笑着:“这一场还是用你们中国的食材,凯琳娜第一次接触就喜欢那种脆女敕的口感,就是你们说的荸荠,食谱上叫做马蹄。”他意思很明显,凯琳娜以前没有见过荸荠,自然没有训练过加工荸荠的刀法。大家尽管放心。
提到加工荸荠,风小雨心中立即变得踏实。运气不错,他就会这两招,今天居然全蒙上了。服务小姐挑出大小差不多,圆润整齐的荸荠,每人十个。凯琳娜还是用那把尖头刀。秦天柱等人也继续用小雕刻刀。风小雨的刀最大,大得与小小的荸荠不相称。
大家又专心致致地进行比赛,风小雨一时没有从刚才的兴奋中平静下来,第一个荸荠削得有点变形。他迅即停下手,闭目几秒中,集中心神,然后刀再次运动。
大家速度都不快,几乎是同时结束。一眼望去,秦天柱,风小雨,凯琳娜,三人削得最好,圆润光滑,几乎看不出一点刀痕。不过风小雨第一个荸荠削得不行,比较逊色。方宝儿羡慕地望着秦天柱,一脸红霞。风小雨眉头皱了皱,这娘们,年纪不大就会发8春,真他妈贱。
方宝儿高兴得似乎太早,比尔大步走到风小雨身边,举起风小雨的右手:大声宣布:“这一场还是他最强,因为他用的是笨重的大菜刀。”
结果出人意料,不过还是扬州这一方胜出,方建业欢喜地抓住风小雨的手,不管手上有没有污泥,用力摇晃几下:“今天你为我们争了光,我代表扬州同仁感谢你。等一会留下来,我们宾馆准备了上等宴席。”
最后这句话风小雨爱听,想起那些平时闻着就流口水的美味佳肴,风小雨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只要有美味佳肴就行,至于烹调界的名声和风小雨毫无关系,
比尔微笑着等众人的情绪平息,大声说:“今天有幸见识了年轻人的刀工,接下来我也献丑一下,不过我事先申明,不是比赛,只是请各位指教一二。”他不紧不慢地把一块红绸布铺在砧板上,再把凯琳娜削得光滑的荸荠一个一个摆在绸布上。拿起凯琳娜的那把尖头刀。比尔微微平静一下,举刀迅速向荸荠砍去,只见刀光连闪,转眼间绸布上的荸荠全部变成两半。
众人惊骇,每个荸荠都被从中一分为二,大小一模一样,几秒中就劈得如此整齐,需要何等的眼力和手腕的控制力,在座的没有人能做到,况且荸荠下面还有一块绸布,绸布丝毫未损。
这近乎神话的几刀让众人无比沮伤,怪不得比尔说不是比赛,原来他早就料到没有对手。与其说是留个面子,不如说是个羞辱。
每个人都露出尴尬的神情,唯有王老爷子好奇地盯着比尔手中的刀。比尔微笑着晃了晃刀:“老爷子,您也会玩刀?”老爷子笑而不答。比尔继续说:“老爷子,我们法国才是真正的刀的王国,我走遍全世界,没有敌手。”
比尔的话是事实,却也十分狂妄,除了风小雨和荷花,其他人听起来极不舒服。就连王老爷子脸色都变了一下。他竟然断断续续地说起话来,指着比尔手中的刀:“你是刀王?”
比尔自信地说:“不错。”
王老爷子神情一怔,眼光瞬间严厉起来,一言不发,抓过风小雨的大菜刀,在手中掂量几下,挺直了腰杆,全无老态龙钟之色。他左手抓起风小雨面前的荸荠,手腕一抖向空中抛洒,右手的刀闪电般在空中一阵飞舞,荸荠纷纷落下,众人定睛一看,全都被劈成一模一样的两半。
老人静静地站立着,气势未尽,整个人就象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许久,王老爷子冷哼一声,把刀用力向砧板上一扔,对风小雨说:“我们走。”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向楼下走去,留下满屋惊呆的宾客。
风小雨急忙拉着荷花追了出去。出了翠云居的大门,风小雨一边走一边抱怨:“老爷子,您就不能再多呆一会,”他不是留恋那些人,而是记挂着方建业答应的美味佳肴。
这一场不公开的比赛,多年以后依然被烹饪界传为美谈。不过没有人知道那个刀工神奇的年轻人是谁,,渐渐的变成一种传说。直到风小雨月兑颖而出、、、、、、、、